第13章 什么都要说
执伞见已经恢复意识的华出丹对高莲喊道：“让她保持清明，多同她说话。”
高莲一听瞬间喜出望外，也顾不得自己胳膊上的伤，喜出望外。
“姐姐，你会不会怨我没有让你得到解脱。”再次搂住已经脱力的华出丹，高莲心绪有些复杂。
“姐姐，我该同你说什么？我出于自己的自私求你就当为了我活下来吗？绝对不能，可我又该同你聊什么呢？我又该同你说什么？”
“说什么都好我愿意听”
高莲搂着华出丹的力道更紧了，“姐姐，我还可以说出为了我求你活下去的话吗？”
华出丹靠着高莲的胸膛，觉得她身上的热气，几乎用气力道：“当然，我永远都不会怪你”
这时的执伞龙角与眼下的纹路已经全部显了出来，连带着耳朵都变成了青色。
他拿着舒雨剑在要念诀之前提醒道：“忍些疼。”
高莲搂着华出丹轻声安慰，唱起了自己学过的歌谣。
她少时就没了母亲，每每听到别人母亲哄着自己孩儿入睡时唱起的歌谣就会偷学一两句，入睡前想念母亲时就会躺在床上一句一句的唱。
从来都是东一句西一句，不是完整的歌。
执伞跟浮游对视一眼，相互一点头。浮游率先扔出镇魂符，执伞随后右手握剑，左手食指中指并拢，其余的手半拢成拳。
舒雨剑被执伞右手掌大力推出，随着一声龙吟裹挟着去到了被围成球的怨气。
浮游的落梅剑也应声而出，剑上贴着控剑的符纸，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两指间泛着一丝轻微的白光。
两人同时道：
“吾不见上天之云雾缭缭，但见苍生之苦不堪言。吾心中大恸，愿以身前往，此番种种，如此劫磨，无悔！”
随着华出丹的痛呼锢在她内丹内的怨气终于被尽数取了出来并且在执伞跟浮游两人之剑之下彻底被斩的干净。
待到两人刚一下来，高莲就急急的看向他们两人。
浮游看出高莲心中所想，说道：“放心，此番除怨耗尽了她的气力，修养一段时间定会恢复如初。”
高莲听到这话才松了一口气。
“多谢了。”高莲身上还躺着华出丹，不能起身相谢，却是尽心尽力的躬了腰。
执伞往华出丹的手心里送了一些莹白色的灵气，才道：“现在姑娘可以同我们说说这蛇神的来龙去脉了吗？”
高莲低头看了看昏睡着的华出丹，抬头道：“你们救了姐姐，我自然不会有所隐瞒，只是”
高莲四下看看，道：“真的要在这里吗？”
浮游当即明白过来，拿出空灵符道：“姑娘，我们用这符一同回客栈，正好让华姑娘好好休息调养。”
高莲把华出丹安置好后出门就看到了并肩站在栏杆旁的执伞跟浮游，似乎在往下看着什么。
浮游最先听到高莲的发出的动静，微微转头发现确实是高莲后拽了拽执伞的袖子。
执伞也一同转身看向了站在他们身后的高莲。
高莲指指楼梯口问道:“下去吗？”
执伞点头，浮游称好。
等到全部坐定后，浮游给高莲倒了一杯茶。高莲握着微微有些烫的杯子嗓音沙哑的道了声谢。
二人听得出高莲嗓音中的疲惫和因为情绪波动导致的声音沙哑，于是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喝茶。
到底还是执伞最先开口，“高姑娘若是觉得疲惫，就先去房里好好歇息，明天再问也不迟。”
高莲果断的摇头，“我现在就要说，我要把祁县这些年见不得人的勾当一股脑说出来。”
高莲情绪激动带起了一阵呛咳，浮游的手举起悬在半空。出于对女孩子名声的考虑，浮游用法术把水变温后示意高莲喝下。
“有什么事尽管问我，我相信你们。”
高莲喝过水之后好了很多，嗓子也明亮起来。
看着已经有所好转的高莲，执伞问道:“姑娘为何与华出丹在一起?”
高莲一副不出我所料的样子，说道:“半年前，高盛突然来到我的房间，脸上的高兴简直都藏不住。我跟他素来形同水火，我娘其实不是生我而死，她是在我五岁时去世的。高盛当时外面有人，被我娘知道了，我娘为了我，再三低声下四的求高盛别在去外面找人。
“高盛当时听了之后对我娘大打出手，我那时小，总是哭着找爹，再加上身体不好对父母的依赖更甚。我娘受不住折磨精神崩溃就在我家后院跳了井。高盛接到消息后怕丢人，就给祁县的县令贿赂了不少银钱。
“县令强行禁止谈论此事，因此就有了现在‘我娘在生我时难产而死’这个版本。”
“多可笑啊，祁县堂堂县令，不去惩奸除恶，为了别人的银钱贿赂掩盖起人人都唾弃的真相来。”
高莲苦笑，“这全都怪我，若是我当初没有如此哭闹，我娘就不会求那没心肝的人。按照我娘的性子，她一定会和离，都是我害了我娘。”
说完，高莲把浮游再次给自己倒的茶像饮酒一样一饮而尽，企图冲散自己的愧疚。
“为何怪你?”执伞道，“现在的你因为不想嫁给莫须有的蛇神而果断选择拒绝，这怎么不像你娘?”
“你的存在就是你娘志向的最好延伸，她虽然教导你时间不长，却把你教的很好。”
“我是我娘志向的延伸…吗?”高莲呢喃这句话，许久微微笑了起来。
“执伞大人说得对，我就是。”
“那你因何遇见华出丹?”浮游问道。
“你说姐姐?”高莲仔细想想当时跟华出丹初见的场景说道，“那时我是真的不想活了，别看现在那湖是浅浅一湾，在过个四天涨起来淹死两个我都没问题。我就是在准备投湖之时遇到的姐姐。”
“我当时就在想决计不能跟娘一样去跳井，我死也不要在那个家里。现在想来还真是命运安排，让我遇见了姐姐，是她救了我。”
执伞微微皱眉，思索着其中的关键。
许久才问:“如此说来，华出丹就是祁县人口中的蛇神。”
“正是。”高莲点头继续说道，“姐姐在五十多年前救过我们祖辈，洪涝灾害发生时，姐姐因着祁县灵力充沛特地选在此地修行。也是因为救了我们父辈这一机遇得了百年的修行造化。”
“哪曾想他们的后辈是这般无知忘恩负义的小人，若是我能回到过去一定要阻止姐姐。”
浮游问:“那之后呢?华出丹离开了?”
“没错。”高莲答，“姐姐救我们祖辈之时并没有显形用的是自己原身，因此在灾难褪去后，祖辈们一直致力于寻找姐姐，想要报答她的恩情。但是姐姐已经受了百年的修行，自然不会再要我们祖辈的厚礼于是就化为人形离开了。”
“如此……”浮游边想边说，“华出丹当真是好的?”
“当然！”高莲拍桌道，“那怨气还是姐姐尽数吸走，到现在为止你们竟还怀疑?”
浮游忙道，“没有，只是需要一丝一缕的推掉我之前所想而已，姑娘莫要见怪。”
“姐姐在来到祁县就是救下我的这一次，原本也只是因为想着我的祖辈大抵都已经驾鹤西去无人再能认得她，想再来此地修行。”
“不料却看到了满天的怨念和生魂?”执伞喝了一口茶道。
“就是这样，姐姐出于无奈就把怨念全部引到了自己身上，而我就仗着几年前学过的三脚猫功夫尽量不让人靠近湖边那片地方。”
执伞问:“对于蛇神献祭新娘一事华出丹知道多少?”
“全部知道。”高莲道，“姐姐在尚有余力时曾经探查过，发现不过是在早春这个时候湖里淤泥太多堵塞了地下河的入口，等到雨水变多后河道口自然就会被冲开，只是每年时间都一样而已。”
执伞不赞同的看着高莲，“这算全部?”
高莲反问，“不然?”
执伞没答，只说:“去看看华出丹醒没醒，若是醒了就去厨房让厨子做些吃食，想来会饿 ”
高莲点点头，小跑上了楼。
“如何想?”
浮游听到执伞问自己，就答:“这样说来，那一直都没露面过的祁县县令还真是让人好奇的紧。”
“走?”
浮游了跟了执伞多年，对于这样的问题他已经从最开始的不解到现在的坦然接受。
于是浮游放下茶杯，道:“走。”
两人既然是要查自然不会光明正大的去，执伞再次去医馆一番‘装模作样’后，王德已然把县令家所在地告诉了两人。
县令名叫张右，本地人，也算是十年苦读寒窗才到现在的地位。
两人施法隐藏了自己，翻墙进了张右的家。
执伞背着手来回乱走，终于找到了书房。
浮游站在书房门口对自己身旁的执伞说道:“大人，我刚刚就说向东，您非往南。若是您听我的，还能少花些时间。”
“不去怎么能知道是错的?”
“那里一看就是通后院的路，大人，您是不是想看人家后院的景色?然后好给四方殿后面那片荒地种点什么?”
被戳中心思的执伞故作淡定，面上依然冷淡，双手背在身后，不说话。
浮游无语，往前快走一步去开了书房的门。
“按照我之前听到的对话，大概就是张右跟另外一个人的生意往来。”浮游四下观察着书房的构造，“所以一定会藏着账本。”
“就不能是卧室?”
浮游看着难得问的认真的执伞，道:“大人，您找个书房就已经够费劲了，找卧室还是先等看完书房吧。”
执伞依言翻着近在自己手边的书，边翻边说:“我总是想着，如果我表现得笨一些，小游是不是就会跟我多说一些自己的事。”
浮游正在翻找的动作一顿，“大人在说什么?我何事瞒过?”
“你从未瞒我，却也从没全都告知于我。我没人气，懂不了你，但又不甘心。”
浮游笑笑，嘴巴张张合合。
最终也只说了句:“偷了大人酒的事也能往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