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没关系
幻觉总是短暂的，人们总要面对现实。
所以萧衍来到了战场，他站在了战场上。
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萧宏益教过自己的诗: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做本皇子的后盾，本皇子虽保不得全部人的性命，却能保得了大多数。你不想替你父母活下去?
只是为何自己也快要死了呢?
靡室靡家，猃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
犬戎一日在，我朝一日不得安宁。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本皇子需要你杀掉我的父皇，逼宫谋反。这点还是能做到吧?
萧衍自嘲，最容易的竟然就是此事。
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王爷，每次想家时我都会北望，一想到哪里有一缕炊烟是为我而起我就开怀。
可从来没有炊烟为自己而起。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
好想念母亲的饭菜，母亲烤出来的蜜薯永远是最好吃的，焦甜。
可惜已经十年没吃过了，都快忘了。
王室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摄政王站位三皇子是何居心?此人定然不能留存于世。我必将写在史书，让他遭万人唾骂。
因为是摄政王才会被这样笔诛而伐吗？
萧衍突然有些委屈。
好想娘亲。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
剑穿过自己的肩膀有些疼。
真奇怪，明明刚刚都不疼的。
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我们计划失败了，犬戎把我们粮草全都烧了。
朝廷扣下了我们上奏的折子视而不见。
此次，当真……走投无路了……
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
我一定会好好练武，保护娘亲，等爹爹回来。
真的太奇怪了，竟看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猃狁孔棘。
下雪了吗?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最后北望一次吧，那里是我的家乡有我的父母，还有我的家。
没有炊烟。
行道迟迟，载饥载渴。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不疼了，只是眼前好黑，怎么比刚才还黑了呢?
被自己送上去的皇帝用犬戎葬送了自己，用自己一生的坚守杀了自己。
今年究竟是何年呢?
初升的红日似血，照的连地上的血都再显眼。
没有一个人活命，全部葬送。
“三皇子好妙的算计，你也甘心?”
执伞的语气全然没了冷静，已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执伞因为自己不能改变事实而痛苦。
“不甘心。”萧暮归答，“只是我寻仇之时有位忠臣挡了回去。他确实弹劾过我，只是他不知情，他以为那些言语是真的。”
“不出来见我们吗？”浮游问。
……
过了许久，萧暮归才说:“这么些年，想了这么多次，却还是害怕。”
“萧衍很想见你，你不想见他吗？”
萧暮归听到这话，问执伞:“你怎么……知道?”
“我们也算是朋友，知道也不为过。”
“朋友?你们两个都是吗？”
“嗯，我们都是。”浮游尽可能放松着语气。
“太好了，那就不用见我了，他不孤独就很好。”
浮游问:“可你呢?”
“我是生魂，没了我对萧衍有什么影响?完全没有，所以我就不出现了。”
“你不亲口问问他又怎么知道?”
萧暮归听到这话，仍然说:“我害怕。”
“无妨。”执伞道，“此番明明是怨他，我绝不会让他胡搅蛮缠。”
“走吧?”浮游朝自己身前伸手，“要我拉你一把吗？”
时间仍然在游走，日光扑在执伞跟浮游身上。
过了很久才听到萧暮归答应。
萧暮归终于出现在他们二人眼前，同萧衍长的确实一样，只是眼睛里有些躲闪。
不同于萧衍。
萧暮归最终还是让萧衍过的如同太阳。
“走?”
萧暮归点点头，伸手把眼前景象撤了去。
“回来了?”刚一出来就听到了萧衍平静的声音。
“他来了吗？”
浮游点点头，示意站在执伞身后的萧暮归走过来。
萧衍放下自己怀里的猫，看着萧暮归。
“倒还跟我长的一样。”萧衍自然的招呼萧暮归，“来，尝尝这茶。现在的你应是不爱喝酒。否则我定然把执伞珍藏的酒给你尝尝。”
“你喜欢喝酒吗？”
萧衍看着萧暮归笑了出来，“喜欢。”
萧暮归点点头，也笑了出来。
喜欢就好，这很好，终于跟自己不同了。
“你当年自己跑出我的魂体，不解释解释?”
执伞跟浮游对视一眼，他们也没想到萧暮归是自己跑出来的生魂。
萧暮归看着萧衍，认真道:“你太痛苦了，没有我现在的你很开心。”
“但也很落寞。”
萧暮归没想到萧衍会这样说，震惊的看着他。
“那我要回去吗？”
萧衍摇摇头。
萧暮归眼中闪过落寞。
“嗯，不回去也好，省得你痛苦。”
萧衍笑出了声，“从你把他们两个带走我就知道是你，你当我不能自己想起来。”
“可是没有生魂，明明就不能……”
“不能想起来?”
萧暮归点点头。
“我可是恶鬼。”萧衍笑的开怀。
萧暮归看着现在的萧衍，仿佛看到了他十岁的样子。
好想让人靠近。
“你把他们两个带到过去的记忆里只是为了让他们可怜你，然后再让他们告诉你我过的如何吧?”
萧暮归缓缓低下了头，“你也猜到了。”
“你很好猜，我就是你，有何不知?”
萧暮归疑惑的看着萧衍，“可你明明，不让我回去。”
“可是自由不好吗？”
萧暮归迷茫的看着萧衍。
自由吗？他从没想过。
但是，想要。
于是，萧暮归点头。
“想要就给你。”
“可是你……”
萧衍看着萧暮归，道:“我自然有条件，你要陪我下棋，陪我偷执伞的酒。浮游那小子一见到执伞就把我卖出去了。”
四方海天气很好，暖风带来阵阵柔和的味道。像是母亲哄婴孩的歌谣。
执伞不满的对着萧衍嚷嚷，萧衍捂着耳朵装作听不见，还不忘提醒萧暮归也捂上。
萧衍拽着萧暮归逃到了自己房间，还说让恶鬼再准备一张床，他俩要睡一间。
执伞回头看着嘴角噙笑的浮游，道:“这般高兴?”
“只是觉得萧暮归好温柔，没让我们动刀动武，也没什么执念。”
“他的执念也就只有萧衍吧。”
执伞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说。
“嗯。”
浮游坐在执伞旁边，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答。
“大概他也有些眷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