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个故人而已

入夜时分，王城内一片寂静，清冷的月光如银纱般洒落。洛白马风尘仆仆地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她的脚步声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月光轻柔地拉长了她的影子，那孤单的身影在石板路上缓缓移动，更显得清冷无比。

她缓缓前行着，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将军府。府门口的牌匾已经落满蛛丝，歪歪扭扭地挂着，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砸落下来。洛白马伸手，轻轻推开府门，“吱呀”一声，那陈旧的门轴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股荒芜之气扑面而来，让洛白马的心猛地一沉。曾经辉煌壮丽的将军府，如今已荒废得不成样子。庭院中，杂草肆意生长，那茂密的草丛几乎没过了人的膝盖。微风吹过，杂草摇曳生姿。那些曾经精美的亭台楼阁，此刻也显得破败不堪。朱红色的油漆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斑驳的木质纹理。回廊上，尘埃遍布，厚厚的一层，许久都无人踏足。曾经精美的雕花栏杆也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变得黯淡无光。池塘的水早已干涸，只剩下淤泥和乱石。曾经清澈见底的池水，如今只剩下一潭死水般的淤泥，散发着腐朽的气息。乱石随意地堆积在池塘底部，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繁华已如过眼云烟。

往昔热闹非凡的将军府，如今寂静得让人感到压抑。没有了欢声笑语，没有了人来人往，只有夜风偶尔吹过，发出阵阵萧瑟的声响。

洛白马站在这荒芜的庭院中，心中满是伤感。她环顾四周，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充满了悲痛与无奈。

“谁在哪儿？”一个略显颤抖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在寂静的夜中仿佛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洛白马心中一惊，连忙借着清冷的月光循声看去。

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手中紧紧握着一根木棍子，战战兢兢地立在柱子后面。她的身形微微颤抖着，眼神中满是惊恐与警惕。那小丫头穿着破旧的衣衫，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几分惊慌失措。

“你是小花？”洛离不太确定地问道。那小丫头先是一愣，随后仔细打量着洛白马，眼中渐渐涌起惊喜之色。她的眼神中仿佛有光芒在闪烁，那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我是小花，你是……小姐？小姐，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小丫头瞬间泪如泉涌，那泪水仿佛决堤的洪水一般，止也止不住。她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在空旷的将军府中不断回荡，平添几分悲凉。她的身体因哭泣而剧烈颤抖着，手中的木棍也掉落在地，仿佛所有的委屈与思念在这一刻都爆发了出来。

“将军府怎么会变成这样了。”洛白马看着眼前荒芜破败的景象，满心疑惑与悲痛。她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曾经那辉煌壮丽的将军府如今竟如此凄凉。她缓缓地扫视着四周，心中涌起无尽的伤感。

“三年前，将军出去后再没有回来，大约在将军离开后的第五个月，王上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没过多久后王上就颁布了旨意，说将军勾结贼人反叛，将军府就被查抄了。”小花一边抽泣着，一边诉说着将军府的遭遇。她的声音颤抖着，回忆起那段可怕的日子，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你没事吧？”洛白马看着小花憔悴的模样，心中满是怜惜。

“小姐忘了吗？奴婢的身契不在将军府，所以才没有被抓走发卖。”小花一边哭一边说。她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庆幸。她知道自己是幸运的，但同时也为将军府的遭遇感到痛心。

“那你一个人在这里……”洛白马看着小丫头落魄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楚。从她那破旧的衣衫和凌乱的发丝，便能想象出这些时日她过得有多艰难。

“小姐，我很好，虽然没有了将军府的俸银，但奴婢有手有脚，断然不会让自己饿死的。”小花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试图安慰洛白马。然而，她的话语却显得那么无力。她的笑容中带着苦涩。

“如今我回来了，定然不会让你再出去做苦工。”洛白马从衣兜里掏出一些干粮递给小花。

小花看着那干粮，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但她却把干粮推回去。“小姐，我不饿。”可她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打破了她的谎言。小花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她低下头，感到有些羞愧。

洛白马再次把干粮塞到小花手中，温柔地说道：“吃吧，别再硬撑了。”小花看着手中的干粮，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小花一边狼吞虎咽地啃着干粮，一边对着洛白马问道：“小姐，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呀？”她的眼中满是好奇与关切，那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洛白马身上。

“这十多年在外，可真是说来话长，有机会我慢慢讲给你听。”洛白马微微叹了口气，目光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她的眼神中似乎有千言万语，有疲惫、有感慨、有无奈。

小花咽下一口干粮，还未来得及擦拭嘴角的残渣，又迫不及待地问道：“小姐，你说将军还活着吗？”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期盼，那是一种近乎执着的渴望。

“他一定还活着。”洛白马语气坚定，眼神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她的话语中充满了信心和无比的笃定。那坚定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黑暗，给人带来一丝希望。

“那将军怎么还不回来？”小花满脸疑惑，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将军还不回来。

“可能是回不来吧。”洛白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哀伤。她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仿佛想到了什么让她心痛的事情。

小花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小姐，你知道将军的下落吗？顾大人一定很想念将军，每年到了满门抄斩的那一天，顾大人都会一个人偷偷的来将军府哭，哭的可凄惨了。所以外面都流传将军府闹鬼。”

“顾大人？”洛白马微微皱起眉头，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她努力回忆着这个名字，试图想起关于顾大人的一切。

“对啊，就是顾慎之，顾大人。”小花连忙解释道。她的脸上露出急切的神情，仿佛想要让洛白马尽快想起这个人。

“他是离哥哥的挚交好友，想来是知道一些内情的。”洛白马若有所思地说道。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仿佛在努力思索着什么。

“小花，你可曾听到顾大人说过什么关于将军的事情？”洛白马的语气中带着急切与渴望，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她迫切地想要从顾大人那里得到一些线索来解开谜团。

小花摇了摇头，说道：“顾大人每次来都只是哭，奴婢有听到断断续续的，什么兔死，藏什么的。奴婢就是觉得，顾大人一定很想念将军。”小花的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她努力回忆着顾大人的话语，希望能给洛白马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洛白马沉吟片刻，说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她的声音低沉而凝重。这句话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让她更加确信所有的事情仿佛都有一双黑暗的手在操控。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仿佛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笼罩着将军府。

“对，就是这句。”小花恍然大悟，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句话的可怕含义，将军的反叛可能是个阴谋。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被这个可怕的想法所震惊。

“顾大人一定知道些什么，只敢偷偷祭拜，必定有苦衷。找个机会，我去找顾大人问一问。”洛白马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那坚定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雾，直抵真相的核心。她紧紧地咬着下唇，心中的决心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不可扑灭。

小花点了点头，说道：“小姐，眼前您的身份不适合联系顾大人。”小花的语气中充满了担忧，她的眉头紧锁，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不安。她深知洛白马如今的身份极为敏感，一旦被楚王的人发现与顾大人有联系，可能会给顾大人带来灭顶之灾，后果将不堪设想。

“对，我的身份是个问题，毕竟我在满门抄斩的范围内。”洛白马皱起眉头，她的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她深知自己的处境尴尬而危险，稍有不慎，自己也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要不，小姐你穿个夜行衣，晚上偷偷去找顾大人问问。”小花提出了一个建议，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拜。她看着洛白马，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行，我先试试，要是不行，再想其他方法。”洛白马沉思片刻，决定采纳小花的建议。她知道这是一个冒险的举动，但她暂时想不到其他更好的方法。她的眼神中闪烁着果敢的光芒，心中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困难的准备。

洛白马换上夜行衣，那黑色的布料紧紧贴合着她的身躯，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她如同一个幽灵般悄然前往顾慎之的府上，一路上，整个王城都陷入一种异样的寂静。清冷的月光洒在石板路上，泛着微微的银光，为这寂静的夜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洛白马的脚步轻盈而迅速，每一步都带着坚定的决心。

她看了一眼路过的楚王宫，那宏伟高大的城墙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肃穆，带着一股沉重的压迫感，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矗立在那里。巨大的宫门仿佛一张深不见底的大口，似乎能吞噬掉一切，让人望而生畏。

顾大人的府邸与将军府正好位于王城的两个方位，洛白马一边疾行，一边在心中思索着。往返皆需要路过楚王宫，顾大人作为文弱书生，前往将军府多次这件事，楚王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么？还是说有其他的阴谋？她的心中充满了疑问，各种猜测在脑海中不断浮现。她不禁想到，这背后是否隐藏着更深的秘密，是否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纵着这一切。

洛白马悄无声息地潜入顾慎之府中。她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在黑暗中穿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顾大人，别来无恙。”洛白马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从黑暗中传来。

“你是谁？”顾慎之满脸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身着夜行衣的神秘人。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身体微微紧绷，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危险。

“一个洛将军的故人。”洛白马缓缓说道，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

“洛离是楚国的罪人，你既然是他的故人，强闯我顾府，是想被下大狱吗？”顾慎之的语气严厉，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试图用强硬的态度来掩盖自己内心的不安。

“顾大人，洛离要真是罪人，你何故前往将军府？”洛白马紧紧盯着顾慎之，她的目光锐利如剑，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答案。她知道，顾慎之一定知道一些事情，她必须要从他口中逼出真相。

“本官是奉王命前往将军府搜查证据的。”顾慎之面不改色地说道，他努力保持着镇定，但内心的紧张却无法完全掩饰。

“搜查证据呀，那顾大人每次去都会被风给迷了眼，说明将军府与顾大人八字不合呀。”洛白马的语气微微上扬，似是带着一丝嘲讽。

顾慎之脸色微微一变，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哼，不过是巧合罢了。本官前往将军府搜查证据，那是奉王命行事，岂能容你在此无端猜忌。”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恼怒，试图用强硬的态度来压制洛白马的质疑。

洛白马微微眯起眼睛，紧紧盯着顾慎之，随后一阵粉色的光芒闪过：“顾大人，我已施展了术法，此间对话只有你我二人，这真的只是巧合吗？我看未必吧。若真是单纯地搜查证据，顾大人泪流满面为何呀？莫不是看到、或听到了什么？”

顾慎之眉头紧皱，看到身处于一片粉色中，更紧张了，他怒视着洛白马：“大胆！妄自揣测本官，谁给你的胆子。本官尽心尽力完成王命。至于你所说的流泪之事，纯属无稽之谈。”

洛白马冷笑一声：“顾大人，你我都清楚，洛离将军绝不可能是叛国之人。这其中定有隐情，而你，显然是知道一些内幕的。”

顾慎之沉默了片刻，别过头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洛离联合妖人犯上作乱，证据确凿，王上的判决公正无私。”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他在考量眼前人是否可信任，能让他义无反顾说出真相。

“公正无私？”洛白马提高了音量，“若真的公正无私，将军府为何会被如此草率地查抄？三年了，洛离生死未卜，联合的妖人又在何处？顾大人，你当真以为世人都是瞎子吗？”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质疑，她要让顾慎之知道，她如此急切的需要知道真相。

顾慎之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你不要逼我。王上的旨意，我等臣子只能服从。”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和痛苦，他想知道这个人还能如何逼迫自己。

洛白马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顾慎之：“顾大人，你曾与洛离是挚交好友，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他背负莫须有的罪名？你就不想为他洗清冤屈吗？”

顾慎之闭上双眼，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我何尝不想。但我无能为力。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王上忌惮洛离久矣。”逼迫还能更猛烈些吗。

洛白马摇了摇头：“顾-大-人，你不是无能为力，你是不敢。你害怕王权，害怕失去。但你有没有想过，下一个洛将军会是谁，这样的君主真的适合效忠么？”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威胁。

顾慎之睁开眼睛，眼底是最后一丝挣扎：“你说得轻巧。你可知道，我不可能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拿全族的荣耀去冒险。”

洛白马叹了口气：“顾大人，我明白你的顾虑。但如果我们一直沉默下去，洛将军的冤屈就永远无法洗刷。你也将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

顾慎之陷入了沉思，良久，他才缓缓说道：“你究竟想让我怎么做？”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一丝期待，且让她看看这个故人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精彩。

“我想让大人帮个忙。”洛白马悄悄地将一张纸条塞给顾慎之。

“你究竟是谁？”顾慎之的眼神露出一丝狐疑，他的手接过纸条，不自觉地握作一团。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他不知道这个神秘的人究竟是谁，她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给将军府平反么。

“跟大人说过了，一个故人而已。”洛白马的眼神坚定而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