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中药
董萌从陈岭峰的话和肢体语言中,看到了对生命的倦怠和无奈,他是一个生活得很好,最起码比同龄的年轻人要富有很多的人,但陈岭峰一点也不快乐,甚至没有大学时期,跟她在一起的那种付出而得到的收获幸福感。
有几句话深深地震撼了董萌。
陈岭峰肯定会遇到一些很优秀的女孩子,或者是居心不良,另有其他目的的姑娘,正如陈岭峰所说,他不明白这些女孩是为了他这个人,还是为了他的钱,甚至是为了他的人和钱。
有一瞬间,董萌有种奇妙的错觉。
陈岭峰很可能真的会回农村,享受无忧无虑的田园时光,其实他现在的财富,如果要回到农村,完全是隐形富豪,可以无忧无虑地畅快生活。
一个人的变化,怎么能这么大呢?从陈岭峰的身上,等我们看到了世事沧桑,以及人生的不确定,读大学的时候,陈岭峰非常孝顺,会省吃俭用,给他的父母买保暖内衣,陈岭峰说他的母亲有老寒腿,父亲的肩膀一着凉就会疼,但这么多年老两口硬是这么扛过来,除了这些,两位老人的身体都非常硬朗,可谁能想到,短短几年时间便驾鹤西去。
“你的兄弟姐妹呢?”董萌从陈岭峰的身上感受到了那种无尽的人间悲凉,仅仅是一个人,真的就可以悲凉到如此的程度,他是一个成功人士,富有的年轻人,在上海这个城市已经赢了,绝大多数同龄人可能并不幸福。
“我现在跟他们不联系,你要相信人性的贪婪和惰性,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有事靠亲人,有很多人就是不靠自己,当他们靠一靠,站着便能得到好处,就不会努力,靠一靠,跪着能有口饭吃,也不会努力,他们知道我有钱,经常跟我要钱。”
陈岭峰把董萌吃剩下的意大利面,等盘子端到他面前,拿起筷子,看样子就要吃。
董萌急忙制止,“别吃了。”
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在没有吃之前,那是一个近乎于完美的形态,但是人吃了之后,没有了形状,加上温度降低,香味变得很特殊,甚至还有人的口水。
董萌不想让那盘子惨不忍睹的意大利面,被陈岭峰吃了。
“没关系,大学的时候,我还问过你无数次,口水都吞下去了还在乎这。”
陈岭峰大口地吃着两口细细的咀嚼,“可以消费,但不能浪费了,有一次,我跟一个当事人吃饭,当然已经是开庭审理完之后,他也能知道结果,那个案子他胜了,却非要坚持请我吃饭,一定要奢侈一次,他是个做生意的,常年不在家,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不过漂亮的小娇妻,一个人在家似乎有一点寂寞,一来二去的找了个男人,人财两空。”
“其实人世间的事,大多数是由男人和女人组成,结果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诉讼离婚,他这个小娇妻,把这个男人辛辛苦苦大半辈子,赚来的八百多万,全给了她所谓的男友吧,其实那个小白脸儿就是奔着钱来的。”
陈岭峰放下筷子,又儒雅地用餐巾纸擦了擦嘴,沾满污垢的餐巾纸,再次被他小心翼翼整齐地叠成方块状,放在桌角一边。
“其实男人被骗,往往都心甘情愿,他甚至知道自己会被骗,男人被骗,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有一个止损线,会有限度,但是女人被骗,往往会损失三样东西,首屈一指的是金钱,如果被这个男人骗得团团转,甚至结婚时的嫁妆都能卖掉,包括钻石戒指。”
陈岭峰伸出第二根手指,比出了一个剪刀手的形状,“被骗的第二样东西是身体,女人和男人毕竟有着不同的生理结构,那种被骗是非常痛苦的存在。”
“第三种情况更为特殊,其实也是更为致命和严重,影响一个女人一生的东西,她被骗的是心,那颗炙热燃烧着的心,女人被骗,往往非常痛苦。”
陈岭峰停顿了一下,擦了擦眼角,溢出来的泪水,我接下来的意大利面全部吃干净,一气呵成,就差把盘子也舔干净了。
“当时我的那个当事人,就请我来这吃的饭,点的比这还要豪华,那一桌子花了几万,他说他在外边打拼那么多年,请别人吃饭的时候从来都是战战兢兢,自己也没真正的享受过,我这个当事人他的老婆总怀疑他在外面有野女人,就是那种莫名的怀疑,最后怀疑,坚信肯定有这个当事人的妻子竟然找了个小白脸,还理所当然的花钱基本上把家都搬空了。”
“后来吃饭,我这个当事人吃着吃着就哭了,我都没办法安慰她,诉讼离婚获胜又能怎样,他的妻子,已经没有钱可以执行,他们的孩子刚刚读初中,受到了无尽的伤害,后来我问她他为什么哭?他跟我说,他的妻子祈求给她一部分钱,因为他的妻子怀孕了,我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了,十之八九这孩子不是他的,再后来才知道,算了,不说了,反正特别狗血……”
陈岭峰几乎把盘子里所有的东西,能吃的全部吃了,这是他的生活饮食习惯,菜肴汁水基本上也都喝干净,绝对不能浪费。
“放松点,可能你工作压力太大,见到了一些很多阴暗的东西,不行,请上两年让自己休息休息。”董萌感觉眼前这个男人似乎进入到了暗流漩涡之中,钱对于他的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只有真正有意义的事情,才能吸引他。
“我只是觉得愧对父母,如果知道父母命这么短,我宁愿不读书,有个小学文凭,能认字就行了,一直留在他们身边,给他们养老送终。”
陈岭峰坚定自若地说,“这是我真实的想法,董萌,你放心吧,就是现在你提着行李箱,死皮赖脸地要住进我家里,我也不会让你去换句话说,你就是倒给我彩礼,我也不会娶你。”
董萌摇了摇头,“陈岭峰,说醉话呢吧?我还是不相信了,我现在变丑了,对你没有魅力。”
“并不是有没有魅力的事。”陈岭峰同样摇头,“是我的想法变了,即便是你说跟我同居,我也不会同意,我给不了你婚姻,一个男人给不了一个女人婚姻,就给不了她一切。”
“看你真是醉得不轻。”董萌来找陈岭峰确实收获很大,最起码在杜玲的问题上,她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了,严格来说,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董萌这样毫无忌惮地插手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陈岭峰看起来并不像是喝醉了,红红的脸也变得特别白,是那种面无血色的煞白,看起来还有点吓人。
“算是吧,我想好好睡一觉。就是那种睡到昏天暗地,十几个小时的那样,我有时候就在想,上帝造人真的是太神奇了,会让人睡觉,所有的人都在讲究一个问题,平等。”
陈岭峰停顿了一下,“但我觉得最大的平等是睡眠,无论什么样的人,在睡着的时候,都是一个状态,一个穷凶极恶的恶人,一个善良忠诚之人,一个内心龌龊之人,一个令人痛恨的人贩子,一个低级趣味的人,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在睡着的时候,都是动物而已。”
这顿饭吃的时间比较长,董萌对陈岭峰的状态感到非常担忧,内心也在做着挣扎,要不要把他跟刘源江的事情像陈岭峰,谈一谈,没准还真的有能有启发,“少谈这些什么平等问题,你啊,就是有钱闲的,现在都有这么多钱了,别想这些没用的事,安安分分的找个女朋友,结婚生子才是正事。”
“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自己的事怎么办呀?”喝了酒,陈岭峰情不自禁地又拿起烟,刚叼在嘴上,又无奈地笑了笑,这种高档的西餐厅,抽烟是坚决禁止的行为,只能把烟再次放回去。
“我的事?我能有什么事?”董萌嘴上不说心里却明白,陈岭峰说的是什么事。
陈岭峰非常坦然,现在的他,准确来说除了案子以外已经找不到其他的意义了,“你跟刘源江呀,这不光头上的是个明摆着的事儿吗?你们俩现在还在一个单位,刘源江还是你的上司,要我说,这种同一个单位的事情就比较难办,弄好了,是一段佳话,人人祝福,弄不好抬头不见低头见,确实不好说。”
“你有什么办法?”萌萌瞪大了眼睛,“我是真心喜欢刘源江。”
“你愿意为他死吗?”陈岭峰冷不丁地问出一句,眼眸闪烁着寒光一样的刀锋,凶狠无比。
“别说了,你不配。”陈岭峰看着董萌欲言又止,迟疑了仅仅半秒钟的时间,就明白是什么意思,在这种问题上,但凡回答得迟疑,那都是有私心。
“我凭什么不配?”董萌一下子来了脾气,吃饭这么长的时间,她一直压抑着,心里也有对陈岭峰的愧疚,不过现在看陈岭峰似乎混得不错,董萌也放心了很多。
“说你不配,你不配。”
陈岭峰同样站起身来,从董萌的手中使劲把那剩下的半瓶酒抢过来。
“在这一点上,你就比不了何馨,我就不说了吧,何馨喝了两瓶白酒,幸亏发现得早,再晚送去医院,半个小时,胃穿孔出血,血都能流干,必死无疑,这种情况之下,何馨还割掉了半个胃才保住命,你比不了吧。”
“情感跟性命,这完全是两回事。”董萌还是不想承认,无论是任何事情,都不能用性命去好了,本身这个标准就是错误的。
“喝了酒,同样能送你回家,找个代驾吧。”陈岭峰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到电梯门口,主动地为董萌按下电梯按钮,“说出真相,祝福他们吧,真正的情感,越经历挫折痛苦,便会变得越坚如磐石。”
董萌没有说话,陈岭峰已经表明了态度。
现在说出真相还有用吗?或许刘源江已经不在乎,何馨已经无所谓,当一个人的疼痛超过了他的承受极限,再说这种极限之下的疼痛,没有什么具体的意义。
“不过我是站在你这边的需要我的话,我可以替你扛枪子,挨骂,背黑锅,但前提是你必须要给这个两人送祝福,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一对鸳鸯,无论多少棒子都没办法打散。”
董萌还是没有说话,坐进陈岭峰的车里有一种不现实的感觉,虽然董萌不怎么懂车,但这辆车似乎是豪华品牌的豪华配置,价格应该在一百万以上,代驾司机,小哥开得也很谨慎,一路上速度没有超过五十迈,即便是前面视野很开阔,没有车辆,速度也没有加起来。
“谢谢!”车直接开到了董萌小区的门口,陈岭峰转头对董萌说,“以后有机会的话,去我家里看一看,我给你准备了很多礼物,都是之前你跟我说想要的东西,有的价值很贵,有的特别便宜,但是非常有纪念意义。”
“谢谢请我吃饭,送我回家。”董萌下了车对着陈立峰招手,眼前的这个男人,我就是很多女孩子梦寐以求的成功人士吗,高学历,高知分子,妥妥的千万富翁,即便是从农村读书,一直到大城市摸爬滚打,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陈岭峰,也变得更加有防御性,他对靠近他的女孩子很设防,钱很难赚,想要得到一个人的一颗真心,似乎更难。
“有事打电话。”陈岭峰做了个打电话的姿势,对着代驾小哥一招手,汽车缓缓启动。
董萌刚走两步,刘源江打来了电话。
这倒是有点稀奇。
自从上一次在咖啡馆闹得很不愉快,刘源江很少给她打电话。
刘源江的话里有潜台词,意思是董萌有本着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放下身段,“下周何馨要来咱们研究所指导工作,针对水动力损失故障问题做专项研究,我希望你们组能够积极配合。”
“我明白,我会给何工足够的尊重,但何馨那边……”
尽管董萌不是很愿意,但也没办法,他们确实是遇到了这个水动力损失故障,这是一个建设周期比较靠前端的问题,不及时解决后影响后续的研发。
“你就放心吧,何馨把工作跟生活分得很开。”刘源江直接挂断了电话,开车回到家的时候,闻到了浓浓的中药味。
父亲刘永杰正在熬中药,为此还买了特殊的锅具。
刘源江闻到这中药味有点刺鼻,医院中药房飘出来的药味,有些不一样,“爸,您这个中药靠不靠谱?开药的人有没有医师资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