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安全感
刘源江总觉得这中药的味道很不对,甚至闻到这气味之后情不自禁的想吐,总之味道非常怪,说不上来是臭还是酸,甚至还有苦。
“江湖郎中”刘源江认为绝对不靠谱,还是要相信科学医学,没有医学资质和相关从业经验,看病开药,那跟害人没什么区别。
刘源江特别了解父亲的心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这面对亲人,在这个世上的时间越来越少,离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健康的人当然是想尽一切办法让患上癌症的人健康痊愈,这是人之常情,恐怕所有的人都会这么想。
刘源江也跟很多同学朋友打听了一下,他母亲这种直肠癌晚期,到底又怎么样治疗才能延缓病痛,有尊严地活在这世上的同时,还能尽可能的在世上多睁眼看看这个世界。
综合所有的答案,刘源江认为靠谱一点的还是用医学技术进行药物或者是射线,靶向治疗等等,但这种治疗往往会破坏身体的生物系统的动态平衡,不可预见性太强。
刘源江的一个同学,就说了他亲人的一个例子,这没有做手术进行侵入破坏性的治疗之前,这个人虽然满脸病态,但是还能上街买菜,公园遛弯,只不过会喘粗气,体力没有原来那么好了,做了手术之后,从手术才下来,就没有再站起来过,都是坐轮椅,经常高烧不退,没到两个月,人就没了。
当然这种情况也在医学的范畴之内每个人的情况和心理承受能力都不同,没有任何一个医生敢保证,会如何如何,即便是这个医生,得了同样的病,结果也未必会好到哪里去,毕竟所有的人都是血肉之躯。
刘源江看母亲姜淑萍,虽然瘦了很多,不过气色看上去还算可以,干家务做饭,手到擒来,刘源江有好几次,真的想鼓起勇气跟姜淑萍说,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刘源江在询问身边的朋友同学,关于得癌症晚期的患者应该怎么对待,或者是用什么样的手段治疗,还得到了一个有点奇葩的答案。
特别是刘源江大学的同班同学,他毕业以后直接去了海南工作,他的话刘源江至今也有点听不懂。
这个同学说了很多人,得了癌的人对于癌症的态度,他们很多人,一开始对医学坚定不移地相信,但医生总告诉他们,只能延缓,并不能彻底痊愈,甚至还有其他的恶劣不可预见,事情的发生。
于是这些癌症晚期的患者,便开始走中医的路子,寻求一些中医中药的疗法,度过这个阶段的患者,有一部分到后期之后,会相信神学,很多人都会有这样三步走的过程。
刘源江听这个话,倒是没有想其他的意思,他在想他的母亲姜淑萍,不能用知识储备渊博来形容,那也算是有一定知识量的学者,会不会也会相信中药。
反过来想,如果母亲江淑萍开始吃中药,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病情开始恶化,刘源江担心的是这个。
“爸,你怎么还弄了两种中药?”细心的刘源江看到,装在中药袋子里的两个中药方子,谁让他没学过医学,也不是很懂中草药,用眼睛去扫,能看出个大概来,两个中药方子上的,中药名字完全不同,这肯定是两个药方。
刘永杰把按照药方,在外边,中医馆熬好,承担分装的,小包装的小塑料袋子,从大药袋中一袋一袋地小心翼翼拿出来,“当然有行医资质,我还去网上查了查,是三甲医院中医科的主任,这不是假的,我又托同学问了问,核实了一下。这不,我去找了那个退休的老中医,那个老东西说,必须拿两副汤药,一个那是给你妈吃,另外一个,我熬了之后不用吃,悄悄地倒掉就可以,主要呢,是不想让你妈起疑心。”
刘永杰这么一说,刘源江倒是也明白,确实这样做比较好,毕竟目前还是让这个信息处于闭塞状态下,更加安全。
“嗯,这老先生想得还挺周到,不过能管用吗?”刘源江略带担忧地问,虽然不精通医学,但毕竟受过高等教育,是药三分毒这个道理,几乎人尽皆知,而且中药这个东西,真的也不能乱吃,稍有不慎会伤害肝脏和肾脏。
刘永杰坚信这中药应该会管用,一定能药到病除,有很多得癌症的患者,不知不觉癌细胞就消失,虽然这是极小概率的事,“管不管用也无所谓啊,反正是没什么坏处吧,在这件事情上你可要支持我,咱们父子俩,你在一条战线上,跟你妈一起扛起这个担子。”
“花了不少钱吧?”刘源江担心父亲很可能被骗,很多聪明人认为,绝对不会上当受骗,但在某些客观条件情况的制约下,聪明人往往也会被眼前的假象蒙蔽双眼。
“没花钱,那个老先生,我给的钱也不要,他就住在山上,说来也挺奇怪,山的那一面就是人声鼎沸喧闹的旅游区,他这面却挺冷清,盘山路栈道只修了一半,很多人,走到一半便不往上走了,发现他住的地方的人应该是不多,位置尽管不是特别高,但竟然有山泉水,很奇怪,后来我在当地找了个施工队,我发现那个老中医住的房子,房檐有些破旧,甚至还有漏雨的风险,简单帮他修缮一下房屋,咱总不能空手套白狼吧?”
刘永杰临走之时,总想为这个林老先生做点什么,便在当地委托了一个朋友,找了一个靠谱的施工队,也算是,做一份理所应当的事。
这个林老中医活得非常洒脱,到了那个年纪,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没有了意义,生活没有意义本身才是更大的意义。
“说什么呢?你们俩窃窃私语密谋啥呢?”姜淑萍最近睡眠质量非常好,好得离谱,最近这几天,是她几十年以来睡得最好的不能在晚上睡得好,中午吃完饭,坐在沙发上都能睡着,睡得非常沉,完全深度睡眠,再一睁开眼,基本上都能最少睡两个小时不行,仅仅是依靠在沙发上,如果是回到卧室睡,基本能睡到天黑,不过醒来也比较早,姜淑萍无意间发现,似乎跟手机上标注的太阳升起的时间,醒来的非常一致。
姜淑萍也早就闻到了中药味,难道这父子俩知道她结直肠癌晚期的事了,不应该呀,去做体检的时候,姜淑萍已经跟他那个同学打好了招呼,刘永杰应该不知道。
这中药味闻起来有点怪怪的,不过姜淑萍却有想喝的冲动。
“没事,这不最近看你状态不是很好,又瘦了挺多担心你吗,我就找了个老中医,按照对待中老年妇女,更年期之后,跟那些症状开了点中药。”
刘永杰早就想好了说辞,女性在更年期之后身体的激素水平会发生剧烈变化,导致情绪不稳定,出虚汗,易爆易怒,甚至其他一些情况发生,绝大多数这些所谓的“显性病症”都会在一定的时间内消除。
“行啊,还是你懂我的心思,老刘,我最近呀,还真的想开点中药调理调理身体。”姜淑萍说,感觉最近刘源江似乎回家越来越晚,应该是工作进入到了很关键的阶段,一直没说刘源江跟董萌以及何馨的事,不过这事早晚要说,肯定要见光。
“那不挺好,吃完中药调理调理,咱们就去旅游吧。”刘永杰把中药放在一个特殊的不锈钢盆里,因为姜淑萍喝的中药成分有些烈,每次喝之前多用热水,烧开两分钟,把药热透之后才行,如果热不透,喝中药的话,造成肠胃负担过重,很可能会拉肚子。
“不吃中药也可以去呀,老刘,你买机票定地方吧,咱们出去转转。”姜淑萍只是随口一说,她现在耳聪目明,浑身充满了劲,仿佛又回到了四十几岁,像前一段时间头昏眼花,走路都打战,尽管气色看上去还是有些病怏怏。
刘永杰转过身去,眉头紧皱,姜淑萍主动提出去旅游,莫非是病情恶化?
他只能这么想。
刘源江心里也不好受,从父亲刘永杰的眼神中,他读到了那特殊的情绪。
“我来帮你们做攻略吧,省得走冤枉路。现在是信息时代,去哪儿旅游住什么酒店,去哪一条街,都很具体,能节省时间和钱。”刘源江打破了三个人之间的沉默。
妻子一直以为她的病情,丈夫和儿子不知道,她只想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病痛带来的身体折磨和精神痛苦,不想把这些东西传递给家人,所以选择隐瞒。
儿子和丈夫却觉得母亲妻子太可怜了,他们却无能为力,根本帮不上忙,也不敢告诉,这两个男人同样觉得他们的秘密,家人不知道。
“不过话可说过来,我和你爸也有点积蓄,钱的话你就不用出了,你出点力吧,帮我和你爸制定旅游攻略,买机票。”姜淑萍还是原来的态度,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刘源江出钱。
“源江啊,你过来,妈跟你说点事。”
姜淑萍又转身对刘永杰说,“晚上咱们吃西红柿牛腩,我特别想吃。”
“行,我一会就去菜市场买新鲜的牛腩,还有牛排。”刘永杰心里却说不出来的难受,姜淑萍主动提出去旅游,还主动说想吃,这难道真的是病程进行到了一个特殊的程度,刘永杰不愿意这么去想,但眼前的现象却充分证明他的想法是对的。
刘永杰也担心,姜淑萍跟刘源江说患病的事,那这个家目前的阳光和谐其乐融融,将彻底是一去不复返,转而带来的将是阴霾笼罩。
“妈,什么事啊?还背着我爸单独跟我说,弄得我还挺紧张。”刘源江确实紧张,他不知道,如果母亲告诉他病情的真相,刘源江要怎么表现,是惊讶惶恐,是木纳,还是痛苦,刘源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我必须单独跟你说呀,要是让你爸也知道,他肯定瞎掺和。”姜淑萍从刘源江卧室的抽屉里,找出一个笔记本,笔记本里有两个女孩高中时期的大头照,尽管很青涩,甚至脸上还隐隐约约看到青春痘好了之后的痘痕,姜淑萍还是能分辨出来,这两个人一个是何馨,另外一个是董萌。
姜淑萍指着这两张照片,“妈从小到大基本上也没怎么管你,因为你一直很自律,做事情也知道找方法,学习成绩不错,业余爱好广泛,很懂得跟人相处。”
“现在妈想想,如果说在你的整个教育过程中,我有最缺失的地方,应该是对你择偶观的影响,按照心理学上说,母亲对于儿子,在将来结婚对象上的影响,是心理潜意识的存在。”
“我也知道你在看王阳明心学,王阳明新学的传习录,从小你就读,那个时候我也记不清了,你可能还没到九岁,认识了不少汉字,再加上拼音,任何的学术学说,任何的名著,任何的经典哲学,我们作为一个人,在阅读和学习的时候,可以抱着崇拜的心理,但我们一定要凌驾在他们之上,我们不能被任何书或者是哲学乃至其他的东西,影响我们独立自主的判断力,毕竟我们要面对这个现实的社会。”
刘源江受到王阳明心学的影响非常重,吾性自足,我心既是宇宙,但至今为止,刘源江根本理解不了心学真正的奥义,尽管王阳明也说了,要到人世间上练,才能练就知行合一,躲在深山老林里不出来,不与人接触,修不到正果。
刘源江基本上猜到了,母亲姜淑萍又问他什么,就要问他的本心。
“妈,您想说什么,就直接问吧,不要铺垫了。”刘源江松了一口气,好在不是那个他是不想听到的事。
“妈想问你,如果结婚的话,你是跟何馨还是董萌?”
“妈,肯定是何馨。”
“这是你的真心话,是吧?你刚才说的时候,眨了一下眼睛,是不是你的心动了,一个人的心如果一旦有了意识,那就真正不是心的本质状态无善无恶,也不符合一个人的良知。”
“妈,是真话,我跟何馨,这么多年,我不会放弃。”
“这不是放弃不放弃的问题,你都三十多岁了,那董萌呢?你不爱她,为什么还把人家弄怀孕,我可是面对面问的董萌,她说当年你陪她去医院,就是这个原因。”
“妈,那您相信,我会做出这种事吗?”
“现在已经不是相信与否的问题,事情已经过去,伤疤就不要再揭开了,如果你跟董萌结婚,你愿意吗?在情感问题上,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用点小心思伎俩,甚至是有点卑鄙的手段,造成一些误会误解,进而达到目的,这也不能说,就是卑鄙无耻。”
“妈,我不会跟董萌在一起。”
“那好,既然是这样,那你的结婚对象是何馨,这么说没错吧。”
“没错。”
“那你要付出行动啊,何馨是受伤害最深的人,你还等着人家主动找你。”
“我试过,好像没什么用。”
“你在情感方面,真的跟你爸太像了,不怎么会表达,就知道硬抗,记住妈说的话,无论结婚之前情感如何,夫妻的感情需要慢慢培养起来,家是需要经营的,明白了吗?”
“妈,这我知道,我也是在慢慢的等。我跟何馨现在通过工作,慢慢已经有了联系,何馨还缺乏安全感,那种感觉极其奇妙,仿佛渗透到她的骨子里,何馨的性格有点怪,说她坚强吧,很坚强,说她脆弱吧,似乎一碰就碎,我有时候也不太敢,生怕用力过猛……”
“你觉得何馨的母亲樊春梅怎么样,或者是说,她对何馨好吗?”
“不怎么好,经常把何馨一个人关在家里,也不给她零花钱,就逼迫她学习,特别是上高中的时候,我感觉樊阿姨逼迫何馨特别厉害,感觉不像自己亲生女儿,何馨已经很努力是非常努力了,樊阿姨还是不满意。”
“你想过没有,何馨不是樊春梅的亲生女儿,何馨的亲生父亲,有可能是陈松鹤,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们还小,甚至都没怎么记事,陈松鹤的家毁了,他不想带着何馨,因为陈松鹤跟樊春梅是同学,把何馨给了樊春梅收养,樊春梅恰好婚姻非常不顺,就收养了何馨。”
“这,这似乎不太可能吧,我从来没想过,也没有听何馨说过呀。”
“何馨肯定不知道,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离开自己的父母,去了一个陌生的家庭,只有一个母亲,所以何馨天生缺乏安全感,并不是没有原因,你要理解包容保护她,不能再让这个姑娘受到任何伤害,而要这样做也只有一个办法,娶何馨做你的妻子,所以妈的这张老脸也不要了,选个良辰吉日,咱们登门拜访,算是跟何馨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