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嫡子
裴洛第二日一大早就赶回了城。
先去了家里的匠作坊,见了裴宿。
“九叔,您日常研究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可知天上的佛光,可能人为的制造出来?”
裴宿也听说了感业寺佛光一事,不过他是个妥妥的技术宅,对外间事并不甚在意。
“小七,你何以有如此一问?佛经中有记载,心月孤圆,光吞万象,光非照镜,镜亦不存。心境俱亡,复是何物?
可见这佛光本就是天生异相,何来人为一说?”
裴洛之前还真没看出来,他九叔还是名虔诚的佛教徒。
“感业寺的佛光,当时小侄就在现场,总觉得它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了些。”
裴宿让裴洛描述了一下当日所见,肯定道:“如此盛景,绝无人为制造可能,除非人能上天,然人无双翼,如何飞翔?”
裴宿实在没有想到,他的此番定论,在不久的将来,就被打脸了。
裴洛在奇巧淫技方面,还是很信任他九叔的,听裴宿如此说,心中不禁怀疑:“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裴宿拿出一个制作好的弹簧片,展示给裴洛看。
“此机关甚是巧妙,只是材料过于脆性,弹力有所不足,且极易崩坏。
用在轮椅上减震,怕是不行了。若用在你那手弩上,勉强可用,但只能使用一两次,便崩坏了。
不知给你图纸之人,可有解决方法?”
裴洛心中一动,若是这手弩真的是无染师太自己绘制的,那她就是一个深谙机关术的高人。
能制造出如此精巧的机关,那制造出某种机关,呈现佛光,应该也是有可能的吧?
裴洛面上不显,心思却又活络了起来。
“九叔,要不你先用如今的材料,先做个手弩出来,我再想办法,找人改进?”
裴宿颔首:“也只能如此了。”
离开匠作坊,裴洛回自己小院补眠。
睡梦中,竟觉身体燥热,自梦中见到了谢春心,如蛇一般缠绕在他身上,嫣红的蛇信,直取他的喉咙。
裴洛自梦中惊醒,吓出了一身冷汗。
长吉推门而入,看向坐在床上依然愣怔的裴洛,关切的问道:“郎君可是魇着了?”
长吉绞了帕子来给裴洛擦汗。
“郎君最近怎的夜夜当值,这黑白颠倒的,身子可吃不消。
刚十三老爷已经回府,派人来问郎君可在。
小的心疼郎君,去据实禀报了,郎君多日未曾好生歇息了,刚睡着。
十三爷道,等郎君醒了,去他那里一趟便好。”
裴洛起身,将刚长吉给他的帕子,扔回了盆中,吩咐道:“替我更衣,我这就过去吧。”
近日天气开始热了。
裴洛今日不用去当值,换了一身在家穿的月白色道袍,头发随意的在头顶束起,拿了把折扇,便去了裴砚的书房。
裴砚见了他的装扮,不禁莞尔,赞道:“我家小七换了这身道袍,比我这文官,更风仪出众。
让你从军,还真真是有些埋没了这般好样貌。”
裴六爷见了,也暗暗点头。
要说裴家人,本就都有一副好样貌,但其中以十三郎裴砚最甚。
当初裴家十三郎三元及第,摘桂游街之时,可是让整个长安城,都为之疯狂。
今日一看,小七无论样貌还是风仪,都不输给十三郎。若是继续科举,未必不会高中。
届时,一日看尽长安花,再出一段掷果盈车,看杀裴郎的佳话,也是可以的。
可惜了!
裴洛自己似乎对外貌并不在意,向两位叔叔问安后,就大大咧咧的寻了张凳子叉着腿坐下。
裴砚与裴六爷立即别开了眼,心道:“刚才莫非是眼花了,这小七,还真的是帅不过三息啊!”
裴砚喝了一口茶后道:“小七,圣上封了你为折冲都尉,却未指派你实际去哪个府。
我与你六叔商议了一下,有三个地方尚有空缺,供你选择。待你选好了,我再去帮你定下来。”
说完,裴砚将案上的一张纸往前推了推。
裴洛拿起来看了看,随意的道:“小侄还是想留在长安,就去平康里那边的第十二卫吧。”
裴砚抬头与裴六爷对视了一眼。
裴六爷问:“小七,你看这陇右道第三十三折冲府如何?”
裴洛凤眼斜睨,嘴一撇,问:“是想让我去戍边吗?直说不就行了。小侄在长安,是否又碍事了?”
裴六爷被怼得有些不爽,想要发作,裴砚微微的摇了摇头,颔首道:
“你既想留长安,那也好,不过我要提醒你,长安的十二卫,可是空有兵额,但却无兵,你确定要去吗?”
裴洛道:“无兵甚好,小侄正好日日睡到日上三竿,也不用每日去点卯了。”
裴六爷跺脚,“没出息,你就打算去那里挂个职混吃等死?”
裴洛唇角一扯,嘲讽道:“有十三叔和六叔你们替小侄谋划,小侄能闲暇几时?”
裴砚倒是不生气,挥挥手道:“就如你所愿。我明日就去替你办好这事,你准备一下将巡防营的差事交接了,过几日就到兵部报到吧。”
待到裴洛离开,裴六爷拍案责怪裴砚:“你怎的如此纵着他?让他去陇西道咱们是好意,那里容易立军功,升职快。你看他这不识好人心的样子,以为咱要赶他出长安似的。”
裴砚揉着眉心叹道:“小七刚回来的时候,咱们都忽视了他,他被家中子弟欺负多了,自然对家族的心也就淡了。
若不是他自己争气,他可能如今的地位,连那些家中庶子都不如。
以后咱们多关爱他一些,慢慢的会好起来的。”
裴六爷不满:“他不过一奴隶所生,本就不如那些庶子。”
裴砚道:“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小七是二哥唯一的子嗣,二哥生前并未娶妻,我已请大哥将小七的娘,记入族谱,算做二哥的夫人。
从此后,小七就是二哥的嫡子。”
裴六爷黑着脸,嘟囔道:“便宜这小子了。”
裴砚说:“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黄沙始到金。这些都是小七自己挣来的。
你我都心知肚明,小七若是个庸才,裴家最多供他吃饱穿暖,绝对不会在他身上浪费半分资源。
他留在长安也好,十二卫有兵额无兵,谁说小七就不能自己招兵呢?
说不一定,小七留在长安,能帮咱们大忙。”
裴六爷问起谢春心遇袭的案子,如今审得如何了。
裴砚道:“崔行知已经残废,崔家也没有要保他的意思,想让这事到此为止。
崔家愿意让出洛阳刺史的位置。
目前要看谢家那位无染师太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