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讨人嫌

裴如珩一开始以为是哪个讨嫌的宫人，连理都没打算理，掀开眼皮扫了她一眼，就又闭了眼。

蔺姝姻那讨嫌鬼，半点眼色也没有，哎呀一声：“会翻白眼，还没死透！”

也就裴如病恹恹的没力气，这要换个人，非得掐死她不可！

裴如珩也不耐烦听，换个位置，背对着蔺姝姻坐着，一点也不想搭理她。

偏偏蔺姝姻年纪不大，却已然是麻雀成了精，裴如珩不理她，她还能一个人叽哩哇啦地说一堆。

一会儿是蔺家的事，一会儿又是皇宫里事。

把她能理解的事情说了一遍，见裴如珩还是不理她，便自顾自在一旁坐下了：“你怎么不说话呢？是不会说话吗？为什么一直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的？”

裴如珩忍无可忍，有气无力地瞪她一眼：“你为什么那么多话？”

“不知道。”蔺姝姻真诚摇头，“阿娘说我上辈子可能不是人，是被人拍死的苍蝇投的胎，所以这辈子怨气才这么大，逮着人就说话。”

裴如珩冷笑一声，讽刺道：“令堂可真有先见之明！”

蔺姝姻捧着下巴看他：“你是宫里的人吗？你怎么不到前头去参加宴席，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裴如珩还是那副苦大仇深的脸：“等死。”

“哦。”不知死为何物的蔺家三姑娘懵懵懂懂的点点头，“那挺好。”

裴如珩：“……”

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清新脱俗的安慰人的话。

“我也不喜欢到前头去，”蔺姝姻道，“吵吵闹闹的，一点也不好玩，还不如让大哥哥捏糖人给我玩。”

她在自己挎着的小兔子包包里搜刮出一把松子糖来，往自己嘴里丢了一颗：“松子糖，吃吗？”

裴如珩没理她，她也不介意，自顾自收回手来，又往嘴里塞了一颗，含含糊糊道：“我阿爹做的，她怕我无聊，特地给我装了一袋子，让我带着解闷。”

裴如珩从她三言两语里听出这孩子定是出生在一个父母双全，还对她宠爱有加的家里。

不像他，生母早死，那父……有等于没有。

蔺姝姻又把拿了糖的手凑过去：“吃一颗吧，很好吃的。阿爹常说，这世道已经够苦了，若再不吃点甜的，他会活不下去。”

“还跟我说，将来就算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小哥哥，死是什么？”

裴如珩有些恨她呱噪，想吓唬她，最好借此把她嘴给堵住，便厉声道：“死是……”

可他一偏头，就对上了捧着一捧松子糖，巴巴望着他的眼。

那眼里有光，像是落了一捧月色在里头，又明又亮，灼热而温和。

原本打算吓唬蔺姝姻的话瞬间卡在了裴如珩喉咙里，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死……就是没了。什么都没了。”

“哦。”蔺姝姻那没脑子的真诚回答，“听不懂。”

裴如珩：“……”

他方才定是脑子有病才想着要吓唬她的。

这脑子里缺张琴的人，是一个“死”就能把她吓到的？

后来的事裴如珩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宫人很快找来，要接蔺姝姻过去。

裴如珩看着她小小的，无知无畏的背影，忽然开口：“欸，松子糖……能给我一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