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五片洋葱(2)
“你脾气怎么变那么急躁了啊？我还没见过你那么浮躁呢！什么事好好说嘛！连北京味儿的脏话都骂出来了！你那样让我差点都不认识你了！再说刚才确实是你迎着人家的车撞上去的。”于枫后怕地对我说。
“对不起啊，我刚才失态了。我就被他那句‘他妈的’给逼急了，再说，现在的人都挺嚣张的，你不和他嚣张点儿就以为你是软柿子，事情就更不好处理了。”我煞有介事地说。
“得了吧，要不是大家劝着你还不得和人家打起来啊？你就不能息事宁人点吗？重要的是，你以后开车一定要小心点了，刚才差点就撞上去了，还好我眼疾手快把方向打偏了。”
“我以后会注意的，昨晚没睡好，今天心里闹腾。”
“这才像你说的话呢！对了，我刚才想和你说什么来着？”于枫想了想说，“哦，对了，我刚刚想说你买了车了，要不我们把节目都录好足够播放一个月的，然后给自己放个假，咱自驾车到丽江去玩一趟，也算是放松一下。”
“好啊，也该放松一下了，你看看我们这一年办年以来都忙成什么样了，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只是你那直播录一个月的就够了，我的那个可要准备好最少两个月的，要不到时候忙不过来啊。”
“那说好了啊！你和猫猫，我和安浩，咱们四个人去！”
“安浩也去啊？”
“怎么了？怕人家缠着你啊！他是喜欢你，可是他有分寸，不会当你女朋友的面对你怎么着的！你放心好了！到时候对猫猫就说是我表弟就可以了。”
“晕，你们什么关系啊！”
“讨厌！我和他没关系，说了是好朋友嘛！他也很想去丽江。”
“估计我和猫猫要结婚了，等安排一下是什么时候吧。到时候请你当伴郎呵！想来想去还是你比较合适！”
“哈哈，当然是我了！这么多年的铁哥们儿不找，你还想找谁啊？只是要小心我这伴郎抢了你新郎的风头哦！”于枫说着诡秘地笑了笑，“可惜啊，你这么好的一个GAY培养对象就要结婚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难过呢！至少安浩会！”
“行了，别瞎扯了！这个玩笑到此为止！以后可不许再提半个字啊！”
我和于枫好久没这么爽快地说话聊天了。而昨天发生的事对于我来说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一样，似乎阴霾的天气就要出现曙光。我不知道，许艾的突然离去是不是我曙光的开始，我希望是，我希望自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做个好人，更要做个好儿子、好男人……
只是我不知道，生活的车轮会带我驶向哪个方向，而我又能不能控制好这个无形的方向盘。人有时候可以控制住自己，但是却改变不了已经被冥冥中安排好的命运。
后来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人定胜天”原来只是人们的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我们终究逃不过命运的巨掌。
（四）
生活在琐碎中一直走来。惟一变化的是许艾真的彻底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为此，我和猫猫在一起的时候比以前少了很多提心吊胆，而我也尽力地把爱还给猫猫，我相信“浪子回头金不换”这样的话是对的。
我和猫猫忙得很久没去飞鸟喝咖啡了。许艾走后没几天，我和猫猫下了班后就去咖啡屋小坐。
“许艾辞职了，也没在这个小城了，你知道吗？”猫猫淡淡地说。
“我知道，她走的时候告诉我了。”我的脸有点躁热起来。我实在不想提起这个人，可是我必须装得什么事也没有。
“人的目标和追求不一样，也许人生的选择没有什么是错的，就看你喜欢怎么走下去。许艾或许就是重新选择了一条路而已。”猫猫很温和地说，“她走的时候打电话给我说，祝我们幸福。”
我低下头去，眼神里有着听到许艾的名字就很慌乱的表情。“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和追求。猫猫，我想知道你现在的追求是什么呢？”
“说实话，作为一个女人来说，没有必要有像男人一样有那么强的事业心，但是女人必须要独立，不光是经济上的独立，更是内心思想的独立。”猫猫顿了顿，“可是作为一个女人，更重要的是感情上的依靠。我现在的目标和追求都在一一实现着。”
“实现着什么？”我抬起头来。其实我知道是什么。
“我的目标是和我爱的人长相思守地在一起，追求是希望我们可以好好在一起。在真正的爱情里，‘在一起’这三个字比‘我爱你’要实在、要更有意义。”猫猫微笑的样子很好看。我发现我好久没有这么细致地看过她了。
“是的，‘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我感慨地说着，手却不敢摸着良心。
“所以，我现在的目标和追求，难道还非要我说出来不可吗？……”猫猫笑而不语。
我感觉有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突然地蔓延开来，“我们结婚吧！好吗？”这话冷不丁地一下子从我的嘴里跑出来。
“有你这么求婚的吗？”猫猫幸福地低下头，脸上泛着一圈圈的红晕。
“呵呵，花这里有！”我从桌子上把那朵逼真的假花拿在手上，“戒指、项链那些必备的东西我妈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我才发现我笑得有点傻。
“大俗人一个！你什么时候变那么庸俗了啊？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老一套的方式求婚啊？”猫猫呵呵地乐了。
“那你想怎么样？”我忽然想起我小时候看的那些电视剧都是这么求婚的，看上去就很浪漫很有情调，那时候我就认定了我长大以后也要这么求婚。但是我没想到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把结婚的事给说出口了，也许人长大的时候不会再那么刻意地去制造所谓的浪漫，特别是我经历了和许艾那纠缠不清的关系后，我的心里或多或少地已经放弃了很多以前自以为浪漫的事。我不能容忍，我已经那么无耻了还要装得那么矫情。
“喂！喂！求着婚的人哪儿去了？哪有你这样的啊，求婚的时候还发呆。”猫猫看着陷入了沉思中那呆呆的我说。
“我……怕你不答应啊。谁叫你那么久没给我答案啊？”我没笑，很严肃地说。
“其实我要的很简单，两个人好好在一起，过着简单的生活，有一个可爱的宝宝，经营好自己的小家。”猫猫眼睛里闪着动人的光芒。
“那我们结婚吧！”我拉着她的手认真地说。
“你认为这有什么悬念吗？”猫猫笑起来甜甜的样子很可爱。
我知道这的确没什么悬念，但是我还是很兴奋，因为终于可以摆脱了不该出现在我们之间的那个人，终于可以和猫猫没有障碍地在一起了。也许猫猫也认为我们之间没悬念，但是这对我来说真的是来之不易的事。
“我会好好珍惜你的，你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这是我好久以来说的最恶心的话，恶心得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我希望我懂得珍惜。
夜深的时候，我和猫猫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在路边看到一只冻得瑟瑟发抖的黄白相间的小猫在路边的花圃里嗷嗷地叫着，猫猫走过去把自己的围巾包裹在这个可怜的小东西身上。“可怜的小猫眯，还那么小就被遗弃了，你看它可怜的样子。”
我俯下身去看着那只小猫，从小猫深邃的眼睛里看到了孤独和落寞。那一刻，我似乎是良心发现什么似的。
“我们把它带回家吧！”我小心地蹲下去抱它，这个小家伙乖巧顺从地爬到我的掌心里。
“好啊好啊！把它带回家吧！我一直想养一只属于我的猫眯，但是工作那么忙，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猫猫欣喜极了。
“呵呵，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养猫啊？”我嘲笑自己说，“不过你可别吃醋啊，以后我身边就有两只猫猫了哦！”
“你啊，真是敢说！你会那样吗？以前我挺担心你和许艾的，现在好了，不会再有第二个猫猫来和我分享你了。”猫猫的话把我吓了一跳，但是我很快镇静下来问她：“什么叫分享？”
“说错了，应该是没人和我抢你了。”
“你什么意思？”
“有的事我也知道，女人其实很敏感的，但是我宁愿在面对这样的问题时选择冷静和沉默。不是我不够爱你，只是不想把爱变成一种可怕的负担。”
我抱着小猫的手突然有些颤抖起来，猫猫这话分明已经向我说明了很多东西。我愣住了。
“像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猫猫还是微笑着。
我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爱昵地抚摩着蜷缩在我怀里的小猫。
回到我们的小窝里，我们把小猫安置在客厅的阳台后上床休息。我的心里又多了一份挥之不去的阴影，在我想象里最可怕的事莫过于猫猫知道了我和许艾的那些难以启齿的事，现在看来，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我除了面对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我刚才提到许艾的时候看你怎么有那么大的反应啊？我是瞎说的，女人心事重嘛，呵呵，不准笑话我！”猫猫很乖地抱着我，“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开心，以前的我很多愁善感，现在变了很多。”
我爱怜地把猫猫紧紧抱住，我虽然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已经知道了我和许艾的事而故意装得那么无所谓甚至还来安慰我，或者她就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地瞎猜，但是不论怎么样，我确定了我必须要好好珍惜眼前的这个能够和我在一起的人。
半夜里，我浑身有了一股雄浑的劲儿，看着怀里躺着的猫猫，我瞬间有了当时在大学最后一夜的那种模糊的冲动，于是我开始不断抚摸着猫猫，她比以前还更瘦了，我一边摸一边心疼着她为了我而在工作中的高强度压力，一边又想到了我背叛她的那段日子，我突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焉了。
可是被我弄醒后的猫猫很主动地迎合着我。她温热的唇紧紧裹着我的脸，我感觉到我有一滴眼泪快要流下来了。我用力地抱着她，把她轻轻地放在身下，生怕弄疼她娇小的身体。我闻着她微微散发出来的体香坐了起来，让她在我身体上方，我能感觉得到她无力地释放。听着她的喘息，更想去爱怜她。
那一夜我找回了我和她已经丢失很久的欢愉。虽然我是那么明显地感到了她的压抑，可是我却那么地投入着。因为和许艾暗度陈仓的那段时间里，我对猫猫更多的是应付了事，几乎没有什么情趣可言。
（五）
家里已经开始在为我的婚事做准备了。我妈催促着我们赶紧去拍结婚照，最好尽快去登记领证，而她自己则忙着为我们定婚车、张罗宴席，我爸也经常被我妈安排这啊那啊地为我准备各种各样结婚用的东西。
而我和猫猫显得事不关己似的，仍然在努力地忙着各自的工作。因为我已经和于枫约了要给自己放大假，自驾车去丽江旅游，所以必须要提前把最近两个月的节目都赶着做出来。猫猫也想去对那个她来说还是个传说的丽江，所以她和我一样忙得没有白天黑夜。
那么结婚的事当然就被我们安排在至少从丽江回来以后才能办了，但是迫于我妈的压力，我们不得不花半天的时间去她已经帮我们预约好的影楼草草地把结婚像给照了。照完之后才发现，一万多的结婚照被我们半天就应付了，真是不值得。至于领证的事我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时间去排队了，加上婚前检查，那就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以我们目前的时间还真是耽搁不起呢。
我们的节目从开始的时候一炮走红后，收视率一直很平稳，偶尔也会跌落一点，但是还好都可以把节目质量抓上来，我们的节目也涉及到很多方面，只要是有意义的事我们都会想办法用镜头表现出来，表现的手法很多样，VD电影、专题片、纪录片或者电视散文，涉及的题材也很广泛，感人的、搞笑的、模仿的、说情说理的，不论怎样我们都会把最好的节目呈现在观众面前。当然，这与猫猫的密切配合是分不开的，如果没有她在为整个节目做策划的话，光靠我这脑筋根本就不够用。
临去丽江前，我通过于枫上次发起的助学活动了解到一些贫困山区寄宿制小学的情况。这些地方因自然条件恶劣，山民收入普遍较低，无法供送适龄儿童上学，后来国家普及九年制义务教育后，很多山区小学都收缩校点并对学生实行了寄宿制，但是实际情况仍不容乐观，孩子送到学校后就只靠每人每月15元的补助生活，而这15元要包含孩子的学习用品、饭菜伙食等全部费用，更要命的是这15元的补助多年不变，而且是按照多年前的学生人数发放的，现在的实际情况是这15元钱平均要分给两个甚至三个孩子来用。学生的住宿条件更不用提了，平均25至35个孩子挤在一间只有20多平方米的宿舍里，学生睡的床是在竹板上铺层纸口袋，盖的被子是用几层土布叠起来的。最重要的是，许多小学连这样的宿舍都已经成了危房，害得校长和老师们夜夜提心吊胆，有的学校干脆把学生晚上迁到教室里住宿，白天收起铺盖又当教室用。
于是我带领节目组到山区的一个贫困小学去拍摄一期关注贫困山区适龄儿童入学问题的纪录片。我不忍心猫猫和我一起去大山里辛苦地拍片，于是让她留在台里剪片。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没有人会相信贫困山区竟然贫困成这个样子！山民们住的房子一半牲口住，一半人住，还有一半是倒塌了的，他们一年的收入竟然只有几百斤玉米，让他们拿什么去供送孩子上学？还有山民的意识问题，他们已经习惯了等靠要，等着政府和人民送温暖，靠着那点山地广种薄收，要点补助维持生存，扶贫组把脱贫项目送到他们面前时，他们竟然可以把5斤良种玉米拿去酿酒，把适合山区放养的猪仔拿去烤成乳猪吃，这样一代又一代下去，山区永远那么贫困，山区的孩子永远那么苦！
拍摄中，我看着这个学校的校长向我们介绍情况时连笑都不会笑，满脸的呆滞。还有学校又破又乱的食堂用清水煮了一捆不到3斤不到青菜供给全校80多个师生吃一餐下午饭时，我感慨得差点没掉下泪来。我真的不敢相信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竟然生活着这样的一群人，也真不知道该怎么样来帮助他们，给他们送点物资去，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辈子啊！政府都没有办法的事，我们又能怎样呢？可是当我看到那些小孩子无辜的眼睛时，心里真是百感交集。
节目拍摄的过程中恰巧遇到一位长期为这所小学提供物质帮助的和尚。这次他带着一只容量50公斤的保温水桶（当时山区正值百年不遇的大旱后枯水，学生喝的水都是泥浆水，已经造成了多名学生因为喝水问题而感染疾病）和一批学习文化用品以及越冬保暖的被褥还有4600元功德款送到了师生们的手中。
我和节目组对这位出家人的善举大为吃惊，但是崇敬钦佩之情溢于言表。而我们的节目也因为这个意外的情况无形中就多了一个亮点。
后来在更多的谈话中我了解到这位和尚的法号叫普济，他常住的寺院在离我们市区不远的一个小县城的山上。他对我说：“现在我正在收集一些贫困山区的特困学生名单，准备召集广大居士以一助一的方式将这份事业传递下去。需要帮助的人真是太多太多了！惠不在大，助人于难时即是德！利乐有情是佛陀对四众弟子的教导。佛法用慈悲的清流救济着人世的苦难，滋润着有情的世界，正如：‘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似求兔角。’的偈云，菩萨行其实就在我们日常的生活中，就在人与人相互的关爱中。”
短短几句话让我很是感动，对佛法也有了新的认识和敬仰，而普济师父身体力行早在几年前就开始资助着很多名贫困大学生。这让我萌发了为普济师父做一期专题纪录片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