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五片洋葱(1)
爱情是置之死地后生
Disco里。我点燃一支香烟，疲惫地看着对面的人影朦胧。我一口气喝下两扎啤酒，然后一个人尽情地跳舞。烟头的闪亮蛰伤了我的双眼，像个孤独的音符在舞动。
孤独的感觉窒息了呐喊的欲望。酒杯中有个人影显得格外稀罕。他没有脑浆，他没有心脏，但他还活者。
蛰伤的眼睛里突然灼热，含着酒精的眼泪一直淌到脚趾。我不停地跳舞，不停地喝酒，不停地点燃生命。我疯狂地甩着干枯的脑袋，疯狂地释放着乙醇含量，疯狂地在尼古丁里沉浮。
我不会计算，今天的我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想大叫，可嘶哑的声带和红肿发脓的扁桃体叫不出一点声音。我想挣扎，可融化的四肢使不上一点力气。我想拼命抓住一缕迪厅里迷乱的光线，可是光线的力量承受不了我沉重的灵魂！！！
……
（一）
许艾的电话让我彻底有了一种鱼死网破的感觉。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对我变了，因为我和她在上一周幽会的时候她还不是好好的吗？也没对我暗示什么啊？我们不还一样享受着鱼水之欢吗？可是现在那么短的时间她竟然要报复我，还早有准备地把我们做爱的镜头给录下了。我想不通，真是女人心海底针，我无法想象她竟然会这样勒索我。可是钱的事都好说，她录下的我和她那些见不得光的录像怎么办呢？即使这一次我给了她钱，她把录像带还给了我，可是我敢肯定她还翻录了无数盘带子备用，那么今后我将会噩梦不断……
在我一个趔趄倒下去的一刹那，我清楚地知道即使她那样做我也拿她没有办法！我还能怎样呢？难道真的去杀了她？我敢这样做吗？这还不是我自作自受自食其果吗？除了顺从她我还能怎样呢？难道真的要鱼死网破吗？难道真的要猫猫看着我和许艾翻云覆雨吗？难道真的要看着猫猫伤心绝望痛不欲生吗？……
整个下午我都都呆呆地坐在办公室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者该想些什么，我只知道我现在是自己搬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怪不得别人。现在的我只能不断地摇头叹气，不断地长吁短叹……
而留在我面前的只有三条路，要么乖乖听话把钱交到许艾手里；要么就杀了她，可是我再怎么气愤也没这样的胆量去杀人；还有就是鱼死网破不去理会她，看着她接下来去胡作非为，然后看着我声名扫地，看着猫猫唾弃我、伤心绝望地离开我……
我不敢再想下去，再也不敢往下想。我知道那样的后果我承受不起，所以我除了选择第一条路外别无它法，谁让我自作自受呢？除了活该还是活该！
我当机立断去银行取出十万块钱，在约定好的时间去到许艾约定的地点。
坐在她面前的我显得身心疲惫，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行了，我们不是来约会的，也不是来谈心的！你什么也不用说，我不会听的，该给你的我给你，该给我的你给我，今后我们一刀两断，谁也不欠谁的！我也再不会来缠着你和猫猫，我说话算数，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我算是看透了，你们男人没有什么值得好留恋的！没一个好东西！但是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卑鄙，我不是为了钱而不择手段的人，更不是妓女！”
许艾显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格外高傲，说着这样的话在我听起来那么无耻的话却底气十足。她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没有认真去听，但是全都烙在了我的心上。
我很疲倦地把钱放在她的面前，什么也没说，连看也不再看她一眼。她把几盒电视台专用的录象带递给我，我缓缓地接过来，默默地转身想走。我再也不愿见到她。
“你就这么把钱给我了？也不问问我为什么要钱？你就没什么怀疑的吗？你就那么干脆什么也不问吗？”
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无助地耷拉着脑袋。我真的什么也不愿意再多说，说什么也没用的！因为除了这样我别无选择！
“我们认识也有一年多了，这一年多来是我太自私无情，太多对不起你的地方。但是我说过，你只是我的一个猎物，我不会为此内疚的。录像带我给你了，你放心，我没有翻录备份……这钱我有急用，就当是借给我的，以后倘若我有能力的时候会还给你的！还有，我已经辞了电视台的工作，也不会再留在这个城市里了……”
我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我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出去。
“今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你可以安心了……我告诉你，我这样做一半也是为了无辜的猫猫……希望你和猫猫幸福……如果少了我就能让你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对她专一不二的话……我其实也愿意看到幸福的人幸福着……”
许艾的话被我远远抛在脑后，我模糊地听到她说的最后几句话似乎带着委屈甚至哭腔，但是我再没理会，因为她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听了，我无力承受她带给我的一切。
（二）
这天晚上我没有回到我和猫猫的住所，也没有回去我和于枫的宿舍，而是回了我爸妈那里。我想猫猫已经习惯了我偶尔消失在她的面前，和许艾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是这样偶尔消失的。
看着爸妈渐渐霜白的诱发和爬满皱纹的脸，我突然明白了岁月沧桑惟一能留下的印记就是容颜老去，除了这个，还会有什么呢？
“咱们儿子大学毕业工作都一年多了，再过不久就是你的生日了，你又长大了一岁，我们又老了一岁，真是岁月催人老啊！想当年我和你爸也是风华正茂的年龄，年轻就是好啊，有梦想有追求有爱……可惜我们都老了，看不到你的将来。可是我们也足够了，把你长大成人，这一辈子活得也算有意义……”
我们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我妈在我耳边轻声说着，我觉得很温暖很温暖。这样的感觉很长时间没有过，确切地说是从我觉得自己长大了以后就没有过了。我把头靠在我妈肩上，就像小时候那么乖巧。
“你啊，还就是个孩子呢。你看看，这么大了还会跟你妈我撒娇。呵呵，这么多年来，从小到大我和你爸一直竭尽全力地爱你，甚至那么溺爱你，真担心会把你宠坏了，没有让你经历什么风雨，你也没吃过什么苦头，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长大，能不能适应和承受这个社会的失败和挫折。我和你爸常常担心的就是这个，毕竟我们老了，你总有一天要自己飞的。有时候我和你爸也在扪心自问，我们那样为你遮风挡雨的，这样的成长环境究竟是对你好还是不好？当你长大的那一天要是遇上了什么不顺和挫折，你无法面对的时候你会不会责怪我们呢？可是我们又怎么能看你吃苦受委屈呢？可怜天下父母心，说的也许就是这样的吧。等以后你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我相信你会明白的……”
我妈摸着我的头发很慈爱地说，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地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眼睛里尽是灼热。但是我不能让爸妈看到我哭了。
“谈谈你工作一年多来的感想吧！自从你工作以后，我和你妈都很少有机会和你谈谈心了。我们都知道你在工作上很努力很上进，这一点我很放心！”我爸一向都这样，小时候关心我的学习，长大了关心我的工作，其实我深深地知道我爸有多爱我，只是表达的方式很单一罢了。
我怕我说话的时候哽咽的声音让他们发现我哭了，但是我还是强忍着哽咽说：“爸，我会好好做的。”实在不敢再多说什么，我真的怕我哭起来，我不但感动我爸妈对我说的话，我也为我自己一直以来的自作自受而悔恨不已。
“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知道，从小没舍得让你吃苦受罪，但是我相信你还是会长大懂事的。记得你小时侯为了个拔河比赛的裁判不公平，竟然和校长理论了好几天，哭着赖着把那个奖状重新判给你们班才了事。那时候我就知道，你长大了会是个正直的人。所以我不担心你的为人处世。我也相信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爸平时都很少对我说这些话，突然说到我小时候的事却那么津津乐道。
“是啊，我和你爸一直为我们到了三十八岁的时候才生了你这么个孩子而高兴，我们也一直为你而自豪。现在你长大了，我们都老了，今后的路要自己走，每一步都要走好啊！我们也守护不了你一辈子，只有靠你自己了！遇到不顺利的事千万要顶住，不要轻易倒下。我不知道现在对你这些晚不晚，但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妈一直抚摩着我的头发说。
“爸，妈，那么晚了，你们也该休息了。大半夜的肚子该饿了吧？我去做夜宵，牛奶煮鸡蛋行吗？妈，您要多加一点儿糖吗？”我许久以后才敢抬起头说。
“看来我们的儿子真是长大了，知道关心人了。是和猫猫在一起学会关心别人的吧？看来真是进步很大的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和猫猫结婚啊？我看猫猫这孩子也不错，而且已经确定关系了，结婚的事就不必再拖了，差不多就办了吧，也好了却我和你爸的一桩心事，毕竟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庭才算成人了啊！”
“妈，您放心，我们商量一下，尽快办吧。”我说着就起身去厨房。
“你要办婚事可得预先和我们商量，不要自作主张，到时候让你妈和我措手不及啊！好了好了，终于盼到儿子结婚了，我们也安心了！孩子他妈，我们那时候的婚礼办得真是简单极了，儿子的婚礼可得象象样样地办啊！”我爸很少有这么高兴的时候。
看着爸妈听到我说要结婚后那么兴奋地在一边窃窃私语地商量着什么，我心里的滋味真是难以言说。
那一夜，我躺在我独自睡了二十多年的床上痛哭流涕。爸妈，我已经不是你们眼中的那个小孩子了，我已经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我怎么可以成为你们的骄傲和自豪？！现在的我连自己都恶心死自己了！我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啊？！
一夜压抑着呜咽声地痛哭。
不知道这泪水能洗掉我多少的罪恶。
（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陷入了一种可怕的绝望里。应该说，许艾走了，我也相信她确实在一段时间里不会再来纠缠我，可是这难道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我猛地感觉得我在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许多。
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我起床一打开门就看见猫猫已经来到我爸妈这里。我突然吃了一惊，问她怎么来了？
“这孩子！有这么问话的吗？都是一家人了，她怎么就不能来呢？要不是猫猫忙啊，我还希望她天天能来陪陪我呢！”我妈在一边喜滋滋地对我说着，“还不赶紧去刷牙洗脸，准备吃午饭了！猫猫一早就过来了，帮我把饭都做好了呢！”
“哦！”我挠着头看着猫猫。
“赶紧去吧！睡到那么晚，真是服了你了！要不是看你平时那么累我早把你叫起来了！”猫猫满脸的阳光，“你下午不是还要去和于枫他们签协议吗？我下午还要赶着剪辑一期节目呢，你赶紧的吧。”
我笑着对猫猫偷偷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后去了卫生间，看着镜子里自己熟悉的脸，我感到无比的恶心！我戴在自己脸上二十多年的面具现在竟然连自己也那么陌生。我真害怕我突然会撕破这张面具露出我的真实面目来。
下午我去和于枫以及他姐夫签合作协议前，我的心里慌乱得不得了，说好了每人投资三十万，可是我现在只有二十万了，真不知道怎么向他们交代。我硬着头皮给于枫打电话：“于枫，不好意思，我突然有急事挪用了十万块钱，现在只剩下二十万了，要不我就少投资少占点股份行吗？”
“什么？那投资都是已经预算好了的。”于枫在电话里说，“不对吧？你出了什么急事？怎么没听你说？”
“以后有时间我慢慢和你说吧，但是现在我真的只能拿这么多钱了……”我格外心虚。
“你再想想办法吧，我知道十万块钱对你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这关系到你和我姐夫之间的股份和信誉问题，你们一个是的亲人，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我们的合作从开始就顺顺利利的。”于枫有点着急地说。
听我半天没支声，他说：“如果你实在有问题的话，我帮你想办法解决吧，我先帮你把钱凑齐了。但是我感觉你最近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你和我不再以前那样有什么事都说了。”
我知道自己做的亏心事，也没怎么狡辩，说：“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下午见。”
随后我以要追加投资的理由向我妈借十万块钱。说是借，不过还是伸手要罢了。我妈毫不犹豫地说马上就让我爸到银行划十万元在我的帐户上。家里真是太相信我了！就在我不知该窃喜还是该自责的时候，我爸突然给我打来了电话：“我刚才听你妈说你还要追加十万的投资，这个我没有什么意见，做生意是靠眼光的。可是我刚才查了你的帐户，你昨天提取了十万的现金，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突然紧张起来，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而来。“我……预先把钱作为合作保证金付给了我同学的姐夫了。”我强做镇定地说完已经是满头大汗。
“哦，我是怕你乱用钱或者被骗子骗了。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要多想啊，投资的事钱不够你再说，该怎么做自己拿分寸，家里能支持的一定支持你。”我爸说完就挂了电话。
总算是有惊无险，接完电话我长长透了口气。可是我愈加心虚，毕竟这十万元已经是个漏洞，在短时间内无论如何也补不上来，我现在可以编一个谎言来遮掩，但我接下来还要编多少个谎言才可以弥补这一个谎言呢？我竟然利用我爸妈对我的信任这么无耻地去骗他们，就算这样可以瞒过去，可是迟早有一天，一个闪电就会把我给霹了的！我已经完全没有了做人的基本道义了！
我怀着着巨大的压力，下午准时去公证处把协议给签了。等于枫的姐夫走了以后，我开车送于枫回宿舍。
“真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中午说没钱，害我差点都去找安浩借钱了，怎么又突然有了呢？你以前可不这样啊？你最近的样子让我很不放心啊。”于枫很担心地看着我说。
我想对于枫说点什么，可是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我不想再多骗一个人，特别是于枫，我不想我们连句真话都没有了。“以后有机会我会把事情跟你说的，现在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我惟有以此来掩饰自己。我很疲倦，至少心里已经很疲倦了。
“好了好了，我也不问你了。你自己去想吧。你看看你现在，没怎么努力就已经有房有车有事业了，比起很多要自食其力的人来说，你已经少奋斗了最少十年甚至二十年！不是我说你啊，命好还是得学会珍惜眼前的东西啊！”于枫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聊着。
“你怎么变得和我妈似的……”我扭头看了于枫一眼。
“小心！！！”于枫猛地帮我把持住方向盘，我一惊马上本能地松开油门死踩住刹车。
“吱——”地一声，车子一个猛刹车后停了下来，我和于枫都猛地向前离开座位，差点没把头撞在挡风玻璃上。
“你妈的你会不会开车啊？！”我还没镇定下来就听有人在骂。
“你丫的才不会开车呢！”我应声骂过去。
“你妈的要怎么说啊你？！明摆着是你迎面就要撞上来，你还有理了你！”
“你丫的撞你怎么了？”我正有火没处发，索性跳下车去。
“别吵了别吵了，大家都相安无事就好了！”于枫也赶紧跳下车来劝道，“这么点小事不值得伤了和气！算了吧！”
“算了？！他刚才怎么说话的？一开口就骂娘，老子我还没被谁骂过娘呢！”我冲着那司机大吼着。
“算了算了，没事就好，都别争了！”对方车上的人也下来劝。
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大家各自上车扬长而去。我经过这一惊一乍后清醒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