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别亦难
比舞台下的江湖客们原打算跟着赵公公提出的建议起哄着一同道扰一顿喜酒吃。无论如何，这么大老远赶来看这场比舞招亲，待了也快要一天，终于有了一个让人喜闻乐见的圆满的结果，大伙儿一起吃吃喜酒沾沾喜气，洗洗各自江湖满身的“血腥味”也好。可这还没等大家开口叫喊，突然横空冒出来一个满脸风尘仆仆跳到台上的人就把一切都打乱了。众人抬头定睛一看这搅局的来客，不是别人，居然是御林军的副统领杨沫。
自从齐大统领被天山血妖在无名山下手撕了以后，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吃苦耐劳不怕死的杨沫终于熬出了头，可以当上御林军的新统领。可在朝廷有些关系，消息算是灵通的部分江湖客很快就听到了消息，朝廷立刻定下的新的大统领是殒命的齐傲然的表弟齐傲元，杨沫依然担任副职。其实宫里当值本来就是这样，不是你有本事就一定可以身居要职，没有家族势力做后盾，一步步爬一辈子估计连杨沫的位置都做不到。
听杨沫刚刚说出的话，众人纷纷猜测：皇上这次又指派御林军出来办棘手的事，而新任的小齐统领的人影半分也没有，估计这人比他的表哥聪明多了，知道别又才一出头就碰见武林里某个发疯的主，坐了高位置没几天，就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反正这类跑断腿的事情有福统领，估计是等在外面听消息。大家的猜测立刻被杨沫后面接下来说的话立刻证实了。
“请莫大侠务必和我走一趟，小齐统领就在前面最近的驿站恭迎莫大侠的大驾一起进宫。”
莫春天转过身看了看一头大汗，显然是马不停蹄赶来的杨沫一句话还没说，在一旁的高大元却先开了口。
“我说，杨统领，不知皇上招莫春天进宫有何要事，可否告知老儿我一二？”
虽然高大元之前满心不愿意把自己的掌上明珠交付给江湖第一杀，可如今事已至此，既然刚刚也算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应允了这门求亲，莫春天的安危他自然也要上上心，总不能眼看着自己未来女婿有事而不闻不问。
“高老爷，”杨沫对着高大元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宫里的事情在下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奉命来请莫大侠，”随即头又转向莫春天，杨沫一脸诚恳，眼神里也满是期盼之意，“请莫大侠即刻随我动身可好？”
“不去！”高玲玲这里可是一肚子气，忍不住插嘴道。
原本希望穿越是为了可以见到英武的唐王，有机会成为武后的高玲玲早就忘记了初衷，现在的她想想就很讨厌宫廷。这哪来的狗皇帝，上次不分青红皂白在无名山要抓人，如今自己好不容易迎来了曙光，现世的老爸想通后接受了莫春天，眼看着自己就可以和书上说的那样有机会和自己喜欢的人风风光光在大家的祝福声中洞房花烛夜了。嘿，半路里偏偏就杀出个程咬金，还又是皇帝的口信。这狗皇帝事情是不是也太多了，多也可以，可为什么偏偏又来找莫春天，还找的不是时候。
“咳咳，高小姐此话有欠考虑了。”深諳宫廷一切的赵公公立刻出来给一脸尴尬的杨沫打了一个圆场。
“皇上要见莫春天，招了他去，自然人是要去的。”看了看台下的众人，赵公公继续慢条斯理地道，“这江湖再大，也是皇上的天下不是？”
台下的江湖客虽然大多数心里都很不以为然，可是公然说这天下不是皇上的天下，那就等同于造反。
人可以有造反的心，可造反没有计划就去明目张胆地乱喊那就是愚蠢了。因此很多人都面无表情地纷纷站起来喊道，“好事看完了，扯呼散了吧。”
“众位好汉先别走，老汉我还有几句话要说。”高大元挪动着肥大的身体走上前喊道，
“不管有没有皇上的召唤，这喜事今儿肯定是不能办，老汉我还是喜欢一步步来。可是大伙从不同的地方大老远跑来我这高老庄，不能就这么让大伙儿离开。可这马上备办吃喝怕是耽误太久，等会我会让管家派人给诸位一人一个有我高家刻印的标记木片，大家拿了去，在这方圆几百里的任何酒家，拿了这木片交上，随意吃喝，都算我高老庄的帐。等我家小女成婚日子定好了，再请诸位来喝喜酒。”
“高老爷乃真豪杰也！”夸赞的声音在台下轰然而起。高老爷的大方和会做人这个江湖几乎没有几个不知道的，要不然凭笑弥勒这么烂的功夫也不会到了如今江湖榜的第十三，还不全靠大家给高老爷面子让着他。
眼看着众人纷纷拿了木片离开，年迈的赵公公也被安排到后面先去休息后。此刻从喧闹变得安静的比舞场地里就剩下了高家，唐家的人，莫春天和他的花农以及御林军福统领杨沫。
眼看着也无法从杨沫嘴里问出任何消息，高大元示意高明拿来了一大包沉甸甸的东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里面全是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
“杨统领一路来辛苦了，这又要马上赶回去，这包东西就请务必收下，也是我们高老庄一点小小的心意。”高大云一招手，高明把包袱递到杨沫的面前，杨沫不由地心里深深嘘了一口气。在京里也时不时有人求过他帮忙，可因为他只是个副职，送礼的人的东西也不是很丰厚，而杨沫做事也一直谨小慎微，断然不会为了一些小利断了自己在宫里拼搏的前程，所以几乎也都没有收下过。如今高老爷一出手就是他这辈子估计都拿不到的财富时，杨沫不得不感叹，难怪这高老爷在朝廷和江湖都兜得转。
“多谢高老爷，如此厚礼，我一个小小的福统领不敢当。”
“收下吧。” 一直漠然不出声的莫春天突然在旁边说了话。
杨沫惊诧地看了看莫春天，又见高明手里的包袱依然摆在自己的面前，只好点了点头，
“既然连莫大侠也这么说了，那我就收下。”接过高明手里的包袱，杨沫一脸焦急地再次看向莫春天轻声道，
“宫里的事真的是十万火急，请莫大侠现在就与我动身吧。”
“我会和你走，但是我还有话要和这里的人说，你先到外面等我？”
杨沫爽快地应了一声，
“好。”
“你真的要和这个统领走？”一看到杨沫的身影一消失，高玲玲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是。”莫春天一脸严肃地看了看高玲玲，然后走到高大元面前。
“岳父大人，宫里的事情一办好，我就会立刻回来。”
“希望事情一切顺顺当当。” 虽然说着顺利的话，高大元的面色却出奇的凝重。宫里无小事，这样的急招，可见麻烦很大。莫春天什么时候才可以回来，高大元心里也是嘀咕个不停。
“你安心去吧，等你回来，我们再谈迎娶小女的日子。”高大元慢悠悠地晃了晃脑袋。
“如果岳父大人不介意，我想私下和高小姐再说几句话。”
“好。”高大元这次大方地点了点头。
随莫春天一起来到高家后院高玲玲练功劈柴的地方，莫春天从怀里取出自己重新刻好的簪子，一只手抓住高玲玲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把簪子放进她的手心，和言道，
“这个给你。”
高玲玲拿在手里仔细瞧了瞧，开心地拔下头上的金簪子放进怀里，然后拿起了木簪子，
“很漂亮，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进宫？到底宫里找你做什么，你真的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高玲玲一将无名山上木的木簪子插到头上，立刻劈劈啪啪对着莫春天问出了一长串问题，
“我可不可以这次和你一起去？”
“宫里的的事情再危险我也可以处理，”莫春天原本柔和下来的脸此刻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只是看着高玲玲的眼神还是很温暖，“你不要和我一起去，留在家里等我回来。”
记忆里上次无名山下一别，也是这样的对话，可期间经历了不少的磨难，高玲玲不免还是心有余悸。
“可是我还是不放心。”
“你在家，待在你爹的身边最安全，我在外面也才可以安心办事。”莫春天把双手轻轻放在高玲玲的肩头，低头看着她美丽却满是焦虑的眼神，
“相信我，我会很快办好事情回来的。”
情不自禁再次主动靠近莫春天的怀里，高玲玲紧紧抱住他的腰。
“我还是有些怕。”
“别怕。”
秋日的夕阳懒懒地挂在树梢上，缓缓地向下滑落，高玲玲叹了一口气，
“夕阳真美，可是很快天就黑了。”
“等我回来，带你去无名山看最美的日出。”莫春天此刻的声音少有的温柔。
“你保证！”
“我保证！”
微微抬起头，高玲玲看着莫春天，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夕阳的余晖，此刻高玲玲的脸泛起了浓浓的酒红色，迟疑了一下，既然四周都没有其他人，她终于鼓足勇气道，
“你不好好亲一个，我就不让你走。”
莫春天没有说话，低下了一向高傲的头。
“哈哈哈哈，恭喜大哥喜得贤婿。”唐威武满脸堆笑的走向高大元，他原本很是忌讳高家从此多一个江湖第一高手相助，高老爷以后要稳坐江湖老大的位置。可自从大概猜到高老爷曾经不择手段赶走了莫春天后，心里的一块不安的大石头彻底放了下来。看到刚刚比舞台上高小姐和莫春天两人如漆似胶的样子，此刻的唐威武到希望两人快点成事，拖家带口原本就不太关心外面事情的莫春天就更没什么可让人在乎的了。
“唐老弟太过客气了。” 高大元淡淡道，“这回儿，大伙都累了，不如一起去吃些东西。你们的房间还是往日住的那几间，下人们早就打扫好了，吃完早点休息。”
送走了莫春天，回到书房的高大元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
“京里突然断了几天消息，如今一有事，居然就是招莫春天进宫，我的预感很不好。”，高老爷的语气很沉重，
“还有，宫里的人找莫春天不是应该去无名山吗？怎么却直接到我高老庄，可见他们已经知道莫春天下山了。我想，小南王放弃比舞招亲也还有别的原因，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担心莫春天的麻烦大了。”
“我也觉得小南王的突然放弃有些个蹊跷。可是，老爷，事已至此，我们太担心也无济于事。而且在我看来，莫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高明走到高老爷身边劝慰道。
“但愿如此。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千方百计想阻止莫春天和我高老庄联姻吗？”高大元睁开眼睛看着高明，沉声问道。
“难道不是因为莫春天杀戮太重，担心他的仇家日后找我高家的晦气？”高明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老爷。
“普通人找我晦气我会在意吗？高明啊，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关系太过重大，我不能说。”高老爷像是再也顶不住一直以来心里的那个压力，终于敞开了心扉。
“当年的鬼神不羁，不是我希望他死。”
“如今的莫春天，我虽然觉得他不是一个最合适的女婿人选，也不是非要用那么卑鄙的手段对付他，是因为别人更不想他做我的女婿。”
“别人？”高明诧异地看着自己的老爷，“那个别人是谁？”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高明右手食指指向天，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惊骇，
“难道是他？”
高大元再次闭上眼，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那莫春天如今要眼看着就要做你的女婿了，被招进宫岂不是要出大事。”
“女婿这个位置原本是小南王的，如今小南王中途放弃，莫春天才刚赢，就又被招进宫，这些是不是有关系还不得而知，可是宫里显然是发生了大事。”
“那会是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再次睁开眼的高大元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哎，这个未来的女婿能不能安然出宫我真的有些担心。”
“莫春天有可能不能出宫？”老管家高明的整个老脸彻底纠结在了一起，
“这好不容易算是定了亲，若是莫春天有什么三长两短，小姐那里可如何是好？”
“如同你所说的，事已至此，你我也不必太过焦虑，毕竟莫春天在宫里也不完全是一个人，没准也就安然回来了。我只是希望，他回去和冷宫的那位没有任何关系，因为”高老爷的话音还未落，高明突然冲到书房门口，猛地拉开门，向四周看了看。
“怎么？”高大元皱了皱眉头。
“有人偷听，不过我迟了一步，没看到是谁。”高明担忧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