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雎若离讲佛论道
已收拾好一切,只等离去了,但听外面四面八方一阵轰鸣的声音:“雎若离,为何不快?”
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啊?怎么这么胀耳朵胀脑子?雎若离听不得这声音,就出去看,很容易看到前方一道金光闪烁第刺眼,再看那不是择仙秀上与自己一同成为五新贵,排名第二的小和尚,俗名陈菡萏,法名玉蟾。
今日似乎是不同往日了,在择仙秀上的一身灰布素衣已经成了今日的金袍,手持的是八环银铃锡杖,脸上红光焕发,笑容和蔼可亲,这当与那时的玉蟾刮目相看啊。
虽然雎若离打定主意要和关云昭断了情念,可是现在是老朋友来了,雎若离还是要迎接并告别一下,不,只是接待叙旧,不用告别,待会自己悄悄离开便是。
只是不知怎的,雎若离想起那日五人在互相道了姓名年龄之后,按年龄排了一下名,结果是若离和陆修远为大,金三乌、玉蟾、茕踽是弟弟,但今日看来,玉蟾怎么看都像是个为附新诗强说愁的老成和尚,或者说是早熟了吧。
“玉蟾,你在西天如来脚下可还好?”雎若离上前问着故人:“我在这边也不知你如何了。”心情不佳的雎若离对玉蟾还是很关心,因为她没忘记自己在择仙秀第二轮比赛时,玉蟾救了自己一命才得以继续闯第三关。
玉蟾笑第确实和蔼近人,只是这笑啊,总是让人觉得嫌老,超过了他这年龄该有的纯真。
且听玉蟾回答:“贫道如今归大迦叶门下听经,得一些浅淡佛法,不知能否为女施主解忧?”
这话虽没有再四面八方第传来,但雎若离怎么听都好笑,这也太做作了吧:“玉蟾,你直接喊我离姐姐就好了,也别自称什么贫道和女施主,太生疏了。我们可是同岁的择仙秀闯出的五位新贵之一,这经历论谁都难得。”
玉蟾可完全不听雎若离所言,而是继续着他的佛法所言:“女施主此话差异,贫道既已入佛门,自当遵从佛门规矩,称呼也是自然,女施主莫见怪。”
“好好,”雎若离几乎是被他逗乐了:“玉蟾就这么说着吧,我听着呢。你赶快回答我所问吧,你在西天佛门过地如何,是否有人欺负你?”
玉蟾立刻周晋了眉:“善哉善哉,女施主何来此话?西天习佛法者皆是相敬相亲,怎有欺负一说?”
雎若离真想拍自己额头了,玉蟾简直就是一个活宝来逗自己开心的,她在这难过之时,苦中作乐第笑着:“玉蟾,你怎会想到来看我呢?”
“来探俗世好友,解除苦闷,这也是修佛法为世间造福之己任。”玉蟾振振有词。
雎若离也来兴趣:“相必我的事是传遍了整个天界,西天也知道
了吧?那我问你,玉蟾,我该怎么解除这无尽的苦难呢?我已经被折磨得没有活下去的斗志了。”
“女施主请随贫道来,贫道为你解答。”玉蟾转身,脚下燃起一道祥云。
雎若离就随着他腾空起了。
他们来到天边,这里视野辽阔,雎若离心情开朗不少,想着玉蟾会说些什么让自己从痛苦中解脱。
玉蟾首先是指着下界,透过层层云霞为雎若离指着凡间京城内:“女施主心莫急,且看那两凡间圣人对话。”
雎若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借着他的万透眼看到酒楼里两个布衣男子,年方而立左右,笑得自然爽朗。
那就是玉蟾口中的两个贤人:一个是渔翁打扮,一个是樵夫装束,经玉蟾介绍,那时两个不登科的进士,能识字的山人。今日在城里,卖了篮中鲤,售了肩上柴,同入酒馆,各携一瓶,吃了半酣,顺泾河岸边,徐步而回。
渔夫说:“王兄,我想那些夺利的为利亡身;争名的因名丧体;承恩的袖蛇而走;受爵的抱虎而眠。还不如我们甘淡薄,随缘而过;青山绿水,逍遥自在。”
樵夫语:“但只是你那绿水,不如我的青山。”
渔夫辩驳:“你青山不如我的绿水。作一首词与你。万里烟波扁舟小,静依孤篷,西施声音绕。洗心涤虑名利少,闲攀蓼穗蒹葭草。沙鸥数点堪乐道,芦湾柳岸,妻子同欢笑。安眠一觉风浪俏,无辱无荣无烦恼。”
“这只是他们在讨论,相互攀比自己的生活如何地好罢了。”雎若离指出那渔夫和樵夫的错:“他们不是无知,就凭他们可以念出这一首首诗词来,就可知道他们是有学识之人,却面对着自己明明苦难的生活,还偏要互相攀比,这是君子所为吗?”
玉蟾“嗨”摇头:“女施主为何不解这渔夫樵夫的心境呢?他们虽落第但并不自甘堕落,而是笑看人生不论世间荣辱,这有和不对?若是世间人都如他们,那还有何烦恼不能消除?”
雎若离不屑地说着:“这两凡人只是落第而已,才三十而立啊,为何不再去赶考?这不是为了夺得功名,而是为了用他们的满腹才华来造福一番百姓甚至是高坐庙堂举国之兴衰于手,这样才不负了他们这寒窗苦读十载的勤劳啊。”
停了停,雎若离怜惜起来:“就算不为他们的理想抱负,也当为他们的妻儿着想。试想,这樵夫每日在这清奇峻岭中砍柴,是可阅尽山中奇景,但那山中的豺狼虎豹等野兽,魑魅鬼怪随时会出现,说不准哪一日樵夫就葬身虎豹腹中,那他妻儿如何度过余生?再说那渔夫,虽是烟波万倾飘渺云浪皆看尽,但还得回归日常中。他以捕鱼为生,这是
看天生活的日子,时日好可满载而归,时日不好就渔网空空了,别说沽酒,连养妻儿都难。可这两人还好意思互相攀比,不想着怎么改善自己的窘困局面,却还在赋诗,真是想不通他们是如何想的。”
雎若离有离开之意:“玉蟾你是想让我学他们安于现状不求进取吗?”
玉蟾似是无法说通雎若离了,就回答:“贫道是想让女施主看看那不得意之人是如何逍遥自在的活着,并非堕落自暴自弃。”
雎若离就想着在离开之前教玉蟾一些:“这两人乍看是乐地清闲,实际是因落第而失了信念,不愿进取,就借此安贫乐道,实则是枉费了满腹才华,将他们的才学寄托于那一刀一刀的砍柴声和捕鱼的网中。若他们肯再次赶考,说不定会有成就,即使仕途不得意,也可想其他门路做出一番成绩来,三百六十行嘛。最重要的是他们既然有了家室就该为了妻儿担起责任来,让妻今生衣食无忧,让儿今生念书习剑。而他们却做了些什么?若去问问他们的妻儿是否有同样和他们一样过地快活,那恐怕难说了。”雎若离望着玉蟾,示意他去问一下啊。
玉蟾半晌无语,雎若离似乎和他杠上了,就等着他看他敢不敢去问那樵夫和渔夫各自的妻儿是怎样的心态。
最终玉蟾败下阵来:“女施主,这樵夫和渔夫每日得空便在京城河边作诗,已成凡间一雅诗,传至西天已多日,我佛亦将此二人当作教习之榜样。实则此二人是在落第之后心态萎靡,不思进取,觉得人生无望,偶去听佛经,从佛经中悟出人该随遇而安,富贵乃身外之物,不该得的就不该强取。因此他们大彻大悟,才常聚会颂诗歌颂这美好日子。”
“大彻大悟?”雎若离一撇嘴:“是受蛊惑了吧?那是什么佛经啊?”
“阿弥托福,我佛慈悲,原谅女施主的口误之词,”玉蟾吓地赶紧向西天双手合十,之后转身向雎若离道:“那樵夫渔夫所听的是《多心经》,是教化众生如何在疾苦中寻求安乐。如此看来,他们是受了《多心经》的点化了。但女施主所言似也不无道理,这让贫道难解其中之迷了。”
什么《多心经》啊?还椰子蜜经呢!雎若离对佛家不甚了解,所以也不知有这经书,反正就是不喜欢。
现在看来玉蟾已经是受了那《多心经》的迷惑了,雎若离要从被解救者成为施救者了,她想解除玉蟾的困惑,便问道:“《多心经》是如何教化人在困苦中寻求安乐?”
玉蟾尽数简单道来:“人生来有贫富贵贱,若拘泥于此不得自拔,则难摆脱心中痛苦。不若念及眼下生活中所得,则可知自己是享尽天安
的。既然出生时一切已定,福禄寿都有定数,何必再去作无谓挣扎?那样只会永生堕入阿鼻地狱不得超脱。如若安享当下快意则可死后步入天堂。阿弥托福。”好长好长的“阿弥托福”。
雎若离听后不屑笑道:“依我愚见,这《多心经》有它的好处就是教化众生不要为名利所累,但它的罪远超过功。它教导众生安贫乐道,实际是迷化众生不要与命运抗争,安于眼前的贫苦,争取来世的超脱。可谁知来世又会怎样呢?”
玉蟾蹙眉回答说:“今生安然不作恶,来世即可享福,这是酆都城转世投胎所规定的。”
酆都城?雎若离太了解酆都城啦,其中转世投胎里的那些歪门邪道,还有判官审案不严谨等事层出不穷,皆是凡人在作怪,所谓“今世苦来生乐”完全是靠运气罢了。不过这些些事说与玉蟾听的话,他难信,也不懂。
雎若离于是就他的《多心经》继续问道:“《多心经》说,人一出生一切就已是定数,那么就是承认‘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了?既然一切已经成定数,那么贫苦的人何必忍受这一生困苦?不若直接自了投胎去好了。”
“善哉善哉,女施主切莫说自了二字,自了之人是入不得天堂无色界的。”玉蟾又被雎若离吓着了:“贫道以为,女施主所言,贫道实在无法解答。”
“是因为我说的是对的,那《多心经》需要修改,不该这样愚化众生!”雎若离说出重点所在。
玉蟾似乎是对他的“阿弥托福”“善哉”等词语累了烦了,就问道:“女施主以为《多心经》错在何处?”
雎若离决定先夸一夸:“刚才说了它教人珍惜眼前拥有这是正确的,因为这样才能够真正愉快。但是,”批判开始:“人这一生如果要真正愉快就要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所想,但凡事不随人愿,不可能每个人都可得所想,可世间路万千,条条大道为何非要挤那独木桥?如果实在寻不着适合自己的道路,那就,就如登上开道一样,开拓出一条新路子,这也是为后世造福啊。最终到人生尽头才会有所得,不会有遗憾。退一万步讲,在做了这一切之后,如果仍无所得,那这一生至少是见多识广,可以此教化后来者,以免他们走弯路啊。”
玉蟾不觉自己已经在点头了,但很快镇定下来:不可不可,我不能怀疑《多心经》。
“容贫道想想。”玉蟾虽不敢怀疑《多心经》,但对雎若离所说却无法反驳,因她说地似乎更有道理。
雎若离继续教化着这个被佛经所腐朽的玉蟾:“玉蟾你无须多想,只要想想如我所说,珍惜当下积极进取是不是比《多心经》所说的安于
现状固守陈腐更好?”
“这似乎是说得通的。”玉蟾回答。
雎若离抛出另一个问题:“玉蟾,你口口声声说地西方极乐,就是众生要安守现状才能去的那个地方吗?”
“是的,那是戒嗔戒痴无色无贪无欲无求之处,只要……”玉蟾说道骄傲处,想要畅所欲言了。
雎若离打断:“那玉蟾你去过西方极乐看一看吗?”
玉蟾无奈摇头:“贫道资质还不够,无法达西方极乐。但有一说,只要人可做到戒嗔戒痴无色无贪无欲无求,那西方极乐就在心中。”
雎若离笑他痴傻:“玉蟾,你所说的戒掉一些缺点那是正道,但我不明白,如果照你所说,西方极乐尽是乐,如果无求,那何以为乐呢?”
“这……”玉蟾再次被问住。
雎若离为他解释了:“世间万物阴阳两面互相消长,如果不懂苦痛,那又怎知如何才是极乐?而且,”雎若离眼眸中深邃了:“如果无求,那心中以何为中心为寄托来存着这个‘乐’呢?”
雎若离联想到了自己:如果没有对卞城王的敬爱,对乌旸等的关爱,对关云昭的情爱,那没有什么是乐。
玉蟾开始搔他的光头了额,眼眸中全是迷茫:“女施主所言,贫道无法解释,还得请教师父才好。”
“玉蟾,我看你不要去问你的师父了,”其实雎若离好想说的是‘玉蟾你不要呆在西天了,那里把你带入歪道了’,可是雎若离不敢说这话,因西天怎么说是圣地,雎若离虽敢说那里的佛经不是,但不敢说那里整个儿不是,就给玉蟾一个建议:“佛家道家不分,如果玉蟾你想集百家之精华,那不如向你师父请求去镇元仙人处听经,或许会别有一番看法。”雎若离觉得这个建议甚好,她相信镇元仙人讲的经书比多心经好上百倍。
玉蟾向雎若离弯腰鞠躬,诚恳道:“女施主的建议,贫道记得了。女施主所言与多心经和西方极乐确实有差别,贫道暂无法做出判断,待贫道回西天向师父请教之后再给女施主一个答案。”
“答案就不必了,我觉得我说地比《多心经》更准。”雎若离坦言:“只是玉蟾你要识别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谢女施主赠言。”玉蟾急着离开去解开他的疑惑。
雎若离看他离去的背影,嗨一声叹道“怎么会这样呢”,倏地,她想到自己原是准备离开天庭离开关云昭离开她想要争取的一切,且连行囊都打理好了,可刚才还大言不惭地教玉蟾要如何进去。自己却是在逃避现实,比那些安于现状的人还不如。
可是人与人不可比,谁有雎若离这么惨呢?想来想去,雎若离还是选择了要离开,而且再不和关云昭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