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戏台
宋今纾回了梅苑,便开始清点册子上东西。
王妃到底是世家大族出身,赏赐下来的东西各个价值连城。
除了一些女子所需的钗环首饰外,还有不少布料、银器以及两盒香料、檀香。
宋今纾打开闻了闻,悄悄看向福月。
她随即会意,将两样东西不动声色端了下去,没让蒹葭瞧见。
这东西不太对劲,反正别让蒹葭看到天天劝她使用,回头找席苏看看再说。
院里的蒹葭忙完手头上的活,进来一看,一切已经收拾好。
她正准备离开,却被宋今纾喊住。
“蒹葭,你以后也别做那些粗活了,一双纤纤玉手可别伤到了,贴身伺候我便是了。”
蒹葭刚要反驳,福月已经应声颔首。
“那以后粗活就交给我吧,我力气大,整天使不完的牛劲。”
蒹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一双手,只能点头。
“好,以后我贴身伺候小娘。”
福月出去后,蒹葭自然而然站在了她的位置上。
宋今纾看起来毫无警惕之心,找了个话本子捏着,躺在榻上闲散地看了起来。
蒹葭松了口气,拿起扇子给她扇风,垂眸时略有两分出神。
一个侍妾都过得这么舒坦,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她若是成了王爷的人……
蒹葭一凛,猝不及防对上宋今纾一双笑眸,吓得脊背一阵发凉,心虚地继续摇着扇子。
宋今纾不紧不慢,翻过去一页纸,被上面的情节逗得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不着急,慢慢来。
古来多少高官贵族都逃不过一个“贪”字,更何况是她一个小小的后宅婢女?
——
萧定祁此次外出,圣上又追加了一道旨意,也算是信任有加,有心历练。
让他以亲王之名代替巡视黄河大坝,再从江浙一带走过,查看沿途水利工程。
圣上年轻时曾六次南巡视察,此举,朝廷众人不由得猜测起来。
大夏亲王封号都选了些寓意好的字,没有什么所谓的赵王、燕王等,宗室亲王无诏更是不许离开京城,以免发生前朝之类的亲王谋反大案。
所以,皇权高度专制独裁,大权只在皇帝一人手中。
皇城戍卫更是严苛,以免其他人发动政变。
皇子向来上朝议事不挂职,更不许私下结交朝臣,杜绝站队之举。
圣上这些年其实一直很排斥皇子接触朝政,除了有心培养的太子。
然而当今这位太子沉溺女色,举止荒唐,两眼一睁就是左拥右抱,眼看着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前些日子皇后求情,太子才被从东宫放了出来。
如今这么一遭,圣上忽然对恒王委以重任,足以见得圣上有多喜欢这位幼子。
夺嫡之争,唯恐要拉开序幕。
刚好宸贵妃生辰在即,不少人眼巴巴地准备好送礼讨好了。
巡查消息传来恒王府的第一时间,张元容更沉着淡定地吩咐准备贵妃的生辰礼。
忙完后更是深夜修书家中,时机已到,希望娘家父兄暗中出手。
她张元容虎视眈眈觊觎的,可是那母仪天下的皇后宝座。
梅苑得到消息时,宋今纾坐在榻上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把原著后面的情节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竟然觉得有些紧张。
曾经只在书上读过八王之乱、玄武门之变、九子夺嫡等等。
未曾想,有朝一日竟会置身其中。
没有想象中的轻松与置身事外,扑面而来的竟是历史的沉重感。
院外福月前来禀报,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娘,冬雪阁那边派人来说,这几日旧戏台子会简单修缮一下,这边尽可能别出门,等修缮后就可以一起去看戏了。”
张元容请了徽州的戏班子排了一出戏,过些日子想带进宫给贵妃贺寿,这事宋今纾也是知道的。
戏班子会在这里先演几场,也当是给后院众人解闷了。
倒是苦了住在附近的几个人,不想听也得听了。
宋今纾等了好几日,关于蒹葭的事情,并没看见冬雪阁有所动作。
张元容到底按捺得住,现在王爷不在府内,她迟迟没有动静。
宋今纾也不急,就这样跟她耗着,反正她掌握着主动权。
眼看着七月已经快结束,小花园的树丛间隐约能闻到桂花香。
湛蓝的天空下,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依旧没有几分凉意。
戏台在那儿搭台唱了几天戏,宋今纾听到了几出耳熟能详的曲调,这才慢悠悠出门去。
她从前耳濡目染,跟外婆学过一段时间黄梅戏,可惜后来考试升学,没有时间继续学下去。
如今远远看见了五尺台上踏云步、兰花指的蹁跹身影,一时间回忆涌上心头。
有些想家,可又回不去。
宋今纾认命般叹了口气,早已习惯了这种常常浮在心头的无能为力。
她转身刚要离去,蒹葭迎面走来,挡住了她的归路。
蒹葭笑吟吟地看着她,眼神越过宋今纾,看向了她身后来人,屈膝行礼。
“王妃。”
宋今纾还没转过身去,就听到了那人唤她。
“宋氏,来都来了,坐在这看一会儿再走吧。”
宋今纾看了一眼蒹葭,笑着转过身去。
“是,奴婢刚刚不知道王妃来了,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张元容无所谓挥手,“没事,去那边坐着吧。”
那边早已摆好了看戏的桌椅,精致小巧的桌子上放着几盘小食,赵氏也在那里坐着,还对宋今纾招了招手。
宋今纾走去的时候,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插了进来。
“宋妹妹以前就是宫中教坊司的,想必唱戏这种事也是信手拈来,不知比起徽州来的戏班子如何?”
“今日也只有自家姐妹在这里,我有些好奇,妹妹不如也上去唱一出,让我开开眼界?”
宋今纾侧眸,看着来人。
正是裴氏。
她像个没事人一样迎风走来,亦如之前那般意气风发,好似前些日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瞧见宋今纾的目光后,笑意更深。
“这样瞧着我做什么?咱俩的恩怨也算一笔勾销,你难不成还想为难我?”
“戏台子就在这里,妹妹,唱,还是不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