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回 分魏博乱军投晋
1、汴州金祥殿。朱友贞端坐大宝。刘鄩捧着一木匣启奏道：“臣奉旨征讨武宁军，现已攻克徐州，叛贼蒋殷；微臣已将他的首级带来，请陛下验看。”
“呈上来！”
侍从官接过木匣，放到龙书案上，打开，立刻一颗焦黑的面目模糊的头颅露了出来。朱友贞连连挥挥手道：“拿走！拿走！悬挂城门，号令天下！”
“遵旨！”侍从官合上木匣，捧起下殿。
牛存节奏道：“陛下，淮南朱瑾率军援救叛贼蒋殷，虽然为臣击败；然区区淮南一个藩王竟敢干涉我大梁内务，实在胆大妄为。”
朱友贞道：“老将军所言极是。朝廷要趁淮南新败，举兵讨伐，一举扫平淮南余孽。”
正在这时，侍从官领着天雄军使者进殿。使者伏地道：“启奏陛下，三日前天雄节度使兼中书令邺王杨师厚在魏州病逝，特来禀报。”
“杨师厚死了？”朱友贞一下子站起来惊问道。
“邺王千岁已于三日前病逝。”使者复言道。
“嗯。朕知道了。邺王为大梁江山南征北讨，立下汗马功劳；他骤然去世，朕非常悲伤。朝廷会安排礼部赴魏州为邺王举办大丧。使者下殿去吧。”
“多谢陛下！”魏州使者起身退出。
朱友贞道：“魏博天雄军兵强马壮，举足重轻；邺王去世，委派何人执掌？众卿可有高见？”
敬翔道：“一定要选对大梁忠心耿耿的大将能臣镇守，方保社稷无虞。”
李振道：“天雄军乃大梁屏障，镇守之人久经考验、历练，一定要慎之再慎。”
朱友贞点点头，看看满朝文武，拿不定主意。
租庸使赵岩进言道：“魏博为唐腹心之蠹，二百馀年不能除去者，以其地广兵强之故也。罗绍威、杨师厚据之，朝廷皆不能制。陛下不乘此时为之计，所谓'弹疽不严，必将复聚'，安知来者不为师厚乎!宜分六州为两镇以弱其权。”
判官邵赞出班道：“臣认为赵大人之见颇有远虑，实乃大利于江山社稷。”
张汉杰、张汉伦附和道：“臣等赞成。”
“好。传旨，以魏州、博州、贝州仍属天雄军，调平卢军节度使贺德伦为天雄军节帅，坐镇魏州。置昭德军于相州，割澶、卫
二州隶焉，以宣徽使张筠为昭德节度使。贺德伦负责分魏州将士府库之半于相州。”
“陛下圣明！”
敬翔启奏道：“陛下，老臣担心魏州牙军必然不服，如无防备，将酿成大乱，请陛下三思！”
朱友贞点点头道：“开封府尹刘鄩将军率六万大军，从白马顿渡过黄河，以讨伐镇州、定州为名，弹压作乱之人，保证分镇之顺利。牛存节将军出镇天平军，遥相呼应。”
“遵旨！”刘鄩、牛存节躬身应命。
2、魏州牙军兵营。各军兵校聚集在演武台下，军府判官司空颋指着贴在高杆上的帅府榜文宣道：“诸位听着，新任天雄军贺德伦大帅奉朝廷命令，晓谕各军，一七九队留在魏州，二四六八十队三日后开赴相州！违令者斩！”
众人一听，砸开了锅，应行者皆嗟怨，父子兄弟抱头大哭，哭声震天。忽然一人跳到演武台上，大呼道：“诸位，我乃银枪效节都校尉张彦是也。朝廷忌吾军府强盛，欲设策使之残破耳。吾六州历代藩镇，兵未尝运出河门，一旦骨肉流离，生不如死。我们共同抗拒分镇，呈请贺德伦大帅，上奏朝廷，取消此令。”
“上奏朝廷，取消此令！”众人高呼。
司空颋见众人喧嚣，急忙带人返军府报告。
（贺德伦多次派人分割魏州牙军，遭到抵制，遂派人向刘鄩大军请援。）
3、南乐刘鄩大营。刘鄩正与澶州刺史王彦章议事。小军领着贺德伦使者进帐。使者拱手道：“启禀刘大人，贺德伦大帅派我前来请援，魏州牙军拒绝分镇，聚众作乱，请大人即刻派军弹压。这里有贺大帅亲笔书信一封，请大人一观。”
使者将书信递给刘鄩。刘鄩打开一看，站起对王彦章道：“王将军，魏州形势危急，还是请您率最精锐的龙骧五百骑，连夜进驻魏州，捉拿作乱首逆，方可缓解乱局。”
“谨遵大人谕令！”王彦章拱手而出。
4、魏州银枪效节军大营。五更天，张彦召集牙军各部兵士道：“昨晚，五百朝廷龙骧精骑进入魏州，驻扎金波亭；单等天亮就要抓捕我辈，牙军大营就要血流成河了！坐以待毙，死路一条！何去何从，大家哪个主意吧！”
“唯张将军马首是瞻！”众人大呼。
“好。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有种的立刻随我围攻金波亭，杀光外兵！”张彦以拳捶案道。
“杀光外兵！”众人振臂高呼。
（张彦立刻率数千精兵，围住金波亭，四面放火，展开猛攻。王彦章不备，急忙，出营一看，到处火光冲天，乱兵已经冲了，冷箭嗖嗖，五百龙骧军所剩无几。王彦章挥舞着双枪，冲出重围，来到南门，斩关而走。）
5、魏州牙城。张彦率军攻进帅府，贺德伦带领亲兵出门相见。贺德伦大呼道：“诸位，兴兵造反，是要诛灭九族的。莫非你们不要命了？”
张彦道：“我等家族数十年来，保境安民，从来都忠于帅府。今日起兵，也是事出无奈。请大帅为我们请命！”
“本帅是朝廷大员，岂能任尔等摆布！”贺德伦大喝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客气了。请贺大帅上邺都楼主事，有敢阻挡者格杀勿论！”张彦挥挥手道。
乱军举起刀枪涌上来，贺德伦与亲兵连连后退。
“请贺大帅上邺都楼主事，将外兵杀光！”张彦大呼道。
乱军一拥而上，将五百帅府亲兵全部诛杀。
（张彦与同伙军校将贺德伦挟持到邺都楼上。张彦亲率银枪效节军巡视魏州，全城稍安。杨师厚亲将杨延直逃奔梁营。）
6、魏州银枪都中军大帐。张彦等军校伏地接旨，供奉官扈异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如银枪都校尉张彦能安抚魏州牙军，听从朝命，当封任魏州刺史。钦此！”
“多谢陛下洪恩！”张彦感激涕零道。
扈异将圣旨递给张彦。张彦接过圣旨，站起拱手道：“小将愿奉朝命，竭力安抚魏州诸军，单请朝廷下旨恢复相、澶、卫三州如旧制，则魏州兵乱立平。恳请大人代为奏请。我等感激不尽。”
众军校齐声道：“恳请朝廷恢复相、澶、卫三州如旧制！”
扈异道：“本官定当上达圣上，诸位迅速恢复各军稳定为要！”
张彦率众跪谢道：“感谢大人周全。我等代表魏州两万牙军多谢大人大恩。如得恩准，我等将像敬重自己父母一样供奉大人。”
扈异道：“诸位请起。本官这
就返朝廷，望大家好自为之。”
（张彦率众恭送扈异，直至魏州城外十里长亭，都满怀感激和希望，简直把他当成了救难菩萨。）
7、汴州金祥殿。朱友贞端坐大宝。供奉官扈异启奏道：“陛下，微臣奉旨巡视魏州，宣旨于银枪都校尉张彦等人。张彦等人表示愿意为朝廷效力，只是恳求朝廷下旨恢复相、澶、卫三州如旧制。”
“要求朝廷不再分镇吗？朝廷刚刚下旨分镇，接着再下旨停止分镇，是否妥当？”朱友贞道。
赵岩出班道：“天雄军分镇乃是关系到大梁江山长治久安的大政国策，绝不可半途而废！”
张汉杰、张汉伦等人表示赞同。
敬翔、李振奏道：“魏州兵乱非同小可，请陛下暂缓图之！”
一部分老臣表示赞同。
朱友贞举棋不定，问扈异道：“扈卿家亲临乱军之中，必知其详。依您之见，如何行事？”
扈异躬身道：“依臣之见，分镇大政没必要废止。张彦之流不过乌合之众，一鼓可擒。只要刘鄩大军兵临魏州，乱军立刻瓦解。”
朱友贞沉思片刻道：“门下省立刻派遣使者再赴魏州，安抚张彦等军校。同时到刘鄩大营传旨，兵进魏州！”
“陛下圣明！”
8、魏州邺都楼。张彦等人携贺德伦伏地接旨，朝廷使者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张彦等校尉忠心可嘉，如能带领部下移镇相州，定当重用。钦此！”
张彦闻听，大怒，一下子跳了起来，一把夺过圣旨，扯作两半，丢在地上，冲使者大嚷道：“这是什么朝廷？不纳忠言，不管我等死活。你是什么使者？宣的什么鸟圣旨？狗屁不通。来人，将这狗屁使者拉出去，砍了！”
几个武士一拥而上，将那使者按倒。使者大呼道：“张彦大胆，擅杀天使，当灭九族！”
武士们犹豫，望着张彦。张彦挥挥手，使者被拖了出去。
众校尉对张彦道：“杀了朝廷使者，其祸不小！”
张彦道：“朱梁不纳忠言，本将军还不伺候了！反了！”
“反了！反了！”众人大呼。
张彦手按宝剑，对贺德伦道：“天子愚暗，听人穿鼻。今我兵甲虽强，苟无外援，不能独立，宜投款于晋。”
贺德伦
沉默不语。
众校尉纷纷嚷道：“大帅速速反梁投晋，否则命丧眼前！”
贺德伦无奈，拱手道：“本帅愿遵从各位意愿行事，你们写下书信，本帅签名盖印就是！”
“大帅明智！”张彦点头道。
9、魏州军府。众校尉端坐军府，张彦传令道：“准备笔墨，传请天雄军判官王正言来写此信！”
“遵命！”小军拱手出去。
时间不长，王正言被带到。王正言见府堂之上刀枪林立，杀气腾腾，不禁浑身颤栗，哆哆嗦嗦地拱手道：“诸位将军在上，不知传下官所为何事？”
张彦指着案几之上备好的笔墨纸砚，对王正言道：“贺德伦大帅已经同意，弃梁归晋；请王大人代笔，写明朱梁乱我魏博罪状，称颂晋王大德，申明我等请援之意。王大人，快快写来！”
王正言惶恐，躬身施礼道：“下官愚钝，不善文辞，请将军另请他人。”
众校尉大怒，齐喝道：“匹夫大胆，推诿误事，这就要尔身首异处。快快写来！再迟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王正言大惧，趋近案几，拿起朱笔，汗流浃背，哆嗦不停，不能下笔。张彦见状大怒，一步跨过来，一把将王正言推倒在地，大喝道：“钝汉辱我!”
言罢，拔出宝剑，要杀王正言。一旁张彦的一个随从，上前进言道：“张将军，小的多次到王判官公署，他一直不善文辞，都是手下人执笔，这却是真的；并非王大人欺瞒诸位将军。”
张彦头，瞪着那个随从道：“你说，何人能作此书？”
那个随从道：“掌书记司空颋在先王罗宏信在时就负责文书往来，文笔极佳，定可胜任。”
张彦大喜，换剑入鞘，传令道：“立刻传掌书记司空颋来见。”
“遵命！”小军拱手而出。
张彦转身看到瘫倒在地的王正言，斥责道：“君为军府判官，位高权重，竟然连一尺文书都不能为，真是滥竽充数。本将军宣布，从今天起，革去王正言判官之职，家反省。滚！”
众人哈哈大笑。王正言狼狈而退。
（司空颋来到，对张彦等人极尽奉承，完全遵照他们的意愿，将文书一挥而就。张彦看了，十分满意，立即任命司空颋为天雄军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