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梦开始的地方

中三圩象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浩瀚的长江之畔，夜深人静的时候，江中航船沉闷的汽笛声此起彼伏，不禁让人们联想到百舸争流、千舟竟发的壮观；地处长江下游这一带的村落都以圩来命名，这里环境优美，气候温润，物产丰富，通江达海，名副其实的鱼米之乡。

在中三圩的村西头，隐藏着一座明清风格的独立四合院，历史悠久、雕檐画栋、古色古香、十分壮观，四合院座西朝东，和中三圩村民的房屋相比就好比鹤立鸡群，十分显著，解放前这里曾经是地主家的染布作坊，见证了无数色彩的交织和时代更迭，现成为九圩小学的东分部，有低年级三个班；四合院内正好形成封闭式操场，操场的东边有一张简陋而寒酸的水泥乒乓球台，平常用砖块代替球网，这是学校唯一的体育设施；校门开在朝南房屋西侧的廊檐下，出门就是一条南北向的溢洪河，正对校门有一座木结构的小桥，过桥可以直达九圩小学本部，桥面长约15米，桥宽不足一米，分成三级，桥上没有栏杆，胆小的望桥生畏，令人胆寒，过桥总是颤颤巍巍，小心翼翼，更有人不敢单独过桥；九圩小学分部配有左、钱、刘三位老师，负责1、2、3年级三个班的教学，他们兼顾语文、算术、音乐、体育、美术、手工等所有课程，尽管如此简陋，却是附近小伙伴们人生梦想开始的地方。

在中三圩的村东头是宾江中学，也是宾江镇唯一的中学，在困难时期兴建，中学的运动场外挂，所以运动场成为中三圩小伙伴的乐园，尤其是操场上足有2米多高的广播体操示范台，更是小伙伴们晚上纳凉的最佳选择，在炎热的夏天晚上，小伙伴们如脱缰的野马，似自由飞翔的小鸟，不约而同的来到运动场上各显身手，带着一身汗水，爬上绿茵场上的示范台，高谈阔论，谈天说地，憧憬未来，好不惬意！小伙伴们仰望闪烁的星空，指点北斗七星，希望自己就是那玄幻的文曲星；探索着浩瀚无垠的银河，异想天开的寻找牛郎织女的踪迹。

宾江中学操场的北边是中三圩的土地庙，土地庙一进三堂，虽是砖瓦结构，外表早已破败不堪，曾经是中三圩村民祈福之地，这里可是居住了一位全国、甚至全世界闻名遐迩的大人物——蛇侠季德胜，解放前、后蛇侠季德胜一共在此居住了13年，这里成为蛇侠季德胜的第二故乡。

上世纪60年暑假开始的7月上旬，正是农历六月，骄阳似火，热浪滚滚；炽热的空气仿佛划根火柴就会燃烧，蝉鸣欢唱，此起彼伏，那树梢纹丝不动。三十岁出头的左志珍老师身穿士林布短袖衬衣，精纺藏青色长裤，一双黑色的老北京布鞋，齐耳短发，白净的肤色，不施粉黛，素颜本色，干净利落，微笑着和村民打招呼。她左肩挎着一个黑色的帆布包，右手撑一把灰色的遮阳伞，显得端庄秀丽，简朴大方，稳重矜持。

左老师其人在附近几个村家喻户晓，声名显赫，她熟悉村里每一户村民，村子里所有人都认识这几位老师，他们关爱学生、用心施教、了解农村，与村民们交往甚密，所以深受村民们爱戴。左老师讲话带有启海口音，悦耳动听，长期住在学校。由于左老师兼任一年级的班主任，因此每年暑假，左老师最为繁忙，在附近几个村走家串户，招揽生源，只要是适龄学子，一个也不会疏漏，总是不厌其烦地数说上学的必要性，苦口婆心的劝说村民送子女上学，她常说：鸟欲高飞先振翅，人求上进先读书。由于左老师的执着，凭她掏心窝子的话语，打动了每一位学生家长，仿佛使学生家长看到了希望，附近适龄学子全部入学，今天左老师刚从小伙伴张晓东家出来，又一路来到白凡的家，张老师的后面还跟着张晓东、王小海、韩玉泉等几个同村的小伙伴看热闹。

白凡的家沿东西向小河的北则而居，座北朝南三间很有年代感的草房，朝东还有二间同结构的附房，分别用作厨房和白凡的房间，附房北侧是厕所和鸡棚，形成自然农家小院；房前湾延的小河直通西侧学校旁的溢洪河，有十来米宽，河水清澈，干净卫生，也是中三圩村民的饮用水源，夏季小河中长满菱角，好像给小河加上了萃绿色盖子，沿河两侧都是乡村小道，河边杨柳、桃树，郁郁葱葱，风景如画，静谧而美好，令人陶醉；白凡的家在小河北面村中间，西边与张晓东家为邻，东边隔壁是王小海的家。

此刻的白凡和妹妹白凤，以及白凡的奶奶白秀姑三人围坐在厨房的长台旁，正配合熟练的糊火柴盒子。这是宾江镇附近居民的特色副业，每完成一万个火柴盒，可以获得四元二角到五元不等的收入，白凡家糊一万火柴盒大约需要7天，在中三圩，假如天气晴朗，人手又多的人家，3到4天就能完成一万个火柴盒，中三圩不管男女老少糊火柴盒都是手艺精湛、敏捷熟练、快如闪电。白凡的妈妈在厨房里间全神贯注、飞針走线，缝制衣服，现在可没有缝纫机，白凡妈妈手艺不凡、她缝制的衣服线脚均匀美观，人们总是赞不绝口。

机灵的白凡早就观察到左老师的身影，连忙告诉了奶奶和妈妈；奶奶停下手中活计，扭头看一眼来路，擦了擦手，吩咐白凡搬凳子、白凤倒茶，不等左老师进门，白凡奶奶、妈妈不约而同的迎上前，白凡妈妈真诚的说：“左老师辛苦了！这着火的天气，还为教育四处奔波，谢谢你！快进屋坐！”

左老师操启海口音客气的说：“白婶子、白妹子，打搅你们了！”

一家人热情的把左老师迎进门，白凡、白凤兄妹俩明亮的双眸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乖巧的说：“左老师好！”白凡还热情的接过左老师的遮阳伞挂在长台边。

左老师笑着说：“白凡、白凤小朋友好！谢谢你们！”

灵动秀气的白凤送上一碗冷茶，佩兰的清香解泛，生津止渴，这时妈妈盛情的递给左老师一柄乡下特有的芭蕉扇，左老师伸手接过扇子连声道谢！

左老师和颜悦色、开门见山的说：“白婶子、白家妹子，白凡和白凤今年都7岁啦，可以报名上学了！我知道你们家白凡和白凤聪明好学，已经把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学得有声有色，尽管如此还是要上学，只有在学校才能德、智、体、美全面发展，才能跟上形势，成为合格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奶奶老谋深算，有点故意为难的说：“谢谢左老师关心，我们也希望小凡和小凤去上学，但碍于经济条件，有些力不从心！”

白妈妈显然不完全赞同白奶奶的话，左右而言他，深情的说：“左老师真是有心人！”

左老师也饶过白婶子，高兴的说：“去年家访时，我就听到兄妹俩背诵《千字文》，作为语文老师由衷的佩服。”

白奶奶也附和的说：“谢谢左老师的夸奖！”

左老师设身处地的接着说：“我知道你们家的经济情况，白婶子和白妹子都是身体有恙，家里主要靠白凡的爸爸在外打拼！经济条件本来就不好，加上现在的自然灾害，更是捉襟见肘，生活艰难！但是老话说得好：穷不读书，穷根难断，只有读书才能开阔眼界，改变命运，再说白凡、白凤兄妹俩是读书的好苗子，报名读书正当其时！”

白凡的妈妈说：“左老师说得不错，农村人都知道，老话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虽然困难也不能耽误了孩子！”

左老师肯定的说：“还是白妹子想得通透，根据相关政策和你家实际情况，白凡、白凤每学期的学杂费可以减免，书籍费要自己缴，你们知到的，还有村民更困难！”

奶奶、妈妈异口同声的说：：“谢谢左老师照顾！”

奶奶根据左老师要求，从她的房间拿出户口本交给左老师。

左老师：“不用客气，实事求是！”

说完喝了一口佩兰冷茶，也许是佩兰的清香，让人顿生舒畅和清润之感，忍不住又喝了两口，随即从充满时代特征的帆布包中掏出招生登记表，将白凡、白凤的相关信息对照户口本登记入册，最后左老师起身关照说：“下月30日新生报名，让白凡、白凤兄妹俩准时到学校，带上免学杂费的申请！”

全家人将热心的左老师送出门！直到其身影被东面房子遮掩，这才回屋继续糊火柴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