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被当枪使了
我硬着头皮，手指微微颤抖地拨通了任旭的电话号码，心中仿佛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喂！任总，您好，我有件事情必须跟您坦白，我……我捅娄子了。”我的声音细若蚊蚋，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大声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怒了这位平时雷厉风行的上司。
电话那头，任旭的声音依旧沉稳而有力，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你说重点，什么事？”他向来是个直肠子，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讲究效率，就连通电话也是直奔主题，从不绕弯子。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清晰，把这次暗访行动的前后经过，跟他简洁复述了一遍。
说完之后，我紧张地等待着任旭的责骂，毕竟，这次的事情闹得有点大，连海关都惊动了。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任旭并没有生气，反而显得很平静，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又仿佛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我知道了，你等几分钟，我跟周总汇报一下。”他的语气平静得让我有些捉摸不透。
天呐，要跟我们航空集团最大的老板——周亮汇报？那我岂不是死定了！想到周亮平时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以及他对工作的严苛要求，我就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心慌。在他通电话的那几分钟里，每一秒钟对我来说都是煎熬，我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提醒我：这次你真的闯祸了！
五分钟的时间，对我来说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终于，任旭的电话再次响起：“海关暂停我们的业务就让他停吧！至于公司损失，你不用担心，这是周总的意思。”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我却能从中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我惊讶于公司的决定，这可不是周亮的作风。在我的印象中，周亮是个雷厉风行、铁面无私的人，他对待工作一丝不苟，对待员工也极为严格。记得上次公司仓库的同事因为操作叉车失误，将一票货的外包装叉破了，虽然货物并未损坏，但客户还是投诉到了周亮那里。客户说这批货物的价值很高，这次虽然没事，但下次如果还出现这样的失误怎么办？
因为这位客户是周亮亲自开发的，所以他对此事极为重视。在会上，他大发雷霆，怒斥仓库的同事：“你们知不知道开发一个客户有多难？这点服务工作都做不好，怎能留住客户？”说完，他当即通知任旭把那个叉车司机开除了。那一刻，周亮在我心中的形象就像是一个“霸道总裁”，说一不二，毫不留情。
所以，当任旭告诉我周亮决定暂停业务并接受处罚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说，周亮这次真的转性了？还是说他另有打算？
我想起那个被开除的叉车司机，他当时向我哭诉，说他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都靠他养活，求我帮他向任总、向周总求情。我看着他那张写满无助和绝望的脸，心里很难过，很想帮他，但却无能为力。因为我知道，周亮的决定从来都不是轻易能够改变的。
同事们也都说，周亮长了一副铁石心肠，没有一点人情味。他对待工作就像是对待一场战争，永远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和敏锐，不允许有任何的差错和失误。在他的带领下，公司的发展确实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但同时，也牺牲了很多员工的利益和感情。
然而，这次的决定却让我有些看不懂了。难道说，周亮真的变了吗？还是说他只是在下一盘更大的棋？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刘剑走到了大厅的一个角落，小声给自己的领导打电话，汇报此次暗访行动的所见所闻。上级领导又向他上级领导层层汇报，每个人都遵守着不可逾越的官场规矩，听候上级指示。
我看着刘剑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有些感慨。在这个复杂多变的官场里，每个人都像是一只棋子，被无形的力量推动着前行。有时候，你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会走到哪里，会面临什么样的挑战和机遇。
上级指示再传达下来时，已过了半个钟。在这段时间里，我无数次地想象着周亮和任旭会如何处置我，是否会像上次那个叉车司机一样被开除？还是会有其他更严厉的惩罚？
然而，当指示终于传达下来时，我却发现自己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周亮和任旭并没有对我进行任何处罚，反而让我继续做好本职工作，等待事情的进一步处理。
这让我既惊讶又困惑。难道说，这次的事情真的就这么轻易地过去了？还是说，他们只是在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来处理我？
“领导，韩科和谢宁他们的人的确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要不要现在向他们表明身份，否则，他们真敢停空港公司的业务。”刘剑向打来电话的关领导小心地询问着。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我听来却像是炸雷一般。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刘剑的方向。原来，他刚才一直在跟海关的领导汇报暗访的情况。
我心中一阵紧张，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然而，刘剑电话那头传来的回答却让我再次惊讶：“要停就随他们停吧！这样才能有证据做实。停一晚的业务，对空港公司影响不大，没事。你们马上回来整理材料和证据。”
刘剑对于他领导的回复同样感到惊讶。他挂断电话后，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和疑惑。我知道，他也在纳闷为什么海关的领导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那晚，整个机场最大的新闻就是空港公司没管好他们的客户，在查验现场随意顶撞关员，被谢宁及其下属韩科“杀鸡儆猴”，公司的快件业务被海关暂停了。这个消息像是一颗炸弹，在机场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
而海关总关大楼里，也是灯火通明。刘剑和林姐通宵熬夜整理材料，他们也不明白关领导为什么这么着急？为什么要把这么一件小事闹得这么大？
而我，作为这场风波的始作俑者之一，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彻夜难眠。我不断地回想着整件事情的经过，试图找到其中的破绽和漏洞。然而，无论我怎么想，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这次的事情，我真的做错了。
属地关领导也在彻夜等待刘剑和林姐的证据。他们知道，这次的事情不仅仅是对空港公司的处罚那么简单，更是对海关内部的一次考验和洗礼。他们必须谨慎处理，不能有任何的差错和失误。
一夜未眠，第二天我又精神抖擞地上班去。虽然昨晚的事情让我心力交瘁，但我知道，我不能让自己沉浸在过去的错误中无法自拔。我要振作起来，面对现实，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
那天下午，谢宁接到一个神秘电话后，急急忙忙地把我叫去他的办公室。他的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既像是兴奋又像是紧张。
我一进门，他就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又是倒茶又是递烟。我连忙摆手说：“我不抽烟，你忘记了？”他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哦，对！对！对！瞧我这记性，不抽烟好，好男人！”
我看着他那恭维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发毛。不知道他这次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说，他已经知道了昨晚的事情？
果然，寒暄了几句之后，他就开门见山地问道：“阿峰，昨天你带来的是督查组的人，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呢？”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和不满。
我心中一惊，但随即镇定下来。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露怯，否则只会让自己陷入更被动的境地。“他们是临时过来，恰好遇见我，让我带进来，扮成我们的客户。我都来不及通知您啊！”我撒了个小谎，试图掩盖自己的过失。
然而，谢宁显然不是那么好骗的。他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冷笑道：“发条短信或微信留言的时间都没有？”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和质疑。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当时情况紧急，我真的没来得及。”我知道，这个时候再解释也是多余的，只能硬着头皮承受他的责难。
沉默了半天，他终于开口问道：“那要我怎么做呢？”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妥协。
我心中一喜，看来他已经认清了形势，准备妥协了。“我说停你们的业务是开玩笑的，如果上面再向你了解情况的话，希望你不要一棍子把我打死。我都被总关领导骂死了！”他耷拉着脑袋，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看着他那副狼狈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感慨。想当初，他是何等的威风八面、不可一世啊！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真是世事无常啊！
“以前，我总认为你是我的福星，可能你都不知道，我提拔处长还与你有关呢！唉！说这些干嘛。”他突然叹了口气，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他的话让我一愣，不禁想起了他提拔处长前的一件事……
那晚，我上晚班。关员将我们的快件货物查验完后，我送货去机场货站过安检。安检区内，灯光如炬，照亮了每一寸空间，安检员在检查过程中发现，我们的货物——布匹中间有一团阴影。安检员小心翼翼地把布匹打开，里面是一根用来包装布匹的长卷纸筒。安检员从阴影处折断纸筒，伴随着一阵细微而清脆的声响，粉沫状的物品如细细软软的沙子般洒落一地，白茫茫一片。
受过严格专业训练的安检员，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迅速而果断地将这些粉沫收集起来，怀疑这是令人闻风丧胆的k粉，并决定立即送往检验室进行化验。我站在一旁，心中五味杂陈，如同被巨石压住，难以呼吸。我深知，一旦这真的是违禁品，作为报关员的我，恐怕难以脱身，连带责任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我心生寒意。
我立刻拿出手机，手指颤抖地拨通了稽查科科长谢宁的电话，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他。电话那头，谢宁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兴奋，他称赞我法律意识强，是海关的骄傲。然而，他的夸赞并未能驱散我心中的阴霾，反而让我更加忐忑不安。
“没事，如果查清你没参与，而且你这是主动报告海关，完全没责任。”谢宁似乎看穿了我的担忧，用坚定的话语为我打气。然而，我的心依旧悬在半空，无法落地。
漫长的等待后，化验结果终于出炉，那些粉沫状的物品，正是国家明文禁止进出口的违禁品——k粉。谢宁因此事立下了大功，他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仿佛看到了自己仕途的一片光明。通过他岳父的“神操作”，他迅速被提拔为处长，成为众人眼中的明日之星。
谢宁曾笑称我是他的福星，但如今看来，我更像是他的“灾星”。
原来这次，我是被当枪使了！被迫卷入他们设计好的剧情当中，而我全然不知。
这是一场海关内部的殊死较量，以张军为首的“地方派”和以谢宁要为首的“总关派”的决斗，为了争当副关长。
上次周亮与张军说，要等待一个火星沫，然后把它引爆。如今，这颗火星沫终于等来，并由我亲自引爆。
谢宁原想通过加大查货量来核实张军与hrd公司及白航物流周亮间是否有利益输送，而大范围查货导致机场货量下降，触动了航空集团的利益，引发不满。
而谢宁的下属韩科因上班迟到，被我的实习生阿俊发朋友圈曝光，谢宁命令空港公司开除阿俊。阿俊担心影响我，主动辞职，我认为，谢宁越界了，连企业的人事权都干预。
于是，我以海关行风督导员的身份投诉谢宁。航空集团正想找机会修理谢宁，空港公司及其控股股东——白航物流，顺势而为，默认我的行为，暗中静观事态的发展。
没想到，阿俊的离职让属地海关领导下决心要扳倒谢宁。原来，阿俊是属地海关领导的外甥，本想在空港公司实习一段时间，没想到被谢宁威胁离开，这让属地海关领导忍无可忍。
张军在海关内部煽风点火，推波助澜。
行风督查组到访后，亲自感受到了韩科和谢宁这一小团伙的“霸道”和“傲慢”的工作态度，这成海关内部处理他的关健证据，让“总关派”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谁让谢宁撞到十八大后行风整治的枪口上呢。
正印证了那句“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不出意外，张军当上了副关长，谢宁则被警告记过、降职处分，并调离业务岗，去稽查科负责海关高级认证企业的管理，别人眼中没油水的闲职。
高级认证企业，也称为海关aeo认证企业，是经海关认证的经营者，在通关环节可享受通关便利措施，如：减少查验率，可用信用作担保，免除保证金谢宁有法律专业知识背景，也符合他的兴趣爱好。
海关的职责是：“为国把关，服务企业”。以前，谢宁做的工作顶多是“为国把关”，忘记了海关还有“服务企业”的使命。
何况，国家现在大力发展经济，提出继续坚持改革开放，给国内外企业家信心。谢宁的做法，明显是打击企业家的信心，与国家大政方针相悖。
现在，谢宁转岗后，成为辅导高级认证企业的专员，也算是给他一个卧薪尝胆、“喘息反击”的机会。
据路边社传来的消息，这样的处理结果，已是“地方派”给了“总关派”最大的面子。
虽然张军当上了副关长，却并不安心。他认为，只要谢宁没被打趴下，那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必须彻底清除掉，他才能高枕无忧。
他清楚，他们俩人的恩怨不会完结。他盘算着，等他坐稳副关长的位置后，再想办法修理谢宁。
一个庞大的“复仇计划”在他脑海中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