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秘密住所
当王聪等人在机动部队的临时营地里聊天打屁时，远在东方安全城的赵桐正在被处长痛骂！
因为她去了人工智能实验室。
没有得到人工智能管理处的授权，ai事务局特勤严禁介入人工智能实验室，这是铁律！
“赵桐，前处长去世后，你真当我管不了你了？”
赵桐没有吭声。若是处长知道自己不仅去了实验室，还见过阿尔法先生，只怕会被气得当场吐血，马上将自己关进某个安全屋进行隔离审查！
见她难得的没有顶撞，处长语气稍缓，“张一楠怎么说？”
赵桐微微摇头，“她只是带走了黎芮的骨灰，其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知道。至于她和黎芮的关系，调查报告里很详细。”
处长沉吟良久，“我已在苏先生面前极力替你解释，但你要收敛一点，别再出错。你应该清楚，很多人都有出错的机会，但你没有。”
不错，很多人都可以出错，但我不能；很多人都可以碌碌无为，但我不行。
因为我的老师曾是联邦第一人！而我的目标，也是联邦第一人啊！要想成为老师那样的，还得走多远的路？
赵桐突然轻笑道：“处长，你可曾见过阿尔法先生？”
处长脸色微变，“为什么这么问？”
赵桐耸耸肩，“只是好奇。人工智能管理处建了一堵强悍的电磁墙堵住了阿尔法和全球网络之间的联系。这堵墙……真的密不透风吗？阿尔法先生有没有办法绕开管理处，和其他人…或者机器人见面呢？”
处长冷哼，“你是在怀疑苏先生？还是在怀疑ai事务局的办事能力？”
赵桐冷冷地说：“我只是单纯的好奇。我记得，老师似乎也没见过阿尔法先生？”
处长微微一怔，“不错，她的确没见过阿尔法，但她见过另一个人。墙本身没有漏洞，但是人有。”
赵桐心中一动，“张一楠？老师见过张一楠？”
“不错，十年前，应该见过一两次。你老师见张一楠，等同于见阿尔法。因为阿尔法和外界的接触，就是通过张一楠实现的。所以你突然去见张一楠才会惹得苏先生不快！”
赵桐微微皱眉，“以张一楠为桥梁，沟通外界……阿尔法怎么做到的？这种事情发生过吗？”
“我不知道，这是人工智能管理处的秘密。不过，行星级三型人工智能何等强大，它到底能做到什么，能传递什么？天知道！除非我们还有另一台同等级别的人工智能，否则不可能完全监控他！”
处长淡淡地说：“我只能告诉你，别再去见张一楠。下一次，不会再有人给你求情了！”
赵桐微微点头，心中已有计较。看来，非得再见一次张一楠不可！
魏忌的行动不难打听，他已经离开了东方市，据说他的寻宝队最近有一次行动。交易所无人知道具体的行程，毕竟没有哪个寻宝队的老大会轻易透露自己的秘密。他走了，王聪自然也跟着走了。
可赵桐觉得事情有些蹊跷。魏忌是一个银徽寻宝队的老大，经验丰富，怎么会带个菜鸟去寻宝？在核区严酷的环境里，菜鸟不仅帮不上忙，还很有可能拖累全队。这可不像一个老手的做法。
然后她接到了武成靖的消息，脸色大变！
武成靖和人工智能管理处终于找到了黎芮的第二住所！
要不是武成靖提起，赵桐险些把‘第二住所’这条线索给忘了。五月十一号，她纯粹抱着打发时间的心态，和武成靖一起在复兴街找过一次。等到机器人出现，她就把这摊烂事儿全甩出去了。
此时得知第二住所的消息，绝对是意外之喜！
找到第二住所就有机会查明黎芮到底听命于
哪个组织，也有可能找到线索查出黎芮真正的死因，甚至有可能找到和那个战斗机器人有关的线索！
可惜的是，黎芮的死已经过去了五天，第二住所恐怕已经被人清理干净，能找到多少线索，得碰运气了。
武成靖在邻三街的巷口等着赵桐。因为还不到六点，人工智能管理处出动的人并不多，行事非常低调。被发现的院落是邻三街24号，独门独户。之所以能发现这儿，归功于一个笨办法。
人工智能管理处调用了城市管理中心那台通信中枢人工智能的力量，监控了这附近一公里范围内所有的声音。连续监听了几天之后，终于在今天凌晨四点，听到这个院落里有激烈的撞击声，以及有人说了‘黎芮’这两个字！
从监听信号出现，到特勤人员赶到，一共只花了十分钟！
但院子已经空了。
“办法虽然笨了点，但人工智能毕竟强大。我们想来想去想不明白的难题，人家以力破巧就能解决。”武成靖叹了口气，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人难免意识到自身的渺小。
赵桐可不愿他因此而沮丧，“它再强大，也没法主动解决问题。还不是因为苏先生有足够的权限调用它。最终做决定的还是人，不是机器。”
院落不大，进门是一个三、四十平方米的小花园。两层的木质小楼朝南而立，单层不过七、八十平方米，躲在西北方向那颗梧桐树下，显得非常安逸。在看到年轻时身着军装的黎芮之前，赵桐会认为这间颇具东方韵味的小院挺适合她，不过现在再看，倒也未必。
小楼一楼是客厅和起居室，沿西侧的楼梯上行，二楼是一间典雅的书房。目力所及，没有书，只剩一些空白的纸张散落在窗边的桌面和地上。木质的桌面，墙面，地板，以及窗台上，都有一些崭新的脚印。赵桐和武成靖站在楼梯口，等待工作人员完成全息扫描。
赵桐小声问：“有没有目击者？”
“有，不过不是局里的特勤，是一个值班巡警，名叫钟陌，西陆警局的。”
“巡警？他怎么会知道这儿？”
“天知道他怎么知道的！咱们这地方从来都是藏龙卧虎，往水里扔一个炸弹下去，什么鱼都能炸出来！不过，他中了两枪，现在还在医疗舱里。”
赵桐微微皱眉：交手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个警察居然这么命大，竟然没有当场死亡？
“房子的产权呢？”
“由一家房产公司托管，手续很干净。房产公司五年前把这儿租给了一个客户，一个不存在的客户。”
赵桐撇撇嘴，“什么样的客户？”
“一个二十二年前就已经死了的人。”
将赵桐脸色骤变，武成靖苦笑道：“租客名叫王梵客。姓名，id，都是真的。他生前是第二军团机动部队的中校，不过在2297年就已经死了。他的信息有保密等级，房产公司查不到，所以爽快地租出去了。”
军方的人？
赵桐只觉得眼皮跳得厉害，“怎么死的？”
“违纪。不过到底违了什么纪，恐怕得去军事局查查了。”
黎芮是军团的人，这儿又冒出一个第二军团的幽灵……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工作人员报告说全息扫描已完成，将综合通信中枢监听到的声音信息，在现场进行一次仿真回放。只许看，不许提问和做记录。
小院，书房，时间和环境回溯到凌晨三点五十五分。
书架上只有第三排有一整排书。
一个蓝色光点组成的人凭空出现，在书架上翻找，他找得很细致，每一本书都拿出来翻看。大约翻到一半书量时，一个红色光点的人从梧桐树上跳窗而入。蓝色人迅速离开书
架，在书桌后凝神戒备。红色人摊开双手，似乎是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蓝色人和红色人说了几句话。因为没有激活关键词‘黎芮’，此时通信中枢还没有关注到这儿，所以没记录这几句话。
突然，红色人问：“黎芮是你们杀的？”
蓝色人回答：“想冤枉我们？”
红色人说：“你们杀了她，但没有拿到东西，所以现在才会来这儿寻找。找到这儿，花了一些时间，因为这个地方并不是你们帮她安置的；而且你们还得躲避ai事务局。以上都是很合理的推测，我想不出不是你们杀了她的理由。”
蓝色人笑了：“你们明明输了，怎么还是这么自大？”
“谎言谦卑，真话却显得自大。人类的逻辑太容易受到情感的影响了。”
蓝色人冷哼，“你好像很习惯这种高高在上的说话方式？”
“我只是希望你看见你的不足。承认自身的缺陷并不会令你变得弱小，反而是自身变得强大的开始。黎芮女士很明白这一点，在这个意义上，她才是真实的人类，你们不是。”
蓝色人大怒：“哼！她背叛我们，选择和你合作……她只是一个叛徒而已！”
红色人突然扑过去，快若闪电！蓝色人也是极强的好手！两人迅捷无比地交手。几个回合之后，蓝色人被对方踢飞到窗台上，他顺势掏出枪射击！
红色人跳下二楼，一一躲开子弹。
蓝色人的蓝点正在暗淡，他的热感反应在降低，应该是受伤了。
他冷笑道：“怎么，想杀了我替她报仇吗？”
红色人说：“和你交手之后，我反而不会杀你。你的战斗力虽然不错，但并不比黎芮强。钢筋刺穿心脏，看似简单，但只有真正顶尖的高手才能迫使黎芮毫无还手之力，将现场做成意外。你不行。”
蓝色人沉默片刻，微微摇头，“不错，我做不到，动手的一定是联邦最顶尖的人类高手。也不是我们这一方的人，至少，不是我所知道的人。”
红色人思索片刻，“懂了。要么是你们内部另有派系，要么除了你我之外，还有第三批人在盯着她。不过，我依然相信黎芮女士和我们的合作是真诚的。你不用在书架里寻找了，没有意义。”
蓝色人一惊，“东西已经被你们拿走了？！”
红色人轻笑，“东西？不，黎芮女士的东西，永远属于她，我为什么要拿走？她有她的安排，而我信任她。你们这样的人类，完全不能真正理解合作和信任，可真正的信任才是你们之所以成为你们的基石！”
红色人轻轻一纵，离开了小院。
蓝色人僵立片刻，迅速抱起书架上那一排书，逃之夭夭。
目睹了全息影像仿真的全过程之后，赵桐心中已经涌起了惊涛骇浪。因为过于震惊，她反而看起来有些麻木。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红色是战斗机器人？”
武成靖一直在悄悄观察赵桐的反应，听了这话，他好生沮丧，“哎，还以为这次能吓你一跳呢！你倒是好，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们这样的人类’，这句话对我来说太刺耳了。”赵桐这才回过神来，“其实是吓着我了。”
武成靖揉了揉眼睛，幽道：“谁不是呢？”
征得现场工作人员的许可，两人走进书房。武成靖边走边说：“蓝色是热源探测的结果，最初我们只发现了这一个人类；后来用上了电磁探测，红色的行动轨迹才出现。如你所想，红色是一个战斗机器人。它的相关信息已经发给技术处了，正在拿它和x19006——这是和你交过手的那个战斗机器人的编号——做一次电磁效应曲线比对，看看有没有什么关
系。”
赵桐在空荡荡的书架前停下脚步，“是同一个机器人。”
武成靖很诧异，“这么肯定？”
赵桐点点头，其实她无法用动作模式判断。毕竟机器人可以学习几乎所有的人类格斗技巧，每次交手时根据对手的不同，动作会有很大的不同。
但有两个关键点令她印象深刻：标记为红色的机器人看到标记为蓝色的人类在书房里寻找，于是露面；但它不仅没有阻拦人类寻找书籍，最后甚至提前离开，任由那个人类把书架里所有的东西都拿走。
机器人这么从容只有一种可能：它知道这个人类在找什么，也知道对方绝对找不到！
因为对方要找的东西已经在机器人手里了！
正是黎芮的那个笔记本！
这个线索，她还没告诉过任何人，因为告诉了也毫无用处，非得让张一楠开口才行。
但她看得出武成靖的怀疑。武成靖能从一个地区警局的普通警员提拔进ai事务局，能力当然非比寻常。何况这人并不令人讨厌，赵桐若是不想失去这个帮手，就得说几句真话。
“蓝色人类在翻书架，他要翻的书九成九在机器人手里，不然它不会坐视不管。别忘了和我交过手的那个战斗机器人出现在黎芮家，我猜它就是在那时拿到了书。”
武成靖喃喃自语，“看来是书中自有黄金屋。”
赵桐心想，书里有没有黄金屋，不一定；可那本机器人拿走的笔记的确古怪得很。
武成靖笑了笑，“他们说的东西又是什么？新型充能电池？”
赵桐有些犹豫，“按理说，应该是电池，可是……”
武成靖主动接上了后面半句话，“你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电池，值得一个战斗机器人冒险进安全城？而且，如果刚才机器人没撒谎，它并没有拿走黎芮偷来的电池。既然不拿走，那他们到底怎么合作呢？”
赵桐苦笑道：“所以我才这么犹豫，总觉得电池不对劲……屋里还有没有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恐怕是不会有了，这里被收拾得很干净。机器人多半猜得没错，蓝色人类不是帮黎芮安置这个地方的人或组织。”武成靖叹了口气，“蓝色人类必然是‘真实的人类’组织成员无疑。”
因为机器人说过一句话，‘在这个意义上，她才是真实的人类，你们不是’，而蓝色人没有反驳。
所以蓝色人一定来自‘真实的人类’！
赵桐微微点头，“有一部分事情和我们推测的差不多。假设大家争夺的东西依旧是新型充能电池。黎芮和‘真实的人类’有过合作，但拿到新型充能电池之后，她没有将电池交给‘真实的人类’。所以她的行为被视作背叛，遭到‘真实的人类’谋杀。”
“机器人竟然是黎芮的合作者，倒是出乎意料。”赵桐沉吟片刻，“只是这样一来，进化的出现倒也能说得通了。黎芮背叛了‘真实的人类’，决定和‘进化’的机器人合作……虽然不可思议，但说得通。”
武成靖耸耸肩，“而且照这个机器人所说，黎芮是个高手，不逊于蓝色人，那她的战斗值恐怕很接近二十……这个消息，我们之前一无所知。既然蓝色人否认是他干的，那又是谁杀了黎芮？”
赵桐摇了摇头，“事情的脉络已经清晰，是谁干的反而没那么重要了。当务之急是把一红一蓝都揪出来！有没有可能确定蓝色人类的身份？”
“语音，枪械，动作模式，这些信息几个小时之后就能全整理出来。不过，能不能通过这些信息锁定某个人，就得碰运气了。另外，还可以指望那个叫钟陌的巡警。”武成靖苦笑道，“巡警在门口东侧的
小街上中了两枪。如果他能挺过来，也许会有好消息。”
赵桐心想，十之八九是蓝色人开的枪，因为他比机器人晚一点离开，而且手里拿着枪。勇敢的巡警恐怕是误以为遇到了入室杀人抢劫的大盗，想要阻拦时遭到了枪击。
“不管怎样，事情总算是有了进展。”赵桐松了口气，“你觉得……红色机器人会去哪儿？”
武成靖想了想，“照你所说，它在黎芮家里找到了一本书。可是，假设咱们这个机器人是个永远不撒谎的朋友，他不是说他信任黎芮，不会拿走属于黎芮的东西吗？这不跟它拿书自矛盾吗？”
赵桐心中一动，“书不是那样东西。”
武成靖没好气地说：“书当然不是新型充能电池。”
赵桐微微摇头，“不，左思右想，新型充能电池也不是他们争夺的东西！我没有证据，但我就觉得不是！”
武成靖沉默片刻，“因为一蓝一红争斗的时候从没提过电池？”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还是那个老问题，我始终不觉得一颗电池值得战斗机器人冒险！”
赵桐微微叹息，“虽说我们和核区的机器人都需要能源，但不应该是电池级别的能源。明白吗？电能可以支撑汽车，机甲，甚至战舰，但这还远远不够！不够重振科技时代，不够重新征服星海！大家需要的是更强大的能源！”
说完这些，赵桐突然觉得心头一松，“难怪我总觉得哪儿不对，现在想来，自从得知争夺的焦点是一颗新型充能电池，我就隐隐有了疑惑。武探员，你去过新能源实验室的爆炸现场，你没有这个疑惑吗？”
武成靖摇了摇头，实验室的爆炸现场视觉冲击力相当出彩，令他对新型电池的强大性能没有丝毫怀疑。可现在听了赵桐的分析，他又觉得颇有道理。
可新能源实验室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新型充能电池呀！
两人不由头疼不已。
离开小院后，武成靖和赵桐在街口的石凳上坐下。天刚刚亮，街边的路灯还没熄灭，空气中有着难以言说的萧索意味。赵桐突然想起，上次他俩也是坐在南郊公园对面琢磨黎芮的死因。
武成靖突然说：“记不记得，刚才机器人说，除了它所代表的的‘进化’，蓝色人代表的‘真实的人类’，还可能有第三批人。”
赵桐心中一动，“你也觉得有？”
武成靖有些苦恼，“很难不这么想。你也看到了，安置这处小院的人，既不是‘真实的人类’，也不像是‘进化’的机器人。”
赵桐摇了摇头，“也可能是黎芮自己。不过，租下院子的是一个叫王梵客的人……为什么是这个人呢？”
武成靖点了点头：“不错。如果真是黎芮伪造了一个身份为自己租一个秘密的住处，她不应该用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更不应该用一个有军方背景的人！”
因为用这样的身份租一间屋子，绝非隐蔽，在有心人眼里，反而更加引人注目！
赵桐沉吟良久，慢慢露出了笑容，“如果黎芮没死，没进入我们的视线当中，即便她借用王梵客的名字，也绝不会引人注目。”
她淡淡地说：“只有到了现在，我们才会觉得不妥。”
武成靖何等聪明，马上就已明白赵桐心中所想，“你觉得……黎芮是故意用这个名字？故意留到现在，等着我们觉得不妥？！”
赵桐猛然起身，“不错！武探员，黎芮很了不起呀！王梵客……是她留给我们的线索，她在等着我们找到她！”
看来，我们得去一趟军事局了，黎芮，王梵客……冥冥中，赵桐仿佛看见了那个英气勃勃的年轻女兵。
她在告诉赵桐，只有军事局才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