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陡变
几分钟后，‘锐金70’钻出了水面，愤愤盯着百米外岩石上的那架无头机甲。对方朝他挥了挥手，驾驶舱里的机师放声大喊：“还打不打？”
脑袋没了，通讯模块没了，当然只能靠喊。巧的是，‘锐金70’的通讯模块也受损了，驾驶员只能用备用广播大喊，“不打，老子两臂的武器都被你打没了，还打个屁！”
“哈哈！那你还不认输？”
“我为什么要认输？我打不了你，你也打不中我！老子就在这儿等到时间结束，到时候根据机甲的伤势定输赢！你没了脑袋，我没了武器，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王聪哈哈大笑，冲他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手控瞄准，发射了一枚高爆弹。
没有了雷达，果然打歪了呀！
‘锐金70’大呼小叫着逃到三公里外。‘飓风’也离开海边的岩石，飞到了小岛中央。随后，王聪爬出了驾驶舱，他手里拎着临时维修工具箱。
焊枪火花四溅，微型自动机械臂开始牵引……他竟然开始维修机甲！
“‘飓风’的脑袋是没了，其他地方还可以抢救一下。离比赛结束还有大半个钟头，够我修个一、两成了，你看到时候谁赢谁输！哈哈！”
‘锐金70’的驾驶员哈哈大笑，“开玩笑，这么重的伤……你以为你是专业的机修师吗？”
王聪扯扯嘴，自言自语，“还真是。”
十分钟之后，‘锐金70’的驾驶员目瞪口呆！
‘飓风’里的这家伙竟然真的修好了机甲左臂的多处挫伤，还补好了左腿的动力线路。虽说那只是‘飓风’最轻的几个伤处，可自己机甲的伤还在恶化呢！‘锐金70’忍无可忍，气呼呼地冲了过去！可等它靠近时，王聪已经在机甲里等着它了。虽然没了通信和雷达，王聪只能靠肉眼瞄准，命中率不忍直视，但欺负一个武器受损的‘锐金70’还是够了。对方几次尝试靠近，都被‘飓风’的炮火扑头盖脸地赶回去！
反复数次之后，顽强如小强的‘锐金70’又多了几处小伤。机师总算恢复了理智，对方固然是真的懂得维修机甲，可其实还是想把他骗过去，再打一架！偏偏这么明显的坑，‘锐金70’不跳还不行。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可现在潜水试过，空降试过，硬上肯定得先掉一层皮；偏偏小岛上视野开阔，一览无遗，不利于自己潜行；对方驾驶员的反应还超快。
连打架都打不着对方，真
憋屈呀！
悬停在小岛数千米外，‘锐金70’头疼不已。此时，突然有一颗蓝色的信号弹从岛上升起。
他为什么叫我过去？
‘锐金70’小心翼翼接近小岛，却见‘飓风’站在海边，将弹药箱扔进海中，然后冲他招了招手。
给你个上岛的机会，我们堂堂正正打一架。
一瞬间，‘锐金70’里的年轻驾驶员热血沸腾。他知道对方精于格斗，所以制定了相应的作战计划，力争以彼之长攻彼之短。对方也是同样的想法。打到现在，各自的计划都已经用过了，既然未尽全功，算计已无意义。再说，战斗要是只剩下算计，那还是战斗吗？自己为什么来参加大赛？不正是为了挑战比自己更强的对手吗？
他驾驶机甲俯冲而至，在‘飓风’两百米外站定。双拳轻轻一碰，年轻的驾驶员大喊道：“‘锐金70’驾驶员莫彦成！”
‘飓风’双拳轻碰，“张天野。”
片刻的寂静后，两台机甲同时冲向对方！
“第四场的对手和前面几个不一样，她叫单无双，来自北海安全城一支名叫‘猎狼’的银徽寻宝队。我没和他们打过交道，不过你知道的，北海离边境线不远，又是银徽寻宝队，没有真本事，活不下来。她也是十四组呼声最高的出线者之一，从一开始就是。”莫先生放下平板，摘下老式眼镜，“不过，你现在的呼声也很高，很多人都觉得你的打法别具一格，很有魅力。赢下来，你就出线了。”
靠在工作台边的王聪微微点头，莫先生想了想，“那天你们去的农业区中心广场，第二维修站走了两个维修工。我需要查下去吗？”
王聪笑着摇头，“果然瞒不过你呀。是我的朋友，和我会不会帮你拿到新晶没有关系。”
“好，我当什么也不知道。没有其他要告诉我的了？”
王聪思索片刻，“图灵死了。”
莫先生怔了怔，惊疑和困惑之后，他恍然大悟，“难怪。这就说得通了。今天下午，一艘运输舰离开了青山机场。猜猜舰上的人是谁？ai事务局不明ai管理处的处长王慕远。”
不明ai管理处？赵桐，武成靖，自己认识的两个特勤好像都来自这个部门。他们的上司到了光州？
王聪心中一沉，强笑道：“大人物？”
“嗯，大人物。能把光州这一群散兵游勇一掌拍得半死的那种。直到她走，我才知道，原来海滩爆炸的第二天，她就到了光
州。看来图灵就是死在了沙滩上，也只有图灵能惊动这个大人物。”
王聪故作夸张地拍了拍胸口，“还以为是来找我的呢！”
莫先生笑了，“你有这么重要吗？”
“我也不知道呀！你知道吗，就算是通缉犯，难免也是会有攀比心的，人之常情嘛。来抓我的是一个普通特勤，是图灵，又或是这位处长大人，我的心情可是完全不一样。”
莫先生哈哈大笑，可这笑容在他看见一条新消息之后戛然而止。他的脸色变得极为古怪，“有些话，还真是不能随便说呀。她未必不是来找你的。”
王聪愣了。
莫先生的声音变得急促，“你们得离开农庄。”
“现在？”
“现在！有人通过机甲在线大战的动态网络地址查到了你现在的位置！”莫先生手指轻点，一条条信息快速传达给各路手下，“有人在找你，除了ai事务局，我想不出其他人！”
王聪毫不犹豫开始收拾东西，“机甲测试中心有问题？”
“应该不是，没有排查，是定向寻找你。我的人给你的网络地址做过手脚，接入机甲测试中心之前，它已经变成了一个动态地址。对方已经破解了这个动态地址的加密形式。我正在灭我这头的火。”
如果对方破解了动态地址这条线索，网络两端的王聪和莫先生都跑不了！
王聪明白了，“是茶茶，她一直在盯着我，她肯定向那个什么处长告发了！”
他拍了拍墙壁，压低声音，“阿缇雅，我们得离开这儿！”
闻声而来的阿缇雅已经在检查装备了。她背着单兵背包，扛着一把折叠式重型步枪，腰间还别着一把微型电磁枪。她不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危机，“敌人是谁？”
“ai事务局。”
阿缇雅一怔，没有问缘由，只是问：“支援什么时候到？”
“有两个小队掩护你们，阿忠将和你们在a集结点会合。我们的通信信道不能再用了，会合之前，保持网络沉默。”
阿缇雅点点头，“我去开车。”
随后，她直接从窗口跳了下去。
王聪出奇的冷静，“莫先生，那可是一巴掌就能拍死光州一半寻宝队的大人物。既然他们是顺着网络地址来的，也许她要找的只是我。”
“要找新晶的，也只是我。”
王聪笑了，“你不怕？”
莫先生面色凝重，“我很荣幸能和她交手。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
两个男人的视线交汇，这一刻，王聪终于相信
了对方。
王聪向他伸出手，“祝你好运。”
莫先生也伸出手，两人的手仿佛在虚空某处紧紧相握，“也祝你好运。”
农用运输车沿着农业用道向北狂奔。王聪从后视镜里看见农庄前面那栋楼的灯突然点亮，然后又暗了。老夏当然看见了他们的离开，他选择了视而不见。他到底是一无所知，还是知道一切？不管怎样，希望我不会牵连他！
阿缇雅用力咀嚼口香糖，手指习惯性地敲击方向盘。内心的不安可一点儿都不能让这家伙看见！
“检查你的主副武器包。”
“查过了，你安心开车，别慌。”
“那只眼睛看见我慌了？”
王聪耸耸肩，争不过你，还是转移话题吧，“电磁枪，重型步枪，破甲弹，匕首，战刀……这么多装备，你改行开武器店？”
“自从上次在小目河边见识了那个生猛的短发女人，我就决定，宁可苦一点，也要多背几件武器。”
说过几句话，阿缇雅的紧张心情渐渐舒缓。她瞟了一眼王聪身旁那个沉重的强力背包，“你的东西不比我少。之前没见你要求武器呀？”
“不是武器，私人物品。”
阿缇雅冷哼一声，逃命还带这么多私人物品，不可理喻！她打开腕表，弹出了个人智能助手的虚拟画面，“规划去a点的路径。要求没什么人，路况好，越快越好。”
智能助手迅速描绘出一条弯弯曲曲向北的道路，通往1506农业区一个不起眼的道路停靠点。全长一百二十公里，一个半小时能到。收起虚拟画面后，见王聪盯着个人智能助手失神，阿缇雅说：“在核区机缘巧合找到的，大概三分之一的功能已经缺失了，想要？可以给你。”
王聪摇摇头，“只是想起了其他事情。”
莫先生表情严峻，那是从未有过的神色。王聪隐约觉得，事情可能比他说出来的还严重。当时自己强自镇定，没有发现这些细节，此刻，思维终于又一点点回到了身体里。
莫先生真的安排好了一切吗？
未必。ai事务局一旦动手，哪是那么好抵挡的？
可是别怕，我不是一个人。
王聪心想，白耳既然能找到自己，当然不会在和自己取得联系后马上消失。他们一定在暗中盯着农庄，他们一定会时时刻刻关注我的动向。此刻，他们一定发现了我们的异常。他们一定也会有所行动的，一定！
他睁大眼睛望向车窗外的黑暗，然而黑暗就是黑暗
，再无其他。星空之下，只有这辆高速奔跑的农用运输车。阿缇雅误以为他担心敌人的到来，出声宽慰，“没这么快。”
王聪苦笑，既然是ai事务局，那一定会很快的。
不过十分钟后，个人助手开始报警。弹出的虚拟画面显示附近出现了一架机甲，离他们已不过五公里！
阿缇雅愣了，“这么快？会不会我们的人？”
王聪看了一眼智能助手显示的机甲画面，毫不犹豫地说，“改个方向，去西边！”
“集合点在北面！”
“你傻吗？现在的光州局势，哪个寻宝队敢大摇大摆的把机甲派出来？！是机动部队的‘云式’！远距离交手，没有遮挡物，我们甩不掉它的！”
阿缇雅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猛地调转车头，往西面的群山狂奔。发现机甲的警报始终停留在个人助手的虚拟画面上，无论车辆如何加速，机甲和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近。
“你说对了。”阿缇雅眼中隐隐有些绝望，“它太快了！”
王聪有些困惑地摇头，“不觉得奇怪吗？它直接追着我们来的，它似乎很认定要抓的就是我们。”
“奇怪个屁！我们不也知道它是来抓我们的吗？！”
“不，这不一样。”可具体哪儿不一样，王聪却说不清楚。
‘云式’太快了，贴地飞行，宛若流星，不到一分钟就追上了小运输车。随后，机师在公用频道里要求他俩停车待检。
阿缇雅大怒，“凭什么你说停就停！你谁呀？！”
‘云式’的机师是个中年男子，声音极为冷淡，“第四军团，机动部队，特别任务小队。我得到了ai事务局的授权，已经将文件发送给你了。我要求你立即停车待检！”
没错，如假包换的ai事务局文件，说是有重要疑犯在逃，机动部队配合抓捕，请所有被检方无条件配合协助调查。
“怎么办？”机甲在头顶虎视眈眈，阿缇雅不得不将车速慢下来。
王聪心中一动，“阿缇雅，你不是希望我拿不到新晶吗？希望我失败吗？投降不就行了？”
阿缇雅没好气地说：“我当然希望你失败，但我更讨厌这些高高在上的混蛋！北方被摧毁的时候，他们在哪儿？！”
有些事情是私情，有些事情是公义，不能混为一谈！
王聪怔了怔，阿缇雅柔媚的眼睛里，原来有不容亵渎的英气。
他举起双手，“停车吧。一望无际的农场里，运输车怎么可能逃得过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