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破甲
农用运输车停下后，‘云式’缓缓降落在百米外的空中，“放下武器，离开车辆，提交id卡，允许我对你们的身份进行核查。”
阿缇雅冷冷的说：“根据《联邦大宪章》，我们有权利使用武器保护自己！”
‘云式’的声音始终冷若冰霜，“《大宪章》也赋予了我现在对你们进行核查的权利。你们的拒绝已经激活了自主身份查询，我有资格不经过你们的允许就开始调查。交出你们的id卡！”
阿缇雅和王聪相视苦笑。他俩一个是北方自治领居民，只有蓝色的临时id卡；另一个则自称遗留区居民，连临时证件都没有。王聪之前去茶茶那儿做过登记，但那只是茶茶和花杰调查他的手段，人家压根儿就没打算给他办理证件！
气氛顿时变得更紧张了。
“放下武器，离开车辆，”‘云式’冷冷地说，“我只重复这一次。”
阿缇雅的智能助手突然跳出了红色的攻击警报！
原来‘云式’的右臂抬起来。王聪和阿缇雅要是再不听话，就将承受那挺六管机关枪的怒吼！
王聪叹了口气，跳下车，高举双手，“遗留区居民，海员，张天野。”
阿缇雅放下琳琅满目的枪支，在王聪身边站定，同样举起了手，“‘探路者’寻宝队，北方自治区居民，阿缇雅。”
机甲缓缓下降，‘云式’的武器依然瞄准他俩。
“张天野先生，根据ai事务局的要求，我将带你去光州配合调查。”
阿缇雅瞟了一眼王聪，她知道自己不是主角，只要投降，早晚会被释放，可张天野就不一定了。
“张天野，别担心。他们抓走你之后，没准会把你好吃好喝的养着。毕竟只有你和那个机器人接触过，你现在是一流的研究材料了。”
苦中作乐也许是北方人在冰天雪地里独有的幽默感。阿缇雅不知道王聪的身份，她始终以为，ai事务局追上来，是因为那个令光州大震的女机器人，以及和机器人产生过奇怪关联的张天野。
王聪苦笑，真要只是这样，那就好了。这个机师叫我‘张天野’，看来，ai事务局还没有将自己就是王聪的秘密广而告之。
他默默拉紧拳套。
希望‘云式’再降低一点，再低一点，降到他能跳上去的高度。力量由拳而始，流淌全身，他已全身紧绷，就像一张拉满的弓。只要机会到来，他就会毫不犹豫冲上去！
他没有其他选择，他不想被人像牵线木偶那样甩来甩去，更不想被关进小黑屋里，他要自由！
以人力抗衡机甲，
多蠢呀！可这样愚蠢的事情，自己竟然不是第一次做了呢！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云式’一点点下降，一点点接近他心目中的那个临界值。蓄力太久，王聪的拳头不由微微颤抖。然而，在即将降落至二十米高度时，‘云式’猛地拉升！
它上升如此之快，转眼便已到达数百米高空，变成了一颗小星星！
它怎么走了？！
王聪和阿缇雅面面相觑，不约而同跳上车！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运输车向西面狂奔！
公共频道内，‘云式’驾驶员警告他们留在原地，不许离开。他冷酷的声音终于也有了急切之意。王聪和阿缇雅才不管呢！留在原地？当我们傻呀！
半分钟之后，谜底揭晓，他们知道‘云式’为什么不对劲了。
北方的夜空中，一点银光划开黑暗，扑向了‘云式’！
阿缇雅的个人智能助手尝试捕捉那点银光，但距离太远，目标的速度太快，它只能看见一个虚虚的影子，“我判断是大宇科技出品的‘白银99’电磁巡航弹，单兵操作，应该还有一枚‘雷龙2000’高爆巡航弹。先摧毁b级机甲的电磁保护，再对机甲进行物理爆破，这是针对b级机甲的常见组合攻击方式。”
话音刚落，一枚拖着红色火焰的光点也钻进了天空，果然是‘雷龙2000’!
天空中的‘云式’锁定了‘白银99’的轨迹，右臂喷出一条火线，吞灭了那点银光！同时机甲迅速后撤，它的反弹系统并没有迅速击毁对方的把握。智能助手解释道：“巡航弹能根据电磁反应和热感锁定目标机甲，自动规避攻击。”
王聪摇头，连巡航弹都收拾不了，那就不是机动部队了，“‘云式’收拾它们要多久？”
“预计三分钟左右。”
“妈的，要是‘云式’什么也没发现，直接中弹就好了！”阿缇雅难得爆粗口，“三分钟……就算是机甲也逃不到丰宁山区！”
在这条不平整的农业用道上，狂奔的运输车被坑坑洼洼反复掀起来，摔得砰砰作响，然后又以更快的速度蹿了出去！速度已经升到了一百二十码，运输车车身震动之响，令人怀疑它下一刻就会被震散架！可这还不够快，因为他们离丰宁山脉还有一百公里！
可只有山区才有可能躲过机甲！
王聪悄悄松开了自己紧握的拳头。没和‘云式’硬碰硬，他突然觉得有些侥幸，感到一阵后怕，“前面是不是有条河？”
阿缇雅冲智能助手大吼，“是不是，说话！”
“这位先生没有
得到服务授权……是的，十二公里外有一条河，平均宽度十二米，平均深度二点四米。往西南二十二公里汇入另一条大河，再往南七十五公里入海。”
王聪点点头，“到河边放我下去，你可以投降。”
阿缇雅大怒，“放屁，老娘从来不投降！”
王聪乐了，“当初上房被我一拳打下来的时候，不算投降吗？”
“当然不算，老娘当时是让着你。现在还有很多招数没使，怎么能投降！刚才发射巡航弹的肯定是我们的人，他们一定有办法拖住‘云式’！”她猛地拉动方向盘，用力之猛，让人担心方向盘会被她拔出来，“一定不止三分钟！”
王聪笑了笑，微微摇头，“阿缇雅，我们的柔软甲有反热感设计，下水之后，热感反应被进一步削弱，‘云式’找不到我的。”
“你能在水里藏多久？他看不见你，难道猜不到你藏水里了吗？电磁冲击找不到你吗？他要是狠一点，一枚热感跟踪弹就会把你炸成一条死鱼！”
“拜托，这里不是边境，不是遗留区，更不是北方自治领那样的战区，机甲的活动有很多限制。何况，那条河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地方了！”
“张天野，少说大话了！你跟着我就行！”
王聪摇了摇头，将强力背包紧扣在背上。水遁是唯一的办法，而且他有过一次成功的经验，这次一定也能行！
运输车向前狂奔，晃得人连肠子都能吐出来。阿缇雅始终死死盯着前方的黑暗，王聪偶尔回头看上一眼后方天空，看看‘云式’会不会突然钻出来。
几分钟后，智能助手突然报警，“‘云式’机甲已接近，四点五公里。”
阿缇雅大叫，“还有多远到河边？”
“六点八公里。”
“搞什么鬼！发射巡航弹的又不是我们！它为什么不先去追杀偷袭的人？”
智能助手并不清楚这是个抱怨，而不是疑问，“根据我的数据分析，‘云式’只有百分之二十二的概率找到偷袭者……”
王聪扯扯嘴，什么也没说。这次被追上和上次可不一样了。上次‘云式’还算讲道理，这一次，它肯定将疯狂逃窜的两人视作敌人。一旦被机甲视为敌人，那可就没什么余地了。
智能系统还在不停说话，“……它的武器系统处于开启状态，并将在一分钟后截停你。你的逃生概率不超过百分之二……”
阿缇雅冷哼一声，“闭嘴！莫先生不是全光州最聪明的人吗，他安排的人呢？农庄附近保护我们的人呢！”
或许是面对过更糟糕的局面，王聪
反倒越来越镇静，“跑不到河边了，停车吧。再跑也没有意义，如果他直接来一枚高爆弹，我们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说过，没有投降这个选项！”
话音刚落，一颗高爆弹在运输车前方五十米处爆炸！
阿缇雅按下急刹车，运输车撞上一个小坑，猛地飞起来！落地后车又滑行了十几米远，终于在爆炸处停下！
路面被炸出了一个直径四、五米的大坑，农用运输车不可能爬过去。
王聪和阿缇雅相视无言，果然，只能跑到这儿了。
阿缇雅跳下车，扛起电磁枪。夜空中，一个黑影正高速俯冲而来，尖锐的破空声令人心悸，正是‘云式’！这一次，‘云式’连说话的机会也不给他俩了！
“去死吧！”
阿缇雅刚想开枪，王聪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你干什么？”
“就算要动手，也不该是你动手！”
这是他的事情，他不应该将阿缇雅卷进来。
‘云式’机甲里的驾驶员冷哼，果然是ai事务局要抓的嫌疑人，竟然有胆向机动部队出手，找死！
机甲高速俯冲卷起的气浪压得地上的两人不得不弯腰抱头抵抗！‘云式’在触地的一瞬间，一把抓住阿缇雅，将她扔上数十米高空！阿缇雅本能叫出声，然后马上明白过来，死死咬住嘴唇不张口，就算再害怕也不开口，就算会摔成一团肉泥也不出声！
因为她知道‘云式’正在羞辱自己，但她自己也是机甲驾驶员，什么时候遭到过这样的羞辱？
见阿缇雅个性强硬，‘云式’更是恼火，他一把接住下坠的阿缇雅，另一只手将张天野也抓起来，腾空而起，将两个人抓上了天空。到了天空，这两个愚蠢的人才知道他们刚才犯了什么错误！
这一次，他扔起来的是张天野。
随后，驾驶舱中的机师突然发现眼前多了一束亮光。
阿缇雅被扔上高空的一瞬间，王聪感到了同样的羞辱。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他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在被‘云式’的机械左臂抓起来，在扔上天空的一瞬间，王聪放声大喊：“战枪！”
背包里的十三段短棍闪电般出现在身旁，闪电般组成一支长达四米的战枪！王聪右手握住战枪，下坠时，竭尽全力刺向‘云式’机甲驾驶舱！他不知道会不会有用，因为他还是第一次用这把枪。没有招式，也不知道战枪是不是锋利，只知道它很重。右手全力递出去之后，右臂剧痛，恐怕是已经脱臼了吧？
有用吗？应该是没用吧？但谁能束手就擒，谁想就这样窝囊
的被抓住？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说到底，我和阿缇雅一样：字典里没有投降，只有战斗到最后一刻！
于是驾驶员的眼前多了一束亮光。
战枪宛如从天而降的银龙，刺穿了坚韧的驾驶舱正面护甲，刺穿了驾驶员的左腿，刺穿了整个驾驶舱，刺穿了机甲后背！刺穿了喷射泵！
战枪竟然捅穿了机甲，生生挂在机甲上！
‘云式’机甲火光四溅！
在这惊人的变故面前，三人都愣住了！王聪第一个回过神来。他一跃而起，跳上长长的战枪，一步就跨到驾驶舱前，左拳猛击驾驶员面前那扇强化视窗！先抓驾驶员！然而此时的他气力不够，视窗只是晃了晃，竟然连一丝裂痕都没有！
机甲在低空剧烈晃动。自动救生系统第一时间帮驾驶员止血，开始强制救援，并剥离驾驶员的使用权限，准备启用自动飞行模式回机甲基地。
可驾驶员强撑着没有陷入昏厥，而是让智能辅助控制系统先杀死这两个人！
机甲顽强地拉高到百米上空，收回左臂，紧贴前胸开火！它要想杀了威胁最大的王聪。王聪反应神速，抢先爬回左臂，躲进了武器的射击死角。惊魂未定的阿缇雅求生反应同样不慢，她竟然爬到了‘云式’后背，用一根强化绳索套住‘云式’的脑袋，稳住身形，同时将武器包里所有的武器都砸向正在燃烧的机甲喷射泵！
微型电磁环、榴弹、高爆手雷……
残破的护甲没能抵挡这些层出不穷的小玩意儿，喷射泵再次爆炸，‘云式’不断翻滚下坠！它强行切断了喷射泵与机甲的联系，准备紧急落地，它两腿的动力系统还是完好的！
这两个危险分子则死死抱住机甲不放，要是被机甲摔出去，可就死定了！
急速下坠的机甲没有忘记杀死这两个人的使命。机械右臂一把扯断了阿缇雅套在机甲颈部的绳索，她顿时被机甲甩飞！腾空而起的一瞬间，阿缇雅大脑一片空白，从百米高空摔落，她必死无疑！
突然间，她的手被人紧紧抓住！是王聪！
他左手抓住阿缇雅，右脚勾着一根强化拉绳，绳子的另一头卡在‘云式’左肩。他俩像是在机甲上荡秋千，只是这个秋千太快了，因为机甲在做最后的翻滚！
‘云式’受伤时离地面太近了，百米的制动距离转瞬即到，它的紧急落地程序才走完一半，机甲就已经着地。机甲右臂的武器系统刚激活，正准备杀死王聪和阿缇雅，机甲便在一声巨响中坠毁在地面上！
火星飞舞，沉闷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