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探路者的末路
王聪帮安娜重新戴上眼镜，后者的美丽令他感到不安。
“见到小巷尽头那两个警察了吗？这样的人有多少个？除了他们，还有其他穿制服的敌人吗？大概多少人？”
“刚开始交手的时候，全是没有制服的。不清楚有多少人，应该不少，我们的交手就像被淹没在大海里，没有掀起丝毫的浪花。警察是刚出现的。”
描述得简洁清晰，王聪心想，还真是个聪明人。
“车在四百二十米外，能走？”
安娜笑着点头。两人站起来之后，安娜自然而然地挽住王聪的左臂，两人身高相仿，倒还真挺像一对情侣。他们不慌不忙走向巷外，走向老苏的那辆越野车。
“他们见过你吗？”
“就算没见过全貌，智能系统也早就模拟清楚了。”安娜笑着说，“这个时代，哪有什么秘密？”
王聪叹了口气，右手紧握针筒式麻醉剂。两人走到十字路口，经过路边那个玩游戏的中年人身旁时，王聪突然向他道了声好。没等中年人回过神来，他已悄无声息刺中了对方的后颈，顺势将他轻轻靠放在椅子上。随后他取出对方怀里的枪，把枪设置在延时开枪模式。经过下一个垃圾桶时，他把枪扔进去。
“我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个人。他们在这附近建立了一个包围圈，虽然还很仓促。”
安娜压了压帽檐，“你是说，不只这一个？”
“还有一个，在十点钟方向，二楼，和我们相距两百八十米，是个枪手。我们现在分开，你负责往前走，我负责对付他。看见前面路口那个卖速食的小店吗？在那儿等我，如果走过去的时候我还没到，就先买三份饭。”
安娜笑了笑，微微点头。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呀，明明身处险境，却毫不紧张，甚至令身边的人也不那么紧张了。阿缇雅说她是个可怕的女巫。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女巫呢？
多半是女人之间的妒忌吧？
王聪后撤一步，闪身钻进了身边的小院，随后撒腿狂奔。
三十秒之内，他要打倒那个枪手！
安娜拿到三份速食之后，王聪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默默站在她身旁。他那淡定的神色，以及接过速食时的自然，就跟没离开过一样。安娜依旧自然地挽着他的手。经过路口时，好几个特别行动处的警察和他们错身而过，个个如临大敌。其中有人多瞟了他俩几眼，对中年大叔和年轻女人的搭配有些好奇。就在此时，两百米外突然响起了沉闷的枪声！
所有的警察和便
衣疯了似的冲了过去！
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枪声是从一个垃圾桶里传出来的。
身后的人们在迅速疏散和警戒。王聪终于加快了脚步，回到越野车，推了一把几近睡着的老苏，“开车！”
车毫无阻碍的离开一段距离之后，王聪终于松了口气。
老苏开了好一会儿车，才发现后座换了一个女人，一个虽然没法看清脸但似乎更漂亮的女人。他不由懵了，“天野，她去整容了？哪家店这么快？”
“别问，你就当什么也没看见。”王聪一直盯着越来越远的海务学校。我们已经逃出了抓捕范围，也意味着阿缇雅肯定追不上我们了。
找到一个，也丢了一个，出来这一趟，值吗？
老苏见他态度凶恶，一时被吓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我为什么要怕这小子呀？我可是大副呢！美人在侧，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天野，这你可就不对了！你总得告诉我该去哪儿吧？”
王聪毫不犹豫，“船坞，去见船长。”
“没醒呢！总得晚上能喝酒的时候，他才醒。”
“去！”
“你小子找死呀你！我可是你的大副，你竟然敢这么说话……”
天野的枪指在他脑袋上，枪口还有些温热，正是他从二楼枪手那儿抢来的，“这支枪刚用过，你也要试试吗？”
老苏大怒，“小子，别总用这一招吓唬我！你就一破电工，真当自己是谁呀！”
王聪无语了。
从港务局搬出来之后，‘大鱼号’在修船厂附近租了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将众人全安顿下来。王聪没让老苏带着去那所小院。但凡还有选择，他就不能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所以他们去了修船厂。‘大鱼号’已经维修了三周，目前刚完成船体大结构部分，这几天正在做主机和辅机的拆装和维护。船上的动静很大，但船那么大，藏两个人不难。
藏起来？
老苏很窝火。之前你和那姑娘扮劫匪，现在和这姑娘扮逃犯，还有完没完了？
王聪再次无语了，总不能真的把老苏狠揍一顿吧？要想说服老苏，只能编一个好故事。他说事情其实这样的：身边这个是我表姐，长得好看对不对？有个寻宝队的头子喜欢我表姐，但他已经有了老婆和五个情人，你说我表姐能答应吗？不能！所以我得带她去船上躲一躲。不用太久，晚上就走！
老苏义愤填膺，光州的寻宝队就没几个好货色！小子，你早说呀！这个忙我帮定了！对了，表姐你贵姓呀？
王聪给了他一巴掌，
老苏，这是我表姐，不是你的。表姐姓白，跟之前那个表哥不是一家，但是也姓白。老苏也没听出问题在哪儿，只知道点头哈腰说白小姐你好，白小姐受委屈了，要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们绝不二话，你想在船上待多久都行！
老苏胸脯拍得砰砰响，让人不由担心他会不会把肺给拍坏了。安娜笑着说了声苏先生你好，然后也不插话，任由王聪发挥。王聪胡扯得厉害，原本还有些脸红，见安娜笑意盎然，不由偷偷松了口气。安娜悄悄向他竖了个大拇指，王聪不由心中一荡。只是这情绪一闪而逝，心里马上又被令人喘不过气的紧张感占据了。
进入船厂后，老苏带路，王聪和安娜一路畅通无阻。老苏说自己的大副室是最先清理出来的几个船舱之一，还算干净，白小姐就待在这儿；至于你天野，滚去隔壁的二副船舱。
“二副人呢？”
“跑啦，这会儿估计正在哪儿偷偷后悔呢！”老苏瞥了一眼王聪，意思是说你小子也一样，看见‘大鱼号’又活过来，后悔了吧？
“别说我不仗义。你小子干活还行，真要是想回来，我去跟老大说。没办法，谁叫你是我从台风里救出来的呢？帮人就得帮到底，对不对，白小姐？”
安娜笑了，“对。”
老苏差点被这个笑容酥倒。
王聪也乐了，“行，等安顿好了表姐，我一定回来给你苏大副做牛做马。”不等老苏开口，他塞给对方一盒速食，“赶紧回去，酒还在车里，要是修船工闻到，可就没得剩了。走吧走吧！”
拉着老苏出去的时候，王聪压低声音，“见了船长，无论如何也请他来一趟。千万别告诉任何人我们在这儿。要不表姐那儿，你多没面子啊？”
老苏得意的哼了一声，这不就对了？求着我办事，我能不知道吗？
王聪和安娜在大副室扒拉速食，空气中有一种古怪的沉默。起初，王聪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安娜，后来发现这样太不礼貌，便不再抬头。安娜思索片刻，明白了王聪的困惑。她放下叉子，柔声说：“张先生，你好像很了解我。你知道我指的是哪方面吗？”
王聪有些尴尬，“抱歉，我的确听说过一点点。”
安娜笑了，“没什么不可以说的。我的肠胃虽然经过生化改造，但机理和人类一样，所以也可以通过吃饭获得能量。不过，我吃得很少，因为大部分的能量并不需要通过消化食物获得。要看看我的电池吗？”
王聪更尴尬
了，“不用了，谢谢。”
“没关系。你知道的很多，是好事，至少我不需要做更多无谓的解释。”安娜不以为意，“绝大多数人都会本能的排斥生化人类，那是一个物种对另一个物种的排斥，只有很少的人会抱着纯粹的好奇心看待我，你也是其中之一。”
船舱内时而传来几声闷响，以及随之而来的震动，打断他俩的对话。那是维修工正在拆装检查主机系统。
“这个声音也许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希望不会影响您的休息，我们要在这儿待很久，也许到晚上十点之后才能离开。夜晚是我们仅有的掩护。”
安娜点点头，“声音影响不了我，我可以关闭自己的听觉。”
王聪心想，还真是个令人羡慕的能力，“安娜小姐，能问几个问题吗？”
“张先生不用客气，阿缇雅说，你现在是她在光州城里唯一可信的人。既然她相信你，那么我也相信。”
王聪一怔，一时说不出话。安娜看在眼里，没有开口。
良久，王聪才沉声说：“希望我能不负她的信任。安娜小姐，能把今天凌晨发生的事情告诉我吗？”
安娜微微一愣，摇了摇头，“不是今天凌晨，是昨天晚上。”
王聪皱了皱眉头，看网上的消息，伯爵酒店的冲突明明是凌晨四点左右发生的呀！
“昨晚大约十一点半，‘狼牙’的莫先生联系了我。他让我立即离开伯爵酒店，去‘探路者’的安全屋。”
王聪终于震惊了，“是莫先生通知你的？”
“是呀，是他通知的。库图佐夫大人离开时，吩咐我们无条件听从莫先生的安排。接到信息后，我们……我，以及留下来的四个‘探路者’成员，原本应该在十五分钟内出发，但当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安娜沉默片刻，似乎有些难过，“一个装有‘探路者’身份信息的存储芯片从保险柜里消失了。肯定是四个人之中的一个做的，找不到那个人，我们就不能走。”
四人之中，出现了一个叛徒？
“为了找出那人，找回芯片，花了一些时间。后来，人死了，还有一个人受了伤。”
安娜说起来轻描淡写，但王聪能想象当时的紧张和焦虑。同伴之中出现了一个叛徒，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我们耽误了太多时间，离开的时候已经两点了。刚离开伯爵酒店，我们就听见了酒店里传来的枪声。莫先生告诉我，是他的手下在拖延敌人，让我不用担心。”
王聪愕然，“你们没有和a
i事务局交手？”
“没有呀。”
这么说来，网上流传的交火视频中的蒙面武装分子是‘狼牙’的人！而且，交火并不是发生在凌晨四点，而是两点！网上流出的信息竟然没一处是正确的！
安娜眉头微皱，“按理说，我应该听莫先生的，尽早离开。但我还是回头绕着伯爵酒店看了看。酒店周边，‘狼牙’的所有暗哨都撤了，发出的是撤离警报，那是大厦将倾的预示，但当时我却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一直让他们费心，却帮不上什么忙，真是糟糕呀。”
“亲眼见到‘狼牙’和ai事务局的交火了吗？”
“看不见，但是电磁探测和热感探测的反应很强烈，大概所有的交手都发生在地下。其实，当时我甚至还不知道敌人是ai事务局。”这个完美的女子深思片刻，“离开酒店之后，我们按计划来到了2号安全室。很不幸，当阿缇雅找到我们的时候，大家发现附近有人盯着。”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ai事务局将‘探路者’查得这么清楚？
王聪挠挠头，“2号安全屋的位置，你们四个人都知道？”
安娜点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错，剩下三个人之中，至少还有一个人有问题。”
“你好像……不觉得奇怪？”
“他们从北方一路南下，跨过一万五千公里，吃过很多苦，未来依旧茫茫而不可知，这样的情况下，人产生了一些其他的想法，并不奇怪，对吗？大部分人都想拥有更加安稳的生活，而不是整天在刀尖上跳舞。他们都是北方人，回不了家的北方人，如果有了给了他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为什么不可以考虑呢？”安娜沉默片刻，“他们有选择的自由，我并不怪他们。”
“他们知道3号安全屋吗？”
安娜摇头，“连我也不知道，只有库图佐夫大人和阿缇雅知道3号的存在。”
王聪松了口气，那就好，至少3号是安全的。
“张先生，我也有几个问题。敌人是谁？真的是ai事务局吗？如果他们要动手，为什么当初机器人事件发生的时候没动手，反而是现在突然动手了？”她的湛蓝色眼睛上仿佛漂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最新消息说南洋的库图佐夫大人已经被杀了。我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要等到南洋才动手？”
王聪有些紧张，“我有一个问题，它很重要，麻烦你想清楚之后再回答。”
蓝色的眼眸注视了他好一会儿，安娜才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