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水下
所有电磁保护的部位都没有钻井平台智能系统的服务器？
斯温思索片刻，缓缓点头，“简单又聪明的办法，我同意。如果这七处都不可能是目标，那我们应该找哪儿？”
王聪笑了笑，“水，水冷，潮汐动力。”
斯温觉得眼前一亮，“服务器需要能量，需要水冷设备散热……载水舱？！”
王聪点点头，“没错，载水舱！下船体外层有大量的空舱，他们都是载水舱。只要能找到一个半空的载水舱就有希望，它可能离真正的服务器很近。”
“好吧，一个个找！”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里，他俩找到了八个有一定水量的载水舱。平台上等待的人们耐心渐失，告诉他俩，由于通信屏蔽始终没能解除，汉娜驾驶唯一的‘红鹰’去克林岛寻找临时指挥中心的支援，预计四个小时内返程。
没有什么是确定的，所以你们要快一点，至少钻井平台得是安全的。
斯温扯扯嘴，潜艇呢？
消失了。
王聪吼了一嗓子，既然潜艇不见了，叶书，别在那站着说话不腰疼！用我的机甲，下来帮忙！
叶书驾驶‘波塞冬’缓缓下潜至下船体旁，冷冷盯着张天野。后者示意她表面用公用频道，私下里用老式对讲通信。他叫叶书下来，当然没那么简单。
“寻找载水舱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也许我们犯了个错误。”
叶书冷哼，“我最烦你绕着弯说话。”
王聪摆摆手，“好吧，想一想，如果你们是汉华科技的人，要用这个钻井平台作为秘密研究基地，你们会把装有224201的深海服务器放在哪儿？”
叶书思索片刻，“我会在附近寻找一个尽可能隐蔽的海床，甚至是一个海沟……只要排除了地壳运动的危险，海沟是最隐蔽的地方……”
王聪笑着摇了摇头，“不对。别忘了，这台三型人工智能现在是未激活的，无主的。可在2263年工作人员之前，它为汉华科技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在那段时间里，如果研究人员将224201放在附近的海沟，他们和人工智能的通信质量怎么保证？”
“如果海沟在二十公里之外，难道他们要用海底电缆连接深海服务器吗？三型人工智能的运算速度有多快，大家都很了解，常规的海底电缆能满足它的数据传输吗？那得是多粗的电缆？累不累呀？真要是这么做的，为什么我们一点儿电缆的痕迹都没找到过？”
“也许他们有其他的技术手段？”斯温耸耸肩，“毕竟那是科技鼎盛时期，他们比我们强太多了。”
“可我们没在这儿看到‘其他技术手段’留下的痕迹！”王聪笑得很狡猾，“刚才我的问题，其实误导了你们，或者说，是目前的信息误导了你们。提到224201的位置，你们自然而然想
的是附近，想的是二十公里之外，因为那儿有很多的诱饵信号。可换个思路，换成汉华科技研究人员当年的思路：他们怎么可能想到人和机器人之间会爆发一场世界大战呢？怎么可能想到一开始就把224201远远地藏起来呢？”
斯温心中一动，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
王聪言语越来越急切，好像再不说出来，他就会忘了这个突然迸发的念头，“刚才寻找载水舱的时候，我们找到了好几个空荡荡的载水舱。我突然想到，咱们会不会灯下黑？会不会224201原本就在钻井平台？就在下船体的某个空荡荡的载水舱里？！”
王聪这话前后不接，令人困扰，但斯温马上明白过来，“你是说，最初224201一直就在下船体里，根本没有藏？！直到汉华科技撤走，它才被扔进海底？”
王聪摇了摇头，强忍激动，“不！我怀疑当时也没扔！钻井平台既然有隐身系统，就已经是最好的保护了，何必要扔掉224201呢？我猜测，直到有人攻破了隐身系统……它才被钻井平台智能系统扔进深海里！”
叶书和斯温一时都愣住了。叶书脑子转得飞快，马上找到了漏洞，“深海服务器那么大的东西，怎么装进下船体？”
“深海服务器的大小是蔡博士根据现有技术猜测的，它到底多大，谁知道？谁规定它在一百立方米至三百立方米之间？它为什么不可能只有一个载水舱的大小？甚至更小？”
斯温眼神热切，“有可能！三个月前。钻井平台隐身系统被攻破，深海服务器从下船体脱落，掉入海底！它没有动力设备，一定还在原处待着！”
叶书摇了摇蘑菇头，“但‘红鹰’没能在这附近发现它……”
“隐身系统。”王聪笑了笑，“别忘了，当初甚至没人发现这里有一座钻井平台，可见这个隐身系统很强大！深海服务器就在我们脚下，当初保护钻井平台的隐身系统正在保护它！”
叶书还是摇头，“不对，我们激活了平台电力系统之后，平台智能系统才启动隐身系统……”
“这是另一个惯性思维！”王聪笑了，“它故意的！它在示弱，它故意让我们觉得，除非我们开启电力系统，否则它无力使用隐身系统和武器系统！可事实肯定不是这样，我不信它掌控不了钻井平台！”
斯温缓缓点头，“我也不信汉华科技留在这儿保护一台三型人工智能的家伙是个笨蛋。”
“它太聪明了！它搞了个莫名其妙的访客名单，就让我们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它和东面海底的那几十个诱饵身上，偏偏忘了向下看一眼！”
低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大海深处，斯温苦笑道：“这个隐身系统是个大麻烦。”
叶书冷冷地说：“麻烦很多，一个个解
决就是了。张天野，你主动叫我下来，告诉我服务器的位置……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王聪笑了笑，蘑菇头还真是爽快人。他望了望两人，“我要一架‘飓风’，抢下这台三型人工智能！我可不想被天狼星送去东方市的ai事务局蹲大狱。当然，单无双也不能去。”
“想用这台三型人工智能换你和单无双的自由？”叶书点了点头，“好大的筹码。看来，斯温和你是一边儿的？”
王聪摇了摇头，“我相信他很乐意看见天狼星吃瘪，但他是不是也同样信任我，暂时还不好说。我只是确定，你们并不希望由李在成和罗蒙洛夫拿到224201，更不希望他们‘造神’成功！”
斯温笑了笑，“既然这样，天野先生，我倒是觉得，你的雄心还不够大呀！我还以为，你的计划是控制这个深海服务器，把单无双换回来，然后和她一起带着深海服务器去阿美联邦！”
王聪不由愕然，斯温还真是胆大心黑呀！没想到叶书冷冷地说：“我觉得去欧克更好。欧克对移民更加宽容，看我就知道了。”
斯温笑意不减，“阿美联邦本来就是移民国家。和我们比移民的优越性，叶小姐，你可是挑战了一个不该挑战的对手。”
“哼！你们南方七州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好呢！看看玛格丽特，再看看你，但凡有机会，你们就会拔刀相向吧？”
斯温哈哈大笑，“再怎么说，我和玛格丽特也不过是内部矛盾，总是有办法化解的。你们和北方联邦在北海闹得才不小呢！我看，你们之间必有一场局部战争。让天野去给你们当炮灰，不合适吧？”
眼看叶书还要反驳，王聪苦笑道：“二位，肉还没上桌，别急着考虑蘸什么酱料行不行？！咱们能现实点，一步步来吗？叶书，你就说干不干吧？”
蘑菇头冷哼，“当然干！而且，要抢就抢罗蒙洛夫那架‘飓风’，打残打死，随意。”
斯温举手赞同，“不错，李在成更危险，把他赶走就行了。他是你们联邦的人，动了他，我怕西大洋联邦发狂，大家连南洋都走不出去。”
一旦有了目标，叶书便毫不犹豫开始了执行，“第一步，我们先确定智能系统服务器的位置，装上炸弹，务必让它不能阻碍我们打捞深海服务器。第二步，等汉娜回来，如果没有大的变化，我们马上动手！我们三个，再加上卡尔文。玛格丽特应该会保持中立，阿布和查洛巴是两面派，真正需要对付的只有李在成、罗蒙洛夫、汉娜。三对三，我们胜面很大！”
斯温打了个响指，“叶小姐，你先找个理由对罗蒙洛夫动手。大家都知道你们两个联邦之间的恩怨，不会特别在意，然后我偷袭他！天野同时制住汉娜！然后我们再一起逼迫李在成投
降。动作越快越好，别给其他人思考的机会！”
王聪思索片刻，用力点头。
这俩人思路清晰，看来自己选对了搭档！
换回公共频道通信之后，三人便只讨论智能系统服务器的位置。平台上的众人听在耳里，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得到水下三人关于水冷系统的猜测，卡尔文和阿布研究无人机绘制的钻井平台结构图，将服务器可能藏身何处的推测告诉水下三人。查洛巴和玛格丽特闷闷不乐，各自躲在一旁。罗蒙洛夫和李在成驾驶‘飓风’警戒。两个向导也非常知趣地躲在角落里，绝不打扰任何人。
如果不是卡尔文突然怪叫一声，这种死气沉沉的气氛还会持续很久。
“x2号支撑柱上有信号标志！”
无人机清楚地拍下了画面并进行分析，确认x2号支撑柱与生活层的结合处有一个极为隐蔽的标志。虽然不确定这个标志的含义，但除了x2，其它的支撑柱上都没有相似的标志！
有发现就是最好的发现！
水下三人毫不犹豫聚集在x2支撑柱附近，这里一共有两个半空的载水舱，面积都在四十立方米左右。仔细分析之后，他们确定了其中一个的可能性更大，并且顺利找到了舱门的外置阀门。
打开阀门盖板，选择手动模式……每一步，王聪都做得极为稳健。在巨大的水压之下，由不得他不稳。陪伴他的，只有机甲的环灯穿过海水的暗淡光芒，以及无知的深海鱼儿。拉开外置阀门的一瞬间，王聪稍稍顿了顿。他感到莫大的恐惧和孤独。
没人确定舱门后是什么，但他很可能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从现在开始，他必须相信叶书和斯温，相信他们在发生危险时不抛弃自己。他不喜欢把希望全放在他人身上，可他别无选择。再一次，他想起了单无双，如果她在这儿该多好呀！
自己真正相信的只有她。
拉下阀门，舱室打开的一瞬间，他被倒灌的海水冲了进去！
舱门迅速合上，排水系统将倒灌的海水清出这间空荡荡的舱室，只留下深不过膝的冰冷海水，与原有的水量持平。王聪置身于一间不到二十平方米，高约二点五米的载水舱室里。室内除了海水，似乎什么都没有。所有的信号都被屏蔽了，他无法和船外的叶书和斯温联系。
他舒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过是水下船体而已，又不是怪兽巢穴，他这样安慰自己。将吸附式碳素灯贴在舱顶，他开始检查舱室边缘。很快，他找到了一个密码门，他松了口气，这道二选一的题目，他们应该是做对了。
解下束手束脚的深海工作服，他将自动解码器接通密码锁，一分钟后，密码门轻轻弹开。
这是个双层防水防磁门，门后是一个只容一人通行的狭小走道。
通往哪儿
呢？不知道，走道像个黑洞，暗淡无光。
盯着不知通往哪儿的走道，王聪脑海中顿时出现了船体外表图、内部分析示意图、自己的位置……他确信，内部分析图里没有这儿的描述。
来都来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自己向来都是无知无畏往前走的呀！
钻进走道，前行十米，左转，王聪猛地看见了等待已久的东西：比胳膊还粗的通信线缆。线缆位于狭窄走道的两侧，一共二十四束，几乎占据了通道两侧的全部空间。
这才对嘛！这才像一个三型人工智能通信的基本配置！
他猜测x2支撑柱内部是空心的，线缆从中穿过，连接原本存放在下船体中的224201。这些线缆通往哪个舱室？不重要了，因为那个舱室现在肯定已经空了。线缆是证据，证明他之前的猜测无误：深海服务器就在钻井平台正下方的海底！
王聪沿着这条两侧全是通信线缆的通道往前爬，三十米后的尽头是另一扇封闭的强化玻璃门。识别到人类的靠近，玻璃门的显示功能自动开启，依旧是熟悉的输入框，熟悉的钻井平台智能系统的声音，“访客，请出示您的访客专属口令。”
王聪不由笑出声，甚至于觉得轻松。都这个时候了，还来这一套唬人的把戏，累不累呀？他拍了拍门，“我还是找到了你的服务器的位置。”
“是的，先生，但我建议您什么也别做，更别装炸弹。您无法伤害我，我也并不想伤害你。”
王聪摆摆手，“我们当然有办法伤害你。你是想说，船体里有信号隔离，就算我在这扇强化玻璃门上装了炸弹，等我离开船体，回到平台，我也没法引爆它，对吗？但我会装好几个炸弹的。第一个炸弹在船体外面的那个阀门附近，一旦起爆，阀门打开后无法关闭，海水会灌进那个载水舱，而且，船体破损后，信号隔离也就失效了。第二个炸弹装在载水舱和狭窄通道之间的自动门上。第三个炸弹才在这儿。一级接一级，依次爆炸。我没想过直接炸了你的服务器。我只想让海水淹没你！”
“先生，服务器是防水的。”
王聪笑了，“你不怕水压吗？所有的线缆都防水吗？就算防水，你能防多久？深海中除了水，还有其它东西的。鲨鱼很喜欢咬线的哟！”
智能系统沉默片刻，“先生，我对您并没有敌意。”
“屁，你要是没有敌意，为什么反复暗示我是访客？而且暗示我是唯一的访客？！你一直在暗示我和钻井平台有某种联系！你在把我推出来当靶子！”
“是的，您很聪明，但我并没有欺骗您。”
玻璃门上的显示画面迅速变化，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是王聪的面孔！
没错，是那个穿越秦山，逃出天成的王聪的脸！不是张天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