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失手
“先生，您的确在我的访客名单上。虽然您的外貌有少许变化，但瞳孔和dna识别准确无误……”
王聪如遭雷击，吓得坐在地上！他难以理解：自己的真实面目，怎么会在南洋核区一个钻井平台上出现？
他努力稳定心神，可浑身依旧冰冷，“你不能联络全球网络，是吗？”
“是的，先生，我与目前的全球网络是绝缘的。”
王聪的声音在颤抖，“半年前，你被人攻破了隐身系统。那是你在五十八年来第一次现身，是吗？”
“准确的说，是五十七年零九个月。自从汉华科技撤出这个实验基地，隐身系统就已开启，期间我没有受到任何打扰。”
“你依然坚持自己的数据没被人动过手脚？那个攻破隐身系统的人没动过？”
“没有。”
王聪眨了眨眼，头盔之下，汗水令他的眼睛生涩不已，他缓缓问道：“虽然我没有访客专属口令，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
名字是一个人的身份，智能系统难不成还知道我叫王聪吧？
果然，智能系统很困惑，“名字？您有二十七个名字，请问您需要哪一个？”
王聪傻眼了，“二十七个……那你怎么标记我的身份？”
“编号，您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编号。h224007，先生，这是您的编号。”
王聪挠了挠头，“用编号标记身份？六十年前很常见吗？224007？难道我跟2240年有什么关系？”
“在实验系统，用编号标记身份是常见现象。至于您和2240年的关系，我并不清楚。”
事情太荒诞，王聪反而冷静了少许，“我怎么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智能系统迟疑片刻，“除非您提供访客专属口令，我才能获得授权，向您提供更多信息。”
“好吧，你要我给了授权才给信息，我得有信息才知道该怎么授权。又到了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环节，这是个困扰人类几千年的老问题了。”王聪将吸附式遥控炸弹贴门放下，“听你说了这些，我更要装炸弹了。智能系统，你把我整怕了。”
他没法不害怕，不仅因为自己的秘密被揭穿，更因为恐惧！他有一种预感，知道多了，未必是好事！
智能系统沉默片刻，“您是不是已经知道224201深海服务器在哪儿了？”
王聪心中一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该知道吗？”
智能系统淡淡地说：“您的体征不会撒谎。先生，您不应该接触224201，它并非你们想象的那样…”
王聪哈哈
一笑，“别诈我！我可不想被你牵着鼻子走！”
装好第二颗炸弹之后，王聪重新穿上深海工作服，然后一拳猛击舱壁！舱壁微微震动。等在外头的‘波塞冬’’很快就有了动静，这让王聪放宽了心。至少，守候在船体外的两个人没有令他失望。
在外置阀门装载第三颗深水炸弹的时候，他简要地向叶书和斯温叙述了船舱里的经过：他发现了x2号支撑柱包裹的通信电缆以及智能系统服务器的位置。
但他没有提及自己和平台智能系统的谈话。
随后，他跳上一架‘波塞冬’的肩头，切换到了对讲模式。
“224201肯定就在我们脚下。二位，记得我们上平台之后要做什么吗？”
叶书冷哼，“放心，我非常期待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斯温只是轻笑。
组队打架这种事情，真是令人期待呀！
两架‘波塞冬’缓缓钻出水面，回到了运输层。王聪脱去厚厚的深海工作服，和叶书、斯温回到头顶的工作层时，意外地发现罗蒙洛夫和李在成正在驾驶‘飓风’降落。
王聪有些诧异，“不用警戒吗？汉娜有消息了？”
叶书和斯温同样大惑不解。李在成摇了摇头，“我们很确定潜艇不在三十公里范围之内，‘飓风’继续在附近盘旋已经没有意义了。除了等待‘红鹰’，我们还需要另想办法。”
接过王聪递过来的起爆遥控器，李在成顺手扔给了查洛巴，“谁留守营地，谁掌握。”
查洛巴扯扯嘴，努力咽下一肚子火。
王聪总觉得不对劲，大家三三两两坐在这儿，能想出什么办法？还不只是躲着那艘潜艇嘛！
余光瞥见叶书默默靠近罗蒙洛夫，他心中一动，刚想开口暗示她现在不是个好时机，异变突生！
李在成竟然朝他一掌劈下，快如闪电！
他俩原本只有双臂之距，一旦对方出手，王聪根本来不及躲闪！他本能地蹂身而上，身形微微一侧，准备左肩硬抗李在成一击！同时他的右手握拳，拳劲流转，全力挥出！他自信这一拳能击中李在成腰部的薄弱处，打断他的肋骨！以伤换伤，看谁能挺下来！
为什么李在成要偷袭我？为什么？！
他发现李在成眼中竟然有一丝笑意。那是裸的嘲讽！
不好！
微弱的风声在身后响起，王聪猝不及防，后颈遭到一记重击！他眼前突然一黑，顿时栽倒！
无力地闭上眼睛时，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盘旋良久：是谁偷袭我？！
是一个他从未考虑过的人。
斯温·科赫！
在
李在成偷袭的一瞬间，斯温悄无声息的上前踏了一步，堵住了张天野的退路。见张天野不退反进，全力反扑，将后背全都让了出来，斯温这才蹂身而上，一击得手！
见斯温上前，叶书惊觉不妥，还没等她行动，罗蒙洛夫已经闪身拦在她面前！叶书瞬间战意爆棚，刚想动手，却发现阿布和查洛巴一左一右，包围了自己！眼看张天野速败，李在成和斯温也盯上了自己，叶书明知大势已去，一个打五个绝无可能，她还是向罗蒙洛夫伸出了右手，斗志丝毫不减。
来！
李在成总算明白，为什么罗蒙洛夫宁可向自己低头，也要除掉叶书了。
现在不除此人，将来必然是北方邻邦的心腹大患！
默默坐在远端角落的赵桐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示意黄老板别直勾勾盯着。内讧这种事情，还见得少了吗？只可惜这些年轻人明明已是一代人之中的天才人物，却依然拘泥于联邦之间的你争我夺，未免有些小家子气。
世界的真相可不止和这几个联邦有关呀！
王聪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保护层平台边缘的支撑柱旁，手脚都被电子锁拷着。一旁还有两个被拷得死死的倒霉蛋，一个自然是叶书，另一个是玛格丽特。区别在于，玛格丽特毫发无损；叶书左臂已折，还断了三根肋骨。
她俩冷冷盯着张天野，像是在看一个二傻子。看到被拷的人居然包括了玛格丽特，王聪不由愣神想了一分钟，终于想清楚了前因后果。
叶书见他的眼神重新凝练，冷冷地问：“明白了？”
王聪苦笑，“明白了，原来斯温的头号敌人一直是玛格丽特！出卖我俩，向李在成和罗蒙洛夫换来了玛格丽特，他稳赚不赔。阿布和查洛巴是两面派，谁有利跟谁，做什么都不稀奇。我只是想不明白，李在成和罗蒙洛夫怎么会合作？”
“当然是因为我，罗蒙洛夫的敌人始终是我！当然，也因为你想对‘飓风’动手。被你这样的人在暗中盯着，两架‘飓风’的主人如鲠在喉。他俩当然得先放倒你！”叶书扯扯嘴，“何况，他俩之间终究是竞争关系，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王聪苦笑道：“抱歉，看来是我太心急，把你拉下水了。”
叶书摇了摇头，“不，你慢了。你不懂罗蒙洛夫和斯温这样的人。他们表面上比谁都有礼貌，实际上心黑手狠，只要有一丝机会就不会放过。他们一定早就私下谈好了。张天野，别低着头！深海服务器没有着落之前，我们死不了。就算要死，我
和玛格丽特也会比你早走一步。他们还要留着你给ai事务局交差呢！”
王聪叹了口气，“你的朋友一定很少，因为很少有人能适应你这种安慰朋友的方式。”
叶书冷哼一声，“我们可不是朋友，我也没打算做你的朋友。上一个被你视作朋友的人，十分钟前刚给了你一掌。脖子不疼吗？”
王聪摸了摸隐隐生疼的后颈，喃喃自语，“斯温这事儿，的确不地道。玛格丽特，你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斯温折了个兄弟，不该在李在成和天狼星身上找回点吗？怎么还是死盯着你？至于吗？”
玛格丽特坐在一旁，默默咬着手指，一声不吭。
有人叹了口气，“至于的，当然至于。”
斯温缓缓走来，在张天野面前坐下。他递给后者一杯茶，又递给叶书一个医疗急救包。看起来，他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背叛了他俩，更不觉得惭愧。
“我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认识玛格丽特了。当时她……她还是个很漂亮的小女孩。第一次见面，就是我第一次输给她。接下来的十八年里，我一直在输。少年组也输，青年组也输，成年组还是输。虽然她经历了一些…变故，但她依旧能轻易击败我们所有人。玛格丽特……是我们阿美联邦一代人的梦魇。”
斯温说话时，从不看玛格丽特一眼，但他微微颤抖的声音由不得众人不信。王聪不由看了看他俩，困惑不已。他当然知道斯温对输给玛格丽特又羞又怒，可从未想过，他已经到了视玛格丽特为梦魇的程度！他已经在心底失去了战胜玛格丽特的信心！
“天野先生，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类似的感觉？如果她不死，死的就是我，拉尔斯，以及卡尔文。我们阿美联邦这一代人都不会再有进步，更不会有所成就。我们将碌碌无为，终日在酒精里麻醉自己……我不能这样……”
叶书冷哼一声，“别拿自己的懦弱当借口！”
斯温大怒：“叶书，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斯温，你要是不找借口，我才懒得说话呢！赢不了玛格丽特，大不了认输，再来打过！打不过，怕了，那就躲远点，找个地方喝死得了！难道非得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才甘心？你这样做，难道就叫做有所成就？自己不行，杀了别人就能行吗？”见斯温无话可说，叶书冷冷地补了一刀，“我在欧克联邦这一代也不是第一人，打不过的时候我也要服输。难道没人教过你这个道理吗？”
斯温冷冷地说：“别人可以认输，我不能！
”
“是呀，科赫家族沉沦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等来了你和拉尔斯，你们不能输！为了不输，所以你们堂堂科赫家族要对一个无依无靠的十二岁小女孩下手？生化毒药的确很厉害，让一个漂亮的小女孩长成了一个可笑又迟钝的胖姑娘！你们以为她完了，可没想到她不仅没被毁掉，而且越来越强大！所以你们更害怕了是不是？”
叶书冷笑不已，“斯温，你的梦魇并不是一再输给她，而是下毒之后的恐惧，是吗？”
斯温默默低下头，双手青筋暴起，微微颤抖。也许下一刻，他就会暴起发难，将刺破了自己暗伤的叶书扔进大海，让她命丧鲨鱼之口！
“不是我下的毒！”
“当然不是，你当时还只是个小孩子嘛！但你得和自己无关吗？你躲不了的，斯温！这一生都会被困在这个噩梦里，杀或不杀玛格丽特，你都逃不掉！”
王聪听得一愣一愣，原以为玛格丽特和斯温之间不过是阿美联邦的南北之争，哪知道其中还有这么复杂的过去！他终于明白，为何刚上岛的那些天，斯温一直忍着没对玛格丽特动手。他对玛格丽特始终有些恐惧，也许还有些愧疚。
是的，斯温终究还是个分得清对错的人。他为自己辩解，反而说明了他知道错的是自己，是科赫家族。若他真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反倒是懒得找借口的。
也因为这样，王聪并未因此而看低斯温。有些人的命运很就之前就已经被决定了，不管他怎么努力，也无法逃脱命运之网。玛格丽特就是束缚斯温的密网，除了一把火烧了这张网，斯温无路可走。
斯温缓缓抬头，望向玛格丽特，眼神不觉温柔了几分，“玛丽，你想要说什么吗？”
玛格丽特看了他好一会儿，摇了摇头。她的眼中没有愤怒，也没有不甘，简简单单，清澈无比，仿佛眼前的不是将自己推向绝路的仇人，而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八岁小男孩。这一刻，王聪突然明白，玛格丽特不说话，不是因为迟钝，而是因为骄傲，骨子里的骄傲。
斯温叹了口气，“天野先生，换个形势，我们本该是朋友的。”
王聪笑了笑，“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对玛格丽特说？她不说，你就可以不说了吗？”
斯温一愣，洒然笑道：“没错，我应该为这些不光彩的行为向玛丽道歉。抱歉，我只能杀了你们。但不是现在。在我们找到深海服务器之前，好好享受海风和阳光吧！”
王聪笑了笑，“祝你们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