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妾者接也(6)

朱厚熄的暴行，终于引起了宫女们的反抗。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十月二十一凌晨，在其身边服侍的宫女杨金英等人不堪忍受其凌辱和迫害，决定趁其熟睡之际将其勒死。先由宫女杨玉香搓成一条粗绳子，杨金英则拴好绳套，邢翠莲找来一块黄绫抹布蒙住嘉靖的脸，其他几位宫女立刻上前，按手的按手，按脚的按脚，杨金英则将绳索套在了嘉靖的脖子上，几个宫女马上拼命用力拉绳。眼看嘉靖就要一命呜呼，可惜在忙乱中杨金英将绳套打成死结，无法勒紧，因而勒了半天也未使嘉靖气绝。这时宫女张金莲见事不好，连忙跑出去告知皇后，皇后急忙带人赶来解救，总算保住了嘉靖皇帝的一条命。嘉靖虽没有被勒死，但已吓得晕了过去，好长时间才醒过来。

事后杨金英等宫女被严刑拷打，并招出此事与王宁嫔和曹端妃商量过。嘉靖钦定一律凌迟处死，连报信的张金莲也未放过。杨金英等虽尽被杀害，但嘉靖帝也吓破了胆，他立即从乾清官搬到西苑修道去了。且二十几年没有再回到紫禁城里来，只是在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十二月十四病危时，才从西苑回到了大内乾清官，而在当天他就一命呜呼了。嘉靖二十一年为旧历壬寅年，因而历史上叉将杨金英等宫女刺杀嘉靖皇帝的事件称为“壬寅宫变”。

二、殉葬

先秦人殉盛行，殉葬的主角，一般皆为墓主所爱之人。墓主所爱者，除了亲信、扈从外，自然少不了小妾。小妾既然被主人爱上了，主人又一时也离不开，所以主人死后，小妾也只有殉葬一条路可走。

关于小妾从殉的故事，历史上记载颇多。春秋时，晋国的魏武子曾交代他儿子魏颗，在自己死后，把那个没有生过儿女的爱妾嫁给别人。后来魏武子病重时，改变了主意，吩咐魏颗要用爱妾来陪葬。不久，魏武子死了，魏颗认为父亲在病危时的吩咐是乱命，不足为凭。便依照生病前的说法，把武子的爱妾嫁了出去。这里魏颗没听从父亲临危授命，只不过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只是个案。在这种情况下，小妾一般都逃不掉殉葬的命运。

秦汉以后，大家觉得人殉太残忍，所以大多改用偶入或器物殉葬，但偶尔的人殉还是有的。比如晋人张天锡，有妾阎氏、薛氏，深得天锡宠爱。一次天锡病重，自以为不行了，却放心不下两个爱妾，就问她们：你们应如何报答我？我死后你们嫁给别人吗？这两个爱妾倒也爽快，回答天锡说：老爷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只有追随于地下，以供洒扫，岂敢再嫁别的男子。等到天锡病剧，二妾自刎而死。不料天锡命不该绝，过了一阵病又好了，两个小妾只好在地下空等。而天锡却荒诞如故，二姬亡后，仍然别选丽姝，人充下陈。

张天锡的小妾殉夫，多少还有得选择。有的小妾连这个选择的机会也没有。三国时期，东吴大将陈武战死，孙权特地下令用陈武的爱妾为陈武殉葬，以收买将士，激励士气。隋末农民起义军领袖杜伏威，也用这一招鼓舞士气。据记载，杜伏威曾经挑选了5000名敢死之士，号为“上募”。如果这些勇士作战勇敢，杜伏威会给予他们很多赏赐。怎么确定他们是否勇敢呢？杜伏威也有办法，就是在战斗结束后，检查他们受伤的情况，如果受伤部位在背部，这人便死定了：按桂伏威的逻辑，只有逃跑才会背部受伤，背部受伤当然有负勇士称号，不杀何以服众。由于这个缘故，敢死之士们不想死也不行了，所以每战必以死相搏，冀求一胜。而这些勇士一旦战死，也不必担忧他们的妻妾背叛他们。杜伏威规定，只要某个勇士战死了，就让他们的妻妾殉葬。勇士没了后顾之忧，结果更加勇猛了，所以杜伏威的部队所向无敌，杜伏威也成为著名的农民军领袖。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会有一个或多个默默无闻的女人，正是这些小妾的牺牲，换来了男人们的成功。

当然，像杜伏威这样的领导，都是特殊时期的产物。在一般情况下，丈夫死后，配偶采取殉节的方式，只是出于自愿。作为妾则根本没有殉节的义务。不过，到了明代，情况又发生了变化。明太祖建立大明王朝后，有感于元朝不遵旧制亡国的教训，兴起了一股复古潮，在吃穿住行方面都要向周、唐看齐。复古就复古吧，古代的东西确实有一定价值，但老朱却不分青红皂白，连人殉也恢复了：明太祖71岁病死，葬在南京东郊的孝陵。殉葬的官人10余人，陪葬的嫔妃46人。他的儿子为了保持与乃父同步，也让30多个妃嫔从殉，以后仁宣诸帝也都继承了这个恶劣的传统。到了明英宗时，英宗感觉这太残忍，临死前遗命废除人殉制度：“复古好是好，可是殉葬却不是古礼所有的，也是仁者所不忍为的。我死之后，众妃不要殉葬。”不料，到了清代，人殉再度兴起。这次不是汉人起的头，而是满人从关外带来的习气。根据《宁古塔记》的记载，满人本来就有人殉的传统：一般情况是：男人死了，一定要一个妾为他殉葬。殉葬的人选由主人在生前确定，定好谁就是谁，既不能推辞，也不能让其他人代替。选好的小妾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坐在炕上。主妇则率领大小众妾集体向她下拜，以表羡慕、崇敬之情。到了时候，就用弓弦将这个小妾勒死；如果这个小妾不愿意殉葬，这也没关系。大家伙一哄而上，就将她弄死了。清兵入关以前殉夫最为出名的，要算努尔哈赤的大福晋阿巴亥，鸟喇那拉·阿巴亥生于万历十八年（1590年），她的父亲满泰是海西乌喇部的酋长。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年仅12岁的阿巴亥嫁给比她大31岁的努尔哈赤，两年以后就被立为太妃。阿巴亥年轻、漂亮，又极富机智，深受努尔哈赤的宠爱。努尔哈赤的第十二子阿济格、十四子多尔衮、十五子多铎都是阿巴亥所生。1626年努尔哈赤死。以皇太极为首的诸贝勒称努尔哈赤留有“俟吾终，必令殉之”的遗言为借口，逼迫阿巴亥殉死。阿巴亥被逼无奈，遂盛装自尽，年37岁。当然，阿巴亥殉夫时是大福晋，算不得妾殉。实际上，与阿巴亥同时殉夫的，还有代音察、阿迹根，这两人却是以妾的身份殉夫的，只是两人不出名，这才为人们所忽略，这也是妾更为可悲之处。

清兵人关以后，仍延续了这个传统，比如顺治帝死后，他的爱妃董鄂氏也跟着殉葬，并追封为皇考贞妃。又如顺治五年（1648年）豪格被幽禁而死，以庶妃三人殉。顺治六年（1649年）三月，德豫亲王死，二福晋也殉葬了。

到了康熙时代，汉人逐渐有了发言权，有些官员开始对这种殉葬制度提出质疑。有一个名叫朱裴的官员上疏请禁止人殉，认为“泥信幽明，未有如此之甚者，夫以主命责问奴仆，或畏威而不敢不从，或怀德而不忍不从，二者俱不可为训”，因为“好生恶死，人之常情”，而“捐躯轻生”，不是盛世应有的景象。康熙帝采纳了他的意见，于康熙十二年（1673年）六月下令禁止殉葬。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五月，康熙帝再次重申：“妇人从死之事，当永永严禁之。”如果有人出于自愿殉葬，也要向有关部门申请，经审批同意后，才能殉葬。这样一来，以妾殉夫的现象，宫中再没发生；平民百姓即便有之，也只是个别现象。

三、残害

小妾的生命权得不到保障，除了殉节外，还包括主人的残害。有关这方面的记载，历史上也非常多。比如西汉江都王刘建，就是彻底的迫害狂和杀人狂。刘建很好色，有美妾上百，还不满足。他父亲刚死，就在棺材旁逐个强奸父亲的十多名宠妾。他自己玩弄女人还不过瘾，还要让这些小老婆们裸体趴在地上，牵来雄狗公羊和她们进行****。如果他对哪个小妾不顺眼，就逼这个小妾裸体敲鼓，引人围观；或者绑在树上，令其冻饿而死；再不然就唤出猎狗，把妾咬死。有一次他要荡舟，四个妾先上了船，准备伺候他，他却一脚把船蹬翻，看着挣扎溺毙的妾哈哈大笑。

刘建杀妾为的是取乐，还有人杀妾却是为了比赛。隋末有两个富豪，一个是深州诸葛昂，一个是渤海高瓒。高瓒自以为富甲天下，特地上门向诸葛昂夸富，不料诸葛昂只把他当做个土财主，端出一盘腌鸡就打发他走。高瓒咽不下这口气，摆出超常的丰盛宴席，特邀诸葛昂赴宴。诸葛昂回家，又办起更丰盛的宴席。从此你来我往，奇招迭出，不断升级。斗到后来，山珍海昧用尽了，一丈直径的大饼、上千人的宴席都太平常，这时候，小妾就派上用场了。高瓒杀了个小妾，用盘子端上她的头和腿，招待渚葛昂。诸葛昂立即回请，开宴后，一名爱妾布上了一道并无奇特之处的酒菜，嗣后的几道菜也很平常。高瓒以为对方已经黔驴技穷，胜券在握，正准备把对方羞辱一通，打道回府之时，布第一道菜的那个妾身穿绫罗，头戴珠翠，被放在一只巨大银盘子里抬上了桌面。高瓒还不知是怎么回事，诸葛昂已从那妾身上撕下一块肉，说了声“请”，送到高瓒面前，原来那妾已被当做一道大菜蒸熟了。高瓒只好低头认输，狼狈而逃。

南宋杨政杀妾更凶残。杨政本来是川陕一带的抗金名将，官至太尉，功大官高，便无法无天，无恶不作。他有上百个美妾，只要心中稍不如意，就要杀死。他杀妾的手段更是令人毛骨悚然。据一个叫李永叔的人亲眼所见，杨政驻军兴元的帅府里，有一条秘密的狭长夹道，每杀一妾，都是活剥其皮，钉在夹道的墙上，干后再将人皮抛入河中，墙上印下的人皮血迹，竟有数十个之多。杨政死前，担心最心爱的妾为他人所得，命人拖到他面前勒死，他才心满意足地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