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开战
7月31日，明治神宫球场。
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阳光毫无遮蔽地照在每个人脸上，不一会便浑身冒汗。场内的广播贴心提醒着观众注意补充水分，防止中暑。但炎炎夏日没能阻挡观众们的热情，比赛还没开始，预先开放的观众席上就几乎坐满了人，纷纷扬扬的议论几乎要把应援队伍的声音压下去。明明只是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月升已经听不清金丸到底说了什么，两个人全靠手势比划着沟通。
——现场好多人啊！感觉比前几场加起来都多！
——那当然，这可是决赛啊！谁能进甲子园就看这一场了！
靠着你画我猜的手语艰难闲聊了几句，身边的欢呼突然猛涨一波，所有对话都被埋没在滚滚声浪中，只听到四面八方传来高声呼喊自己学校和选手名字的声音。
“青道！！他们出来了！！”
“御幸——”
“伊佐敷——”
“哲队——”
“丹波看你的了！！”
“今年一定要去甲子园啊！！”
高呼的声浪将啦啦队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应援盖过去。而对手也不甘示弱，嘶吼着“稻实最强”的声音即使站在支持青道的人群里也听得一清二楚。比赛还未开始，双方的较量已经在观众席上先行拉开序幕。
月升跟着啦啦队的节奏喊着口号，冷不丁看到一旁的泽村甩下应援筒，从最靠近选手席的栏杆上探出半个身子。
“我们一定会赢的——”
突兀的一嗓子把周围群众都吓了一跳，连选手席边的队员也纷纷回过头。
“别在我旁边吼这么大声啊混蛋耳朵要聋了！！”
“诶？”
“给我注意点影响啊笨蛋！！”
“诶诶？”
泽村看起来备受打击，眼巴巴在其他队员里搜索帮助，只看到那个粉头发的高年级生朝他露出比往常还要阴森的笑容，握着拳头伸出拇指在嘴唇边划了一道，再在脖子前划一道，然后继续望着他。
闭嘴，不然，宰了你，明白？
泽村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
对面的成宫似乎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朝青道的选手席偏过头。探究的视线越过前面的伊佐敷和增子，落在后方的御幸身上，表情越发兴奋。
终于来了，我们的第二次较量。
他的双眼中似乎燃起一团火焰。
这就是你向往的比赛吗？让我好好享受一番，再从你们手里把甲子园的另外半张门票抢过来吧！
隔了十几米距离的御幸没有注意到对手的心理活动，正看着脸上毫无波动的降谷叮嘱着不要喝太多水。
这个家伙虽然球速和球威都很吓人，但毕竟是个初学者，体力和控球还有不少问题，大约坚持四局之后球路就会偏高。今天天气比前几场比赛时还要热，也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按照片冈教练的要求，降谷坚持三局，剩下六局交给状态正好的丹波前辈，或许就是今天的最优解。
赛前的闲聊很快就停下，双方队员在自己的选手席前列队站定。头顶的广播适时响起，激昂的语调为这个夏天西东京最后的盛宴拉开序幕。
“全国高中棒球选手权大赛，西东京地区预赛决赛，在让人联想到盛夏的炽热蓝天下，双方选手席各自派出了队员。”
“以夏季两连霸为目标，去年的冠军稻城实业！”
“为去年雪耻，时隔六年再次冲击甲子园的青道高中！”
“双方都是全国知名的豪门队伍，这场比赛到底谁能获胜呢？”
如同一声号令，双方的队伍气势汹汹地从己方的选手席前冲出来，在球场中央站定。看台上送来热烈的掌声，向一路走来的队伍表达敬意。双方的队员都尽可能扳直了身体，不愿意在气场上输给对方。
月升在两波应援的间隙中四处搜索着他前辈的身影。昨晚上回到宿舍没有看到川上的身影，却意外看到坂井正坐在床上，低着头背对着他，看起来相当消沉。他犹豫了一会，在原地站着，试探地问一句。
“前辈？”
坂井看起来被吓了一跳，慌里慌张地把怀里的东西往后塞，转过身朝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回来啦，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我一跳。”
他藏得很快，但没有逃过月升的眼睛。一秒不到便晃过去的东西很快就在记忆中被锁定，月升清晰地记得那是坂井细心保养的外野手套。
“有点累了就先回来，前辈还不休息吗？”直觉告诉他哪里有点不对劲，还是先不要提比赛的事情比较好。
“嗯嗯准备了。”坂井不知为何一直在躲闪他的目光，侧过身把手套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僵硬地躺下去。
“……”
月升不自觉地皱起眉。直觉告诉他对方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并不希望他知道。于是他也没有多问，拿着洗漱用品就出了门，临走前想了想，头也不回加上一句。
“前辈，我还是很羡慕你的。不管怎么说你都能站上那个舞台，但是现在的我，只能在观众席上加油。”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不一会就停下来，没有说话的声音。
“所以请前辈带上我的份加油吧，就算只是在观众席，我也想去甲子园看看。”
到现在月升终于明白昨晚坂井的异常到底出现在哪里——
“青道，一棒，游击手，仓持洋一；二棒，二垒手，小凑亮介……九棒，右外野，白州健二郎。稻实……”
头顶的广播尽职尽责地为观众介绍双方的先发人员，但听完一圈后月升依旧没有找到熟悉的名字。他踮起脚尖尽力朝下边望去，果然在选手席边看到正站在教练旁边的舍友。
——坂井前辈没能进入先发……
他在一片沸腾的人海中悄悄握紧了拳，暗自庆幸昨天晚上没有追问关于比赛的事情。努力了三年，在最后一个夏天如此重要的比赛中被排除掉先发，这样换谁都会难受。月升不太了解一军的情况，但既然教练这么安排就自有他的道理，自己也不好意思插嘴。
正这么想着，防空警报刺耳的声调响彻整个球场。第一局上半场，由稻城实业进行防守。
三垒侧的观众席传来一阵欢呼，啦啦队振奋的声援像是为去年王者的回归献上礼炮。人群瞩目的焦点身影不算高大，但往投手丘上一站，自有舍我其谁的气势。
这就是稻城实业的王牌，在本次大赛中还没有丢分的左投手——成宫鸣。
他一登场，精神起来的不仅是支持稻实的观众，在遮阳棚里的记者和球探们也纷纷探出头，望着眼前这位备受青睐的投手。《棒球王国》的两位记者这次也到了现场，一边在脑海中回忆双方选手的资料一边趁着比赛还未正式开始聊天。
“0失分……青道要怎么攻略这样的投手将是今天最大的看点啊。”胖胖的男记者富士山看着状态良好的成宫评价道，脸上看不出表情。
“和有绝对王牌的稻实不同，青道一直是靠继投赢到现在。”大和田在旁边点了点头，“不过按照前几次的比赛来看，丹波的情况相当不错。只要能够正常发挥，他也是全国级别的投手呢！”
“这个倒是很难说啊，”富士山没有完全赞同，“他是个心态不够稳定的投手，之前一直靠青道的猛烈打线强行冲关。现在遇到成宫这种水平的投手，才是真正考验他的时候。”
“如果青道能跨过这一关，相信丹波选手的状态也能上一大截。”
“是的，但是首先，他们要跨过稻城实业这座大山。”
裁判挥手示意，比赛正式开始。第一个上场的是青道的开路先锋，脚程飞快的仓持洋一。
乐队适时奏响他的应援曲。“tra~tra~”的曲调伴随着啦啦队的合唱，从看台上向对面的投手施压。不知道是这份压力起了作用还是炎热的天气让成宫没能一下子进入状态，这位王牌左投接连投出坏球。他的坏球每增加一个，啦啦队的音量就更拔高一分。
四个坏球，仓持率先上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