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晨光微曦
宋，宣和元年正月（公元1119年），淮南东路，海州
夜幕降临，乌云笼罩，突然间，狂风大作呼啸着席卷而来，仿佛要将整个街道吞噬。
树枝在狂风中剧烈摇晃，树叶纷纷飘落，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扯下。狂风掀起地上的尘土和杂物，在空中盘旋飞舞。闪电划破云层，照亮了黑暗的夜空，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
海州城 云阳街
康正乾猛的从床上弹起来，
“哎哟，你大爷的，这他妈的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国内吗？……啊？”
康正乾只觉得头晕脑胀，原本他只是在网上挥斥方遒的历史爱好者（键盘侠），职业是一名高级技工，昨夜在血汗工厂加班时突发脑溢血加心梗暴毙，机缘巧合下穿越到了这具身躯上，原主人是一位落魄举人，父母早已去世，只留下这么一座落魄的宅子。
康正乾静坐了一炷香的时间，原主人的记忆正在迅速融合。
“喂喂喂？系统呢？出来一下啊！”
“等了半天也没叮一声，看来这不是系统文啊。”
望着这光秃秃的屋子，真可谓室如悬磐，家徒四壁。
“这可真是白手起家！为啥金手指就轮不到我呢？”康正乾无奈的感慨道。
他看着漆黑的夜空，走到院外回忆了一番。
“先让我想想今年是哪一年？”
“等等！！！宣和元年？”
“卧槽！！！”
“这他妈不是宋徽宗最后一个年号吗？”
康正乾悲剧的发现，自己成了有书以来最憋屈的穿越者，一无外挂助力，二无显赫家世。
一穷二白不说，所在北宋还处于灭亡的边缘，就连出生地都不是东京城，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祸已至此，无可奈何啊”。
现在的坏消息是离靖康之耻只剩8年了，这个时期宋江应该已经在梁山泊招兵买马准备起义了吧，北边金国也已经建国四年。
好消息是自己身处海州（现在江苏省连云港市），背靠东海，大不了可以坐船跑路去高丽，毕竟高丽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嘛。
康正乾思索了半天，突然双手一拍，
“他娘的上辈子老子还是北方人呢，谁规定本大爷就一定是大宋人？万一大金天兵真的打了过来，来一句老铁没毛病，马上就是自己人了！”
你看，这年头还得是思想灵活的人吃得开，咱这就是多重国籍。
慢慢的康正乾发现自己对前世的记忆特别清晰，很多记不清的视频教程，书本课文，诗句突然都变得清晰起来。
看来这就是穿越者的福利啊！
好好好！反正现在也回不去了，干脆就地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吧！
窗外风还在呼呼作响，自己试探了半天没有外挂，前期一定要苟着点。
唉，为啥自己就遇不到那种高武情节，想杀谁就杀谁呢？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此时，云开雾散，晨光熹微。
康正乾起身出门，在海州城内溜达了起来，自宋开国以来气温逐年下降，到徽宗一朝已经降到了同时期最低点，好在海州地处于处于暖温带和北亚热带的过渡地带。这里的冬季相对温和，此时街上还是有不少行人。
在云阳街上走了半个时辰，将原主的记忆和现实两相对照一下后，康正乾对海州城的城市建设已窥知一二。
这个时期的基础建设真的拉胯，主干道基本就是沙土夯筑的，排水沟挖的乱七八糟。清晨时不时便有暴雨过后的街道，仿佛是被黄泥淹没的战场，让人无法涉足。房屋建设也是参差不齐，如同被孩童打乱的积木，康正乾不禁有些失望，海州已经算是北宋较为富裕的地区了，不知道东京城会不会好一些。
康正乾抛去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决心先开始搞钱，香皂？白糖？精盐？酿酒？火药？这些都需要人手和资源，必须慢慢来。
要不先去要饭？开局一个碗？
算了，自己也算是穿上了长衫的孔乙己，丢不起这个人，现在合法来钱最快的应该是写话本！
哼，读书人的事能叫抄吗？
他盘算了一下手里可用的资产拢共也就两三贯。
这点钱能干啥？
算了，先吃饭吧……
云阳街集市
康正乾花了14文买了两个笼饼勉强裹腹，随后百无聊赖的在集市上闲逛。
虽然现在天气寒冷，但康正乾惊喜的发现北宋的集市竟然异常热闹，小贩们站在街道司竖立的表木后面卖力的吆喝着，不少百姓还在摊位前高声的讨价还价。
北宋统治阶级对商人的态度相比唐朝有了极大的改观，范仲淹就发出“吾商则何罪，君子耻为邻”的感慨，宽松的政策极大的促进了北宋商业的发展，《清明上河图》中就有各种各样的摊贩，无论桥头、城墙边还是街道旁，剃头的、卖甘蔗的、卖菜的、叫卖各种小吃的，应有尽有。
毫无疑问，抛开军事实力不谈，北宋政治开明，经济繁荣，科技创新都不是其他封建王朝能相比的。
陈寅恪先生曾对北宋文化做出了极大的肯定：「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
康正乾找到一名扛着瓦罐的小贩小心的询问到:
“足下，敢问糖浆作价几何？”
其实北宋只有在官方文学才使用文言文，民间文学和生活是使用白话文的。
小贩一脸尴尬，此人买东西怎么还这么文绉绉的，看衣着应该是个书呆子，于是阴阳怪气的忽悠道:
“这位官人，小人这可是上好的旺仔糖浆，官府专供，雪泡豆儿，漉梨浆，紫苏饮子配着甘豆糖，消渴沁凉心舒畅，走过路过您呐买碗尝。
官人不瞒您说，咱这糖浆有四大好，
孩子吃了进步！
男人吃了当官！
女人吃了上位！
母猪吃了发情！”
？？？
最后一句什么意思？
“诚惠，100文一斤!”
望着汉子憨厚的笑容，康正乾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开局就遇到奸商了啊。
顿时康正乾脸黑了下来，一把扯住小贩衣服:
“狗东西欺负老子不懂是吧？小子你摊上事了！”
“哎哎哎，官人，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我告诉你海州知州是我干爹，你当我没见过官府供品？你小子等着牢底坐穿吧！”
糖浆色亮而凝固，方为上品，色浊而沙者为下品，眼前这糖浆的品相最多是下品，最多十来文顶天了。
汉子顿时心里有些打鼓，这是吹牛遇到专家了。
万一此人真是知州干儿子自己岂不是麻爪了，算了算了，读书人总归是惹不起，汉子挤出一抹难看的笑脸道:
“大哥，您先放开小人，恕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先放开我，这样吧，要不您开个价，就当小人给您赔罪了。”
“100文一罐，送货上门！”
“爷……这也太低了!”
“我买1000罐!”
反正吹牛逼不要钱。
“官人说笑了，小人也没这么多货啊，您要这么多糖得去商行购买，还得去官府报备。”
“没现货不要紧，先送100罐来！”康正乾呲了呲牙。
“哎哟我的官人啊，小人这是小作坊，能给您十罐已经是了不得了，还有其他家预订的，晚些时候还得给人家送货呢。”
康正乾想了想，报了个地址，勉为其难道：“那就帮我送到家吧，你做陶罐的黄泥也帮我多送一些，到时候一并算钱。”
康正乾同汉子约定好送货时间后，又去市场上买了十个大型的陶漏斗后便回到了家中开始忙碌起来。
说起古法制糖，康正乾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黄泥脱浆法。
宋应星于1637年撰写的中国古代工艺百科全书《天工开物》中曾记载关于“黄泥脱浆法”的工序:“（糖汁）尚黄黑色，将桶盛贮，凝成黑沙。然后以瓦溜置缸上。共溜上宽下尖，底有一小孔，将草塞住，倾桶中黑沙于内。待黑沙结定，然后去孔中塞草，用黄泥水淋下。其中黑滓入缸内，溜内尽成白霜。最上一层厚五寸许，洁白异常，名曰西洋糖，下者稍黄褐。”
黄泥脱浆法又称黄泥水淋糖法，这方法现代人做过实验没有成功，认为天工开物在脱色细节上与事实有出入。
康正乾推测宋应星将滴漏理解成了水淋，后人通过当时的两广地方志和清代的《淡水厅志》的对比，总结出了“封泥法”的土法制糖。
康正乾决定就用封泥法，作为一个长期在生产线上的牛马，干这种体力活还是有一定的经验。
一连几日的暴雨终于结束了，海州城仿佛被洗刷一新。街道上积满了雨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