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委婉拒绝
张叔夜目光灼热的看着康正乾,抛出了橄榄枝。
此言一出,场面瞬间安静。
康正乾捏着下巴思索着,说实话能跟着张叔夜干确实有些心动,但是想了想,觉得现在时机还不够成熟。
“大人,在下虽然有功名在身,但已行商贾之事,我朝明文禁止官员从商,在下费尽心血刚有起色实在是不忍放弃。”
“哦?你竟是这样想的?”张叔夜有些意外。
康正乾点点头羞涩一笑,看起来有些单纯。
其实大宋虽然确有规定不允许官员从商,但是地方大官基本都有自己的白手套,官商勾结是亘古不变的。
北宋开国一百年,阶级壁垒早已形成,当朝官员谁家没点产业了。
东京城还规定官员房产限购一套呢,高俅,童贯这帮禽兽谁家没有几十套房?有时候刁光斗那句台词说的是真的好:
王法就是皇家的法!
张叔夜其实也理解康正乾的顾忌,在北宋经商并不是一种丢人的事情,既然人各有志,张叔夜便不再劝。
“景瑜,虽然你志在商贾,但本官还是有些问题想要同你探讨一番,今日不知是否方便。”
话虽这么说,但张叔夜这不容置疑的口吻显然也没打算让康正乾拒绝。
“知州大人日理万机,今日难得有空听康某吹牛,在下理当奉陪!”
康正乾也吸了一口羊肉汤,学着张叔夜iaiaia的咂了几下嘴,你别说这几天王五对锅底的配料改进成效显著,明显比开业那天还要香一些。
“小兰,来把桌子收拾一下,去对面逸品阁让周掌柜搞两壶好茶来,就说是海州老大点名要的。”
……
“大人,今日没有外人,咱们畅所欲言。”
又到了康正乾最喜欢的瞎比比环节,最近跟吕海川关系处的还行,键盘侠康正乾不免有些嚣张了起来。
“景瑜,前几日听吕公所言,小友似乎对王介甫的新政颇有微词,小友是否支持旧党人士?”
“那倒没有,我其实对王大人是没有任何意见的,我也不支持旧党。”
“那前几日与吕公所言,似乎又对新政持否定态度?”
“啧啧啧,吕公不厚道啊,到处散播在下的谣言。”
张叔夜昨日在诗会便知道康正乾是个啥德性,干脆就不接话继续问道:
“小友莫要胡闹,熙丰新法(就是王安石变法)确实是以失败收场,本官也研究过其中细节,认为新政本身并无问题,之前听过小友对封桩缺额禁军钱制度的分析后豁然开朗,故今日前来问计求教。”
“既然大人如此赏识在下,那在下就说几句,不知大人想问些什么?”
“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我朝地方财政和军政其实早已千疮百孔,许多人都将现状归结于变法的危害。”
康正乾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张叔夜继续说道:
“而且本官特意了解过,熙丰新法非常奇怪的一点,属于王安石一派的人马,除了王安石本人以外,如吕惠卿、章惇、曾布、蔡卞、蔡京之流,基本上都是有名的奸臣,反倒是旧派的人马还都是清流。”
康正乾心中一惊,这姐夫和小舅子真是一个德行,说起话来简直是百无禁忌,如此议论当朝太师,胆子这么大的吗?
其实早在大观三年(1109年),张叔夜就因为其弟张克公上书弹劾蔡京,与蔡京结下了梁子,蔡京以张叔夜左脚先踏进办公室为由,将他贬为西安草场监司(相当于放马的)。
后来张叔夜在西安期间遇到了贵人种师道,但蔡京对报复张家一直念念不忘,趁着种师道率部征辽期间,又以张叔夜右脚先踏出办公室贬到了匪患横行的海州任知州。
连续被搞了两次,张叔夜自然对蔡京也是恨之入骨。
“但老夫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王介甫一生为国,反而他的许多政策均以失败告终,蔡京贪赃枉法,为何以他为主的新法却成功了不少?”
康正乾呲着牙花子,这张公看样子是真被蔡京这狗官搞烦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捡些你爱听的说:
“张大人,你久居高位,对地方百姓的实际情况恐怕已经缺乏了解,变法的成功与否不能只看当下反应,更需要一双穿透迷雾的双眼去看向未来。”
正巧这会小兰端茶进来伺候,身后还跟着逸品阁的茶博士,看样子周逸还是靠谱的嘛。
康正乾接过茶具,亲自为张叔夜父子边倒茶边解释道:
“其实关键在于王安石变法是各级官吏一起贪,甚至乡间小吏也能捞一笔,拿的人多了所以它必然失败。而蔡京恢复变法,只有大官才有资格贪,贪的人少了,自然容易成功。”
“哦?这样的言论倒是别开生面,快细细说来。”张叔夜父子瞬间涌起了好奇之心。
“身在迷雾的人往往看不清迷雾,其实变法成功与否是要历史去评说的。
王安石变法未必是失败,他至少一定程度上解决了朝廷财政问题,而蔡京恢复新法只是看起来成功,他极大程度上透支了帝国的信任,
其实二者本身是没有区别的,都为国家提高了财富,却又都造成了严重的社会分裂。”
康正乾看了一眼张叔夜,见其脸色有些难看,连忙补充道:
“之所以两次变法看起来不同,是因为王安石本人品德高尚,所以很多人对他的标准更高,而蔡京则是反复无常的小人,是一个彻底的奸臣。”
“是啊,奸臣当道,若是官家再不醒悟,悔之晚矣!”张叔夜叹了口气,也不知是感慨自身命运还是为国家担忧。
“其实王安石在地方当官时实施的政策大多是成功的,但管理一万人和管理一万万人差距太大了。”
康正乾犹豫了一下,还是大胆的说道:
“其实就当下情况而言,什么变法都不适合,太祖开国百年,最初也没有对土地进行重新分配,利益集团早已形成,搞变法只会变成利益集团敛财的借口,这个时候搞啥都不如亲自抓搞一支强有力的军队。
张大人,就民生问题那是孙通判的事,你操心再多也没屁用,眼下淮南匪患如此严重,不如你我搞点人手去剿匪,顺便搂草打兔子搞死几个小天王,百姓的日子还好过一些。”
张叔夜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小天王不就是在说孙吴王家嘛,康正乾慢慢喝着茶水也不打扰,这时一旁的张伯奋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贤弟,眼下军政支出本就超负荷,恐怕朝廷是不会再给我们拨一文钱去剿匪了。”
康正乾本就没指望北宋政府,大手一挥,“没钱?没钱的话,升军的钱我来出!”
张伯奋大惊失色道:“贤弟,万万不可,你这是私募兵甲,是要掉脑袋的。”
康正乾摆摆手,按住了激动的张伯奋:“年轻人要沉住气,张大人,地方上保甲法也没有完全废除,不如大人先拿一县做试点,当年介甫大人当知县和通判的时候还是取得了成功的。”
“……”
张伯奋有些无语,明明是你比较年轻好不,讲话这么老气真的好吗?
“景瑜,东海县县令下个月到任,孙家跟我推荐了好几人本官都拒绝了,你本就是举人,不知景瑜是否有意?”张叔夜再次抛出了橄榄枝。
“不去!”
草台班子还没收拾明白,这会跑去地方当官不是送菜嘛。
“砰!”张叔夜猛的一拍桌子,眼里泛着寒冷的凛冽:
“哼!你以为本官是跟你商量吗?今天本官话就放在这,你不去都要绑着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