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虚与委蛇
东海县的前任知县名叫王嶺，乃是海州王家的小辈，上个月为了给孙明宇腾路，孙盛许将其调往州衙领法曹书佐，没想到让康正乾摘了桃子。
县衙的大门高耸，门楣上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两旁石狮威武，守护着这座华丽的建筑。
众人走进县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宽敞的前院，地面铺以青石板，干净整洁。两侧的厢房，墙壁上绘有精美的壁画，讲述着古代圣贤的故事，色彩斑斓，栩栩如生。
穿过前院，便是大堂，这里是审理案件的地方，也是整个县衙最富丽堂皇的部分。
大堂的梁柱由上好的红木制成，柱子上雕刻着龙纹和云纹，显得庄重而神秘。
顶部的横梁和椽子上，金漆描绘的花纹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仿佛是天上的星辰坠落人间。
大堂的正中央，悬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用金粉书写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象征着“公正无私”的司法精神。
说实话每次看到这四个大字康正乾就忍不住发笑，小时候郭达老师演的刁光斗真的令人印象深刻。
那场公堂辩论说的宋慈是无可奈何。
大堂的两侧，摆放着精致的官帽椅和案几，案几上摆放着文房四宝。墙壁上挂着后世绝迹了的名家字画，每一幅都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后院则是县官的私人居所，这会康正乾还没来的及去后院看，刘景德派了一队官差和康正乾这一伙凶徒站立在堂前。
只有王二狗刚才又呲了几句又被卫山一顿毒打，这会乖乖的跪在地上，一只手苦苦支撑，显得滑稽不已。
望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县衙，又想起了今天上午的发生的事，众人的心情不免有些沉重。
“县丞大人到！”
“威武！！！”
“dang！dang！dang！”
两排差役有节奏的敲击着地面，私下里还嘀咕着聊天，
“今天又是谁啊，胆子这么大还来报官？”
“就是说啊，李大人这时候都是在天香院喝茶呢，这会肯定憋着气呢。”
“别管了，待会下手轻点，别把人打死了。”
“昨儿个我在东市看上一头驴，那品相真是带劲，就是贵了些，要整整十贯钱！”
“买啊，反正王家和吴家月月给咱们送钱。”
“说的也是！”
正当众人嬉笑之际，东海县县丞李荣开口了：
“何人击鼓，报上名来！”
未等康正乾回应，旁边的县尉刘显德跳了出来狗腿道：
“李大人，见到大人今日身体康健，真是东海之幸，百姓之福啊！”
说罢转生狠狠一指康正乾：
“今有天地会贼子数人，袭击官差，围攻县衙，携刀进堂，似有造反之举，下官怀疑前些日子府库被盗事件也是这伙人所为！”
此言一出康正乾气的是三尸神暴跳，这他妈是什么漂亮国行为？
责任推脱到老子头上好销账是吧！
李荣本来下午约好了去王寡妇家下飞行棋，突然县里来报说有公务，正是火气上头之时，一听此言勃然大怒道：
“大胆狂徒，见了本官竟然不跪，进得堂来如此嚣张， 本官先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来人！”
“有！”
此时卫山一马当先，亮出明晃晃的大刀怒道：
“我看谁敢造次！”
这下反而官差的气焰被压下去了许多，康正乾不慌不忙的走到前面行了一礼说道：
“李大人，在下乃是此次告状之人，在下有一提议，凡事讲究先来后到，不如先审清了王二狗这案子，再治某大不敬罪如何？
若是李大人觉得合适，我等束手就擒绝不反抗，但凭大人处置。”
身旁的师爷见情形怪异，则是附耳低声劝道：
“大人，此人一番读书人的装束，气定神闲，恐来历不凡，慎重！”
李荣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来之前不知道这伙人这么嚣张，禁军他没资格调动，现在去找厢军费时不说，在这狭小的空间自己还真有可能被误伤，索性先答应这帮贼人再说。
他朝身后的家仆使了个眼神，见后者悄悄离去，李荣便开口道：
“甚好，本官也有此意，堂下何人，将所述状子呈上来。”
康正乾将提前准备好的状子递了上去，为防止对面蛇鼠一窝，他没有把画押的证词提交上去。
“在下海州徐坤居士，政和五年举人，还请县丞大人秉公执法，还我等清白。”
一听来人竟然的是举人，李荣迅速收起了轻视，接过状纸认真读了起来。
最近接到上面消息，张知州派了一个年轻的康知县过来接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
若是个平民的案子随便就打发了，现在首告乃是举人，李荣心中不免有些慌乱。
“呃，来人，给官人上座。”
“谢李大人。”
一旁的刘景德和王捕头则是面色不善，原本以为只是啸聚山林的山匪，没曾想对方摇身一变成了文化人，这下可难办了。
前文提过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可真是地位超然，宋哲宗时期著名学者汪洙的《神童诗》有一句被天下读书人奉为圭臬：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其实康正乾心里是喜欢北宋这个朝代的，虽然它现在已经千疮百孔，但作为封建时代最为开明，包容的朝代，它依然有自己独特的魅力。
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
这是苏轼描述北宋时期的百姓面对困难和挑战时的勇敢和从容。
李荣迅速浏览完状纸，有些疑惑的问道：
“官人这诉状所述，指控县里差役与地方盗匪合谋，抢劫拦路客商，鱼肉乡里？”
康正乾两手一摊道：
“一路之上，官吏穷凶极恶，百姓哀鸿遍野，各村民不聊生都是在下亲眼所见，大人不会是想说自己不知道吧？”
李荣有些尴尬这几年上头政策朝令夕改，地方上监察薄弱，都在忙着捞钱，这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但这事不能明着说。
“官人莫急，本官也是第一次听说此事，这就下令调查。”
康正乾冷笑一声阴阳道：
“哦？原来里大人是第一次听说这可真是稀奇啊！”
李荣脸不红心不跳的回应道：
“本官平日政务繁忙，确实未曾听说，好了，康官人，此事我会责成县内开展自查自纠工作，最终结果以官府告示为准，现在来说说你的问题吧。”
今日之事这狗头县丞明显是想糊弄过去，康正乾如何能放过。
“先不急，李大人是亲自带队还是交付下属总得有个章程吧，这贪吏是何人下属，县尉是如何监察队伍，主簿和功曹如何履职还请大人明示！”
“你！本官自有解决之法，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再说了，此事只是官人一家之言，本官还得调查一番再作区处。”
康正乾觉得有些好笑，无论哪个时代的官场，推诿甩锅都是必备技巧，这些人成天正事不办，每天想的就是挑办事之人的毛病，然后等着摘桃子。
“李大人我们有的是时间，今日县尉刘景德和王捕头就在堂下，还有县衙几班衙捕皆可传唤，还望李大人尽快调查清楚，还百姓一个公道！”
“大胆！”
正当两人剑拔弩张之时，一队人马从县衙外闯了进来，堂上的李荣瞬间兴奋不已指着康正乾高声道：
“钱副尉！此人聚众闹事，围攻县衙，意图谋反，速速将他们抓起来！”
带队之人身材挺拔，肩宽腰窄，面露凶相看向康正乾等人，
“尔等刁民还不速速跪下？”
康正乾这一伙人这几天违法乱纪的事情实在是没少干，众人皆是发出了轻蔑的笑声。
钱副尉顿觉丢失颜面，正欲带手下给这个小白脸一点下马威的时候，突然瞥见了他身边坐着休息的中年男子，顿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熟了，又迅速冷却。
钱副尉赶忙一个健步冲了上去，一记标准的滑跪，呲到了几人的面前。
康正乾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兄弟，咱好像不是你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