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在下知县
一伙人面面相觑，互相用眼神交流着，眼前这憨货是谁啊？
康正乾也是一头雾水，就算知道了自己是知县也不至于这么狗腿吧。
正当众人懵逼之时，钱副尉一把拉住了刘法的手：
“刘将军，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见到刘将军，真是某之幸运啊！”
“小伙子，你谁啊？”
刘法一脸懵逼，这是哪家的后辈上来就给人下跪，什么坏习惯！
一时间众人的脸色异常的精彩，正当钱副尉尴尬的脚趾扣地之时，还是康正乾反应快及时拉住了刘法。
现在刘法虽是罪臣之身，但东海县显然没有收到消息。若是让这伙人知道自己窝藏朝廷罪人，这事就解释不清楚了。
“钱副尉，我等正在公堂审案，眼下人多眼杂，不如待案情结束后再认亲戚？””
钱副尉正欲发火，李荣则在一旁叫嚣道：
“大胆狂徒，竟敢对钱副尉不敬，是谁给你的胆子！”
“呵呵，是在下给自己的自信！”
李荣一脸鄙夷道：
“你算老几？”
康正乾轻轻一笑，双手背负，学着梁冠华老师的气场缓缓的说道：
“在下姓康名正乾，海州人氏，新任海州知县。”
随即拿出官凭文书说道：
“李大人，本官新任东海知县康正乾，这是我的官凭，还有加盖吏部大印的任命文书，先让差役师爷们都退下，本官有要事同尔交代。”
李荣一听来人竟是新任知县，心中一惊，赶忙小跑下来接过官凭文书仔细验看。
一旁的王捕头已是面如死灰，而刘景德更是当即跌倒在地，口中喃喃道：
“完了，完了……”
在这个文化普及率不高的时代，官凭作假的可能性很小，二人皆是一脸灰败之相。
“哎呀，原来是康大人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下官参见康大人，大人远道而来下官未曾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参见康大人！”
众差役齐齐高喊道。
“哼，前据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康正乾微微颔首看向差役道：
“行了，这些虚礼不用了，无关人等先出去，我有重要的事要同李大人说。”
“谨遵大人教令！”
刘景德本来准备混在人群中一起悄悄撤退，没想到直接被康正乾拦下：
“刘县尉，本官没让你走！”
见逃跑不成，刘景德只能生无可恋的站在一旁。
待差役们撤出后，康正乾拍了拍钱副尉示意他先不要讲话，后者则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刘法，而刘法知道康正乾的一片苦心，虽然没有想起此人的身份，但还是安抚道：
“你先不急，眼下先听康官人的，待事情解决咱们找个酒肆慢慢叙话。”
“哎！末将明白。”
康正乾见眼前的局势暂且稳住，便看向李荣轻声说道：
“李大人客气了，是本官此次人多物杂，不想惊扰县衙，这才没有提前通知尔等。”
“大人果然是平易近人，体恤下情，东海百姓有福了啊！”
康正乾双手交叉在胸前，默默的看着李荣吹捧。
“康大人，您刚才所说为何事啊？”
康正乾好整以暇道：
“本官此番就任东海， 上以宣导王泽，下以阜安百姓，此固不得不慎也。”
随后康正乾严厉一扫众人说道：
“我朝共有一千二百零三县，县官职小，却有侵蛀国家之力，所以我等的行为直接决定了一邑之民的生存之况。
同时我等长久以来身负上联中央下达地方的桥梁作用，在我朝的政治运转中起到了中坚作用，也影响地方行政的运转。
然而今日本官亲眼所见，东海治下官府形同盗匪，厢军以山贼充数，差役公然拦路抢劫，更有甚者竟然冲进乡里公然打死治下良民！
本官想问问诸位，本县的律法何在？尔等的良心何在？监司的职责何在？朝廷的威严何在？”
李荣等人纷纷低下了羞愧的头颅，不敢直视康正乾凌厉的眼神，后者继续说道：
“本官上任之初，张知州便告知本官东海县由于地域原因，粮食产量低下，且今年天灾不断，固州府早已免税，请问王捕头伙同乡佐收的什么税？”
王捕头眼神闪烁不敢接话，康正乾勃然大怒：
“我来问你！是谁给你的胆子，回答我！”
王捕头被吓得肝胆俱裂，但随即对上李荣阴鸷的眼神，瞬间想起了家中的妻儿老母，随即坚定的说道：
“康大人，此事是小人伙同三清帮帮主鱼肉乡里，今日既然被大人撞破，小人无话可说，请大人治罪！”
说罢双眼一闭，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你一人所为？”
“正是！”
“搜刮财物何在？”
“弟兄们几个分了！”
康正乾觉得自己的智商简直就是被扔在地上摩擦，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李大人，按我朝律法，私通山匪盗贼，抢劫当朝官员，公然贪污官税，擅杀良民该当何罪？”
其实北宋对贪污罪处罚非常轻微，朝廷最痛恨的就是造反和盗匪，为了制压盗贼，改善盗贼猖狂的现状，北宋政府还推出了《重法地法》。
李荣有些无奈，私通贼匪抢劫官员已经是死罪了，更别说还数罪并罚。
“回大人，按照我朝律法，应当是死罪，大人放心，下官立即将他锁入县牢，待明日午时明正典刑！”
“呵呵，李大人，你看我像傻子吗？”
“下官不敢。”
“推出去砍了！”
王捕头原以为李荣还能保自己一命，没成想情况转瞬直下，死命的蹬着双腿大喊道：
“李大人救命啊！救命啊！”
李荣实在躲不过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大人，未经推官判案，提刑审核，仓促定案恐对大人不利，还请大人三思。”
“哈哈哈哈哈哈！”
“大人为何发笑？”
“李大人，尔身为县丞，主管经济和司法，下属却伙同山匪拦路抢劫，视民生和律法如无物，而你却对此事充耳不闻，你说淮南转运判官和提点刑狱司是先死弄你还是先搞我？”
康正乾皮笑肉不笑的拍了拍李荣：
“行了，你我心照不宣，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说罢，看向众人宣判道：
“依本朝律例，官吏贪浊弛慢者，具名以闻，将王二狗推出县衙门外当街斩首，并当街贴出告示！”
“谨遵大人教令！”
王捕头仍在拼命的挣扎，但魏俊杰不会再给他鸡会了。
“李荣！你说句话啊，老子为你干尽了缺德事，你却……啊！！！不要啊！！！”
此时李荣和刘景德皆是吓的噤若寒蝉，但康正乾似乎不打算放过这两人，李荣撞着胆子说道：
“大人，我等乃朝廷命官，与大人同品级，故您无权私自处置我等……”
李荣这话还真没说错，北宋对知县、县令的监察是多种渠道的，知县、县令主要是受监司、通判的监察。
所以李荣等县级朝廷命官只受路监司的监察弹劾（转运司、提点刑狱司 、提举常平司等统称监司）
当然，通判厅也负责监察县级官员，海州这边就是孙盛许。
康正乾不怀好意的笑道：
“李大人，既然你不知情，你紧张什么？”
李荣嘴硬道：
“下官不曾紧张！”
“请问李大人，主簿何在？”
李荣看向刘景德，后者硬着头皮走上前说道：
“回大人，下官便是主簿。”
康正乾有些疑惑的问道：
“卧槽，你踏马不是县尉吗？”
“呃，大人不知道吗？”
“我该知道什么？”
“东海县不足五千户，属于中县，主簿是由县尉兼任的。”
康正乾有些尴尬，北宋官制太复杂，这事他还真不知道，倒是一旁的刘法想起什么问道：
“既然不足五千户，那为何又有县丞一职？”
这会轮到李荣硬着头皮解释了，
“呃……因为以前东海县有两万户，只是后来县令施政不善，故人口急速凋零。”
“呵，你还真有脸说，行吧，卫山听令！”
“有！”
“县尉刘景德无故辱骂殴打上官，且遇群众举报其平素诽谤朝廷，贪赃枉法，将其打入县牢，待事实查清后明正典刑！”
刘景德听闻此言如同被猫踩中尾巴的老鼠，瞬间跳起来大喊道：
“康大人，你…你…你不能血口喷人啊，下官何曾诽谤朝廷？”
“哦？那你就是承认贪赃枉法了？”
“不是，你！不是，我！”
“好了，有没有这回事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嘛，至少你辱骂我是事实，而且你肯定在心里和肚子里骂过朝廷，这是腹诽心谤你知道吗！”
“大人，本官不服，你这是莫须有！”
康正乾邪魅一笑：
“哈哈，你很懂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