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血统
见凌照水早已将她们的目的摸清，碧草情绪未有丝毫起伏，陪着笑道：
“公主殿下错怪主子了，主子多年不辞辛劳、亲自抚育凌衣衣小公主长大，便是对公主殿下您的深情啊！”
诚然当初达拉王子涉险将奄奄一息的凌衣衣送入乌浓神殿，被那素来不近人情的乌浓神女所救，原也并非是什么巧合和幸运之事。
梅香便是白莲圣女，也就是乌浓神女，她救凌衣衣，从来也不是什么偶发善心，而是纯纯的舐犊情深。
凌衣衣身带照水梅花香，梅香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凌照水的孩子，是自己嫡亲的血脉。
这么多年，她精心培养凌衣衣作自己的接班人，也便是出于这一点。
但对于凌照水而言，她对于这位神秘的乌浓神女已然丧失了最基本的信任，对于碧草的说辞，凌照水实则不敢苟同。
对于梅香这样野心勃勃的政客和阴谋家来说，她有一百个心眼子，却唯独缺少一颗爱心。
她救下凌衣衣，或许缘于血脉，但她培养凌衣衣，更多的缘由是想要成就另一个自我，那个她无法在凌照水身上找寻到的自我。
小的时候，梅香便不喜欢凌照水。
她对于自己最多的教养，便在于舞技。
可是自己似乎愧对血脉中自带的天赋，很少能够达成梅香的预期。
这些年，梅香披着最娇软的外衣，干着最狠厉的勾当，却从未让凌照水觉察到分毫异样。
如今回想，凌照水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存在，对于梅香而言，只是声名中的一场没有惊喜的意外。
不必挂怀，何来深情。
碧草又说：
“这一回，北宸适时向大雍朝发兵，并且提出要大雍朝将您送还，便是神女亲自出面斡旋，香北宸王提议的，目的便是助您脱困。”
凌照水冷哼一声：
“大雍朝局更替，果然是你们走漏的消息。”
对此，碧草一点也不介意，甚至还有些引以为傲：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大雍朝虽然摧毁了我们的百威楼，但是我乌浓人多年根植在大雍境内的建树，亦不是一座区区百威楼能够完全掩盖的。”
凌照水瞄准时机，紧问道：
“你们如今在大雍境内还有什么眼线？”
碧草显然是多年情报工作的翘楚，一听凌照水这话，马上便回过味来了：
这位虽是乌浓公主，却饱受父亲引导，身心却都系在大雍一脉上。
眼下显然还无法向其道出神女的布局，碧草不慌不忙答道：
“等到了乌浓，公主殿下承袭了祖业，自然便能掌握全盘的信息。”
“届时，公主殿下便会知晓，我乌浓一族，有着这世上最高贵的血统，理应凌驾于三川之上，成就江山一统的霸业。”
凌照水活了二十多年，一向以为所谓血脉高贵，纯属上位者的自夸。
直到亲身感受到了自己血脉的不同，才对此生出了强大的好奇。
她顺着碧草的话，问道：
“我的血，究竟有什么不同？”
若说能解百毒，是梅香常食灵芝甘露之功，还稍稍有些道理，能够让人信服。
但是她的血可不仅能治病救人，还能点石成金。
凌照水急于知晓血脉的秘密，可碧草却不想多言了：
“公主殿下，咱们启程吧，神女还在迎候您归来呢！”
凌照水环视四周，碧草这次带来的人不算很多，但是能看出，他们个个都是精兵。
一旦被裹挟上路，仅凭她自己，哪怕加上达拉两人，一路都很难再挣脱他们的掌控。
不过凌照水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去面见那乌浓神女，将计就计跟着他们走，便可以拖延北宸人进兵的脚步。
凌照水微一思虑，对达拉说：
“王子，就送到这吧。”
对于分道扬镳之事，两人路上已经有了商量。
入乌浓，见神女，会北宸之师，本是凌照水一人的事。
达拉王子随同而来，并非全为了照水。
他们在新乡边境养了七年的兵，这个时候该要派上用场了。
唇亡则齿寒，如今乌浓与北宸联合，西淸便理应和大雍抱团。
西淸达拉王子在这个时候发动西淸残部，帮着大雍军队抵抗北宸大军的侵袭，是义举，也是复国之战。
事实上，达拉王子飞鸽传书到，西淸数万残部已经做好了准备，充作大雍王师的先锋军，与北宸人血战到底。
复国，是达拉王子这辈子最重要的使命，是他义不容辞的担当。
哪怕他本心里，最愿意做的事，是陪同凌姑娘一道，去往哪怕林海雪原，刀山火海。
可凌姑娘说：
“达拉，我们长大了，就应该去做最正确的事，而不是最想做的事。”
很多年前，达拉王子追逐狄亚娜公主的曼妙舞步而去，他做了他最想做的事，却也为他的任性付出了血泪的代价。
这一次，当他再一次面临选择的时候。
理智告诉他，他从来都没有别的选择。
仿佛是命运使然，他总是会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背弃她，尽管那并非他真情所愿。
“那个人，她给了我生命，照水这条命，便是还给她又有何妨呢？”
“可是达拉，你不一样，你是西淸人的希望，你的价值在更高远的地方。你不应该和照水一起去涉险，你应该立马回到新乡，整肃兵马，迎战北宸。”
“七年前，北宸人给西淸带去了血海灾难。这一次，达拉，照水希望你能够成为他们的噩梦。”
一路上，达拉其实已经做好了与照水分别的准备。
碧草的人马一出现，他便知道他们分别的时候到了。
听到凌照水催他离去，达拉会意，说了句“小心”后，便头也不回地沿着官道驰骋而去了。
扬起的风沙，述说着他此去的决绝。
目送达拉远去，凌照水屈身安抚马匹，便要催马向前，却突闻天际传来一阵脆响，她回眸去找寻之际，一排密集的羽箭划过长空，整齐地落在凌照水的马前，将她的马与对面碧草的兵马生生隔绝在两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