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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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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那样娇气

她的体格太娇小了,仿佛要被揉碎在他怀抱里。魏鄞修平日里大多穿着广袖长袍,不显山不露水,实则私底下没少习武,胸膛肌肉隆起,长手长脚,揽着焉闻玉就如同逮住一只小猫般轻巧。

她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力气,呼吸不顺,脑袋发晕,眼角啪嗒啪嗒掉泪珠。

魏鄞修哪里都想尝一口,颇有几分意犹未尽,低声道:“怎么那样娇气?”

他目光灼灼,看向她红艳夺目的双唇,发现嘴角都被亲破了,不由蹙眉。

绝不想承认自己因为生疏,没能控制好力道。这点小伤口倒没有多痛,焉闻玉不全然是因为疼,而是被吓到了,呜呜的哭。

“是绵绵的错,"魏鄞修托着她的小脸蛋,薄唇舔吻她嘴角的伤:“是豆腐做的,如此脆弱。”

他分明也没怎么欺负她,人就带伤了,这还如何算账?他心中不虞,大可把那些惹恼他的人通通处理掉,可到了她这里,还没发火人已经哭了。

焉闻玉的睫毛湿漉漉,有些委屈,浑身轻颤道:“陛下有话不妨直说,臣妾蠢笨,猜不透陛下用意。”她压根不知魏鄞修是什么意思,凶巴巴的提到了郑慕远,然后、然后就亲她的嘴……

她一手抚上双唇,总感觉火辣辣的,尤为热烫。人与人竞能亲昵至此,津液交缠,实在是……焉闻玉后知后觉的烧了起来,绯色从腮帮子蔓延到耳根,无所适从,甚至觉得他这怀抱都坐不住了!他做什么还抱着她?

“别动。“魏鄞修一手按在她腰侧,“你且说说,与郑慕远有何过去。”

“什么?"什么过去?

焉闻玉此时就是遭受丈夫质问的无辜妻子,感觉突然得很,她摇头道:“陛下想必对我的过往了如指掌,除了那个婚约,何来过去?”

“朕不知道。“魏鄞修垂首在她耳边,“你们见过几次?他允诺过什么?”

他是派人查过焉闻玉的身世,无非是提了一句她和郑慕远定亲,其余细节一概不知,晗啸也不会把琐碎小事都探听一遍。

焉闻玉终于知道魏鄞修介怀的是什么,一时间有些愣怔。

他们未曾圆房,她只是名义上的宠妃,但是他依然将她视作自己的女人?生出了占有欲么?

无关情爱,人对自己的东西都存在占有欲。而他身为帝王,应有尽有,显然,比旁的男人还小气此。

焉闻玉抽抽小鼻子,解释道:“我与郑公子素日无往来,是父母做主定亲,我既不是刘家小姐,婚事早已不作数了。”

那日郑慕远托了小丫鬟送簪子进来,她也很意外。她知晓了他的心意,是真是假都不重要,当时她没有接受,如今更是再无可能。

“陛下总说臣妾留退路,你觉得我的退路是什么?“焉闻玉低下头:“无非……是想活着罢了。”难道君要臣死,她想活着便是过错了么?

她根本没有能耐挣扎,不论魏鄞修想做什么,他都能心想事成,她的意愿左右不了任何事情的结果。他何须顾忌她?

魏鄞修抬起她的下巴:“朕不让你死,你便不会死。”焉闻玉不想与他争辩这些,道:“有臣妾一人就够了,其余人皆是不相干,待在家乡不被打扰便好,这便是臣妾所求。”

她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唯一能做的,就是少拉些人下水。

他要的是祝妃这颗′福星',福星的娘家人无关紧要不是么?

魏鄞修也不知听进去没有,目光沉沉望着她,那视线凉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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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马车里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外头,尤其是焉闻玉哭过一下,眼眶红通通的,嘴皮子还被啃破了。好在回宫时天色已晚,就太后闻讯赶来,没有其他臣子在场恭候。

保住了祝妃娘娘的颜面。

太后喜出望外,迎了上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入夜了,母后何必跑这一趟,"魏鄞修道:“朕明日自会去请安。”

“这么点距离哀家不嫌远,倒是你们,都到京城了还不回宫?“太后说着,扭头看向焉闻玉,一眼就瞧见她唇角的伤。“给了恩典还不够,皇帝可知晓分寸?”就为了她,在嘉邑县待了两天一夜。

焉闻玉也是要面子的,低头躲了躲。

可惜不能戴面纱,捂脸就更奇怪了…都怪魏鄞修,这下可好,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亲嘴了。

太后道:“祝妃这段时日辛苦了,路上舟车劳顿,合该好好歇息,不若就让萸蔓来照顾皇帝。”焉闻玉这才发现,搀扶着太后的不是宫女嬷嬷,而是王萸蔓。

她身子大好后被召进宫来陪伴,顺便等着皇帝归来。这会儿见着焉闻玉,她神色复杂,但还是朝她行了礼。焉闻玉哪敢出言反对:“臣妾听太后的。”太后一手牵着侄女,转向魏鄞修,笑道:“该给一个位份了。”

“朕才刚回宫,母后就这般操之过急。"魏鄞修道:“时辰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他丢下话,径自领着训德进了重昭殿。

“陛下……”王萸蔓神色一变,再也揣不住那份伪装的平静。

她听闻他的死讯痛不欲生,大病一场,得知他死而复生,喜极而泣,然后身边出现了一个祝妃。这些她都可以接受,即便看到祝妃留了痕迹的嘴角,也能努力不去在意,因为帝王三宫六院,向来如此。可是,他为什么拒绝她?

王萸蔓既伤心又难堪,太后眉头直皱,连声安慰道:“傻孩子,咱们萸蔓这般好,哀家定叫他好好待你。”王萸蔓小脸发白:“表哥既然无意,姑母不必勉强……”太后看得一阵心疼,且头疼。

她一方面喜欢侄女,一方面也是想让后宫充盈起来,能尽快传出好消息。

焉闻玉觉得自己再留下不合适,正想寻个由头告退,太后一抬眼叫住了她。

“祝妃,据哀家所知,你们离宫之前竞未圆房?”封妃许久,皇帝去朝悦宫留宿过,竟然没有圆房?那她的乖孙是能从石头里蹦出来么!

焉闻玉吓了一跳,太后如何知晓她房中事?太后哼笑一声:“夜里不曾叫水,被褥干干净净,皆都记录在册,还指望瞒着哀家?”

“臣妾不敢!"焉闻玉连忙摇头,遇事不对先认错:“臣妾知错……

“你既知错,就该懂得要怎么做。“太后扬起眉梢。焉闻玉迟疑,其实她不太懂,“太后的意思是……太后斜睨她一眼,道:“先前就与你说过,要给后宫广纳秀女。”

焉闻玉一点头,她记得此事,她没有意见。太后简直恨她愚钝!“你若贤惠,就该多为陛下着想,劝他纳了萸蔓,二人一起侍奉,不叫他为后宫操心半点。”

“这……“焉闻玉张了张嘴,看向王萸蔓道:“陛下向来有主见,臣妾在跟前说不上话的。”

未免太高看她了,她何德何能劝得动魏鄞修。纳妃一事,她就不想掺和,太后想塞谁她无法阻止,皇帝拒绝谁也不是她说了算。

王萸蔓抹了抹眼角,道:“祝妃这是不想让萸蔓进宫?表哥不喜萸蔓,根本不成威…

“王姑娘何出此言,"焉闻玉连忙摇手,朝太后解释:“太后也知臣妾出身低微,不通礼数,陛下金尊玉贵,臣妾生怕伺候不好他,若有人分忧,臣妾岂会往外推。”这话不全然是谎言,焉闻玉没学过更衣梳洗,给魏鄞修整理时笨手笨脚,又缺乏眼色。

起初她很怕他怪罪,后来发现他不会揪着这些细末小小事不放,才慢慢放松下来。

“罢了,“太后轻拍王萸蔓的手背,道:“陛下刚回宫,确实是哀家操之过急了。”

“姑母,是萸蔓痴心妄想…”王萸蔓瞧着还伤心得很。太后连声安慰,挽着她返回景明宫。

焉闻玉等她们都走干净了,才回到自己的朝悦宫。坐了几个时辰的马车,还要遭受太后一番问话,颇为疲累。

染菊去小厨房端来一碗梅花面片,浇了香浓鸡汤,她道:“这么晚了怕积食,娘娘稍微用小半碗吧。”焉闻玉确实有些饿了,准备吃点再睡。

只是……食物还没进嘴里,就烫着她唇边的伤口了,魏鄞修那厮咬的!

染菊见状不禁偷笑一声,道:“奴婢给扇扇,放凉些再入口。”

焉闻玉也不急着吃,抬头看向她:“染菊,太后会召你问话么?”

宫里侍寝有人记录,宫外出行从简,为了装成商人都没带太监,知晓房中事的只有铺床叠被的染菊。现在焉闻玉被皇帝啃了一口,太后估摸着以为他们圆房了,所以方才没有追究她。

倘若从染菊那里得知真相,岂不是又要责问她的不是?染菊扑通跪了下来:“奴婢是朝悦宫之人,对娘娘绝无二心,只是……

只是太后如果逼问,她将会非常为难……

染菊怕太后,焉闻玉也怕,皇帝永远是没错的,只会为难她一人。

那怎么办呢.……

焉闻玉抬手摸了摸嘴角,慢吞吞道:“太后若问了,你如实告知便好。你也知陛下向来不近女色,眼高于顶,他如何瞧得上我……回宫时在车里,还是我奋不顾身扑上去吻了他化…”

染菊听得目瞪口呆:“奋不顾身?”

焉闻玉别开脸不看她,道:“我使出浑身解数按住他,他恼羞成怒咬了我。”

“这…"染菊难以置信,竟是娘娘强吻的陛下!“陛下明明恩宠有加,娘娘这般国色天香,他为…?”听上去确实自相矛盾,焉闻玉低头想了想,解释道:“他确实待我很好,我以下犯上也未被治罪,赏赐都是真的,只是不肯圆房……”

反正不是她的错,太后应该去找她的宝贝儿子。染菊立即就信了,以陛下的性子,他若想要,谁敢不从?

“陛下这么多年不近女色,众人皆知,真是苦了娘娘“没事的,我继续努力,圆房指日可待,尽管让太后放心便是。”焉闻玉两手捂住脸。

她不擅长说谎,怕被瞧出端倪。

只希望借染菊的嘴,把太后给应付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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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驾亲临江东,归来后的朝堂暗潮汹涌。

毕彦常是被谎报汛情并贪墨等多项罪名处死的,从捉拿定罪到斩首,太过干脆利落,心中有鬼的人很难不怀疑皇帝事先预知了什么。

否则大老远的真就为了捉个贪官?随后在周边横扫匪巢皆是赶巧?

也有人认为,陛下是在忌惮娄龙山,犯事之人是他女婿,若不在江东立即斩了,恐会夜长梦多。早朝时,便有御史弹劾了这位大将军,身居高位手握兵权,却不约束自家人,还有何脸面立足于此。娄龙山年事已高,但精神晏铄,身板挺直,当即往下一拜,朗声道:“那斯竟是个吃里扒外的蛀虫,死不足惜!便是陛下未曾察觉,叫臣知道了,也会亲手摘下他的首级!”

“大将军是说自己毫不知情?"御史扭头看他。“臣多年不见女儿,外嫁犹如断亲,上哪去管女婿的事儿?幸而陛下察觉有异,否则臣死后,无颜面见先皇!”娄龙山的语气铿锵坚决,掷地有声,惹人动容,其余官员纷纷为他求情,大将军忠心心耿耿,一世英名,不该被个毕彦常给拖累了。

娄龙山还在忏悔:“陛下要去江东,臣当初极力反对,原是忧心陛下性情大变,被那'福星'之说给牵着鼻子走,陛下一人关乎大晟的江山社稷,凡事岂能妄动!如今看来,是臣狭隘……”

这话叫好些人心里一咯噔,皇帝起死回生后确实变化不小,以前可从未听闻他信什么神佛,如今却自己带头了。福星是从魏鄞修嘴里吐露的,实际如何无人知晓,当真的是祝妃救回陛下一命么?

且不说事实如何,陛下九五之尊,岂能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今日要去江东明日要去江北,那不是乱套了?就怕福星是妖言惑众!

为官做宰者都是读书考取功名而来,便是有愚昧迷信的,也不会偏听偏信。

虚无缥缈的说辞,无法说服所有人。

只是魏鄞修一言不合就提剑砍人,他们即便有意见也窝在肚子里,谁敢强出头?

现在被娄龙山这么一说,不由担忧起来,倘若是祸非福,蛊惑帝王?

那该如何是好?

魏鄞修面无表情,半点没理会那暗戳戳的言辞挑拨,更不会跳出来自证没有受到蛊惑。

“一人做事一人当,毕彦常犯事与娄爱卿有何干系,他身死事了,不必往下追究。"他缓缓看向底下众人,道:“只是不知,大晟有多少个毕郡守?”

一句话,让准备打嘴仗的文臣们汗流浃背。龙椅上的帝王正在审视他们,“大晟国土辽阔,山高路遥,朕所知所闻皆来源于折子,郡守失察就能上报个子虚乌有的灾情来,要朝廷赈灾,倘若朕不去,便无法拆穿。”

这其中当然不止毕彦常一人,若无同党打掩护,哪就那样轻易。

“臣等惶恐。"文武百官纷纷伏地而跪。

“朕要你们的惶恐何用。”魏鄞修道:“朕欲重新启用黜陟使一职,代朕巡查,考核官吏,诸位可有举荐人选?”“这……“众人面面相觑。

显然他是早有打算,并不是突然提出,莫不是心中已有人选了。

“陛下,“吕相爷高举手中笏板,道:“眼下秋闱在即,遴选人才,又将迎来一番人事变动,不如届时择优而定。”

“吕相爷此言有理。”

“出陟使人选是该谨慎考虑……

魏鄞修罕见的非常听劝,道:“那就依吕爱卿所言。”他并非没有可用之人,不过是特意留出挣扎的空隙来,看看会有哪些做贼心虚者按捺不住。

放出口风要安排巡查官员,收到消息后他们为了弥补或是掩盖某些事实,必然会动作起来。

再搭配晗啸派出的耳目盯梢,就不信不能抓住把柄。魏鄞修虚晃一枪,退朝回到勤政殿。

有个小太监迎了上来,禀报道:“太后娘娘摆了家宴给接风洗尘,请陛下晚间到景明宫用膳。”“家宴?“魏鄞修往里走,一边问道:“可请了令恩侯?”

小太监一摇头:“好像不曾。”

训德笑道:“那你就去把侯爷一同请上,陛下会准时过去的。”

“奴才这就去。"小太监躬身退下。

魏鄞修进入御书房,开始处理今天的政务,训德在一旁伺候笔墨,忍不住多嘴问道:“陛下不打算让表姑娘进宫,何不与侯爷直言呢?”

每次太后撮合之举,都要把令恩侯给一同喊进宫,劝阻太后收敛一此。

魏鄞修淡淡道:“令恩侯为人正直敦厚,朕信重于他。”

前世他死后,皇叔登基,当时太后痛怒交加,疑心是皇叔害她皇儿,若非令恩侯护着,免去许多争端,恐怕早就血溅后宫。

训德闻言不解:“既然如此,怎的不亲上加亲?”魏鄞修缓缓一抬眼皮:“正因为是亲舅舅,所以不能。”

王家女做了太后,他信任舅舅,也要继续用着王氏子弟,倘若再与王氏女诞下血脉,来日恐有外戚过大之嫌。反过来,与没有血缘的臣子结为姻亲,更能巩固关系。但主弱臣强才需要用这个法子,他不需要。“是老奴多嘴了。"训德捧着砚台过去。

“朝悦宫那边如何?"魏鄞修提起朱笔。

训德见他记挂此事,不由偷笑:“陛下放心,老奴遣了周嬷嬷睨嬷嬷前去,她二人识文断字,见多识广,是各宫都抢着要的,有她们侍奉左右,保管祝妃娘娘万无一失。”

别说是有人口无遮拦,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的苗头,都躲不过这两个老狐狸的眼睛,简直像门神一样镇着!大大大大大大大

朝悦宫里,两个门神'被送了过来。

焉闻玉的衣食住行依然是四个宫女伺候,不过,多了两个嬷嬷约束教导宫女。

她们都从训德那里听说了,离京在外时,一个从良的风尘女当面说什么名器等字眼,娘娘听不懂,染菊也糊涂。做下人的就得拦住那些不好的东西,哪能什么好赖话都往前递。

尤其是娘娘如今是皇帝的妃子,跟民间的已婚妇人一般,身边伺候的啥也不懂,还怎么替主子分忧?也是一开始封妃时,谁都没料到这个宫外买进来的小小姑娘能蒙获独宠。

否则想来朝悦宫的大宫女挤破头,未必轮得上梅兰菊竹四人。

四个宫女被两位嬷嬷逮着进行二次培训,皆是愁眉苦脸。

尤其是染菊,她负责做些小吃食,小厨房全权交给她管,钥匙她随身携带。

必须盯紧了,防止中毒事件再次发生。

焉闻玉不太懂,不过眼看着朝悦宫被嬷嬷整肃一番,确实有所不同。

这两人跟丁嬷嬷不一样,是实打实的聪明人,得知太后要办晚宴,立即把焉闻玉的一切都打点好了。从衣着配饰、她该说的话,还有太后的意图都给分析了一遍,叫她不慌张不忐忑,只管从容应对。恍惚间,焉闻玉觉得自己多了两位幕僚,能帮忙出谋划策。

入夜前,焉闻玉带着两个宫女提前到景明宫,等候开宴。

文筝公主下午就过来了,和她表姐凑在一块儿玩,说些私密话。

她们估计没有什么秘密,焉闻玉到时,文筝正在安慰王萸蔓,显然知道她没能顺利入后宫。

王萸蔓昨晚莫不是哭过,眼皮略为红肿,一副失落可怜的模样。

对比起来,焉闻玉嘴角尚未痊愈的伤口,仿佛在耀武扬威。

她本想推了不来,在朝悦宫躲几天,可是太后传话说只是家宴,没有外人。

伤口都被瞧见过了,再藏着掖着,纯属多此一举。文筝看了都摇头,让宫女带王萸蔓去补妆,可别这般憔悴的出现在皇兄跟前。

她坐到焉闻玉身边来,笑道:“此番你完胜咯!”“公主此言何意?"焉闻玉不解。

文筝道:“母后亲自开口,皇兄都没收下表姐,可见希望渺茫,而你嘛……顶着皇兄的吻痕招摇过市,啧……“什么吻痕?"说得那样暧昧,焉闻玉纠正道:“这是伤囗。”

“有什么区别,咬文嚼字的。“文筝抬了抬下巴,问道:“离京的感觉如何,外面是不是很好玩?”显然,小公主讲话像个大人,但实际只是个不曾出远门的小姑娘。

焉闻玉回身示意听兰,把手里的雕花木盒子送上,道:“我从宫外带了些东西,若公主不嫌弃……”“给我的?"文筝双眼一亮,连忙伸手接过:“我不嫌弃啊!”

她迫不及待打开看看。

焉闻玉道:“我还没说完呢,都是一些小玩意,我给宫女们也买了,不过都是不同款式。”

“送我的礼物怎能与她们一样?"文筝微微撇嘴:“算了,不撞花样就行。”

盒子里放了几个不同样式的扇子,并不贵重,但胜在新颖别致。

考虑到公主的身份,常见丝绢,焉闻玉特意给她带了民间寻常百姓用的篾丝扇、蒲葵扇,麦秆扇还有笋壳扇。果真把文筝给看大了眼睛:“这些也是扇子?”与她生平所见,皆不相同。

“公主有所不知,丝帛绸缎对百姓而言不便宜,可能会给家中女儿扯布做衣裙扇子,但只是美观,若论实用耐磨,便是这些扇子了。”

焉闻玉也是从卖扇子的阿婆那里听来,当即复述一遍,介绍给公主。

文筝大开眼界:“蒲草我知道,都能编成蒲团呢,不过这笋壳……

她高高举起扇子,难以置信:“是我们吃的那个笋子?竞有这般大?”

这一片壳一体成型,比她脑袋还要大一圈,那是多大的一个笋啊?

可惜焉闻玉也没见过,只道:“听闻竹子如兰花,有许多不同品种,便有那种巨大的竹笋。”

“不知吃起来是何滋味?"文筝忍不住好奇。焉闻玉摇头:“我也不曾吃过。”

文筝多少有点遗憾,道:“要是在京城附近,就能去一趟了。”

太远的地方她去不了。

太后和皇帝过来时,她们已经聊了好一阵子。魏鄞修扫了一眼,宣布开席。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令恩侯和珞王,既是家宴,人数也不多,就在一张大方桌上依次落座,不似以往宫宴分席而食。

酒过三巡,太后挽着王萸蔓的手,叹道:“宫里还是太冷清了,哀家有三个儿女,却没个小孩到跟前来吵闹。”魏鄞修没做声,抬眸看向焉闻玉。

焉闻玉低头吃菜,只把自己当个小饭桶,还偷偷尝了一口桃花酒。

令恩侯接过话头,道:“明斐早已到了娶妻的年纪,该好好挑个王妃了。”

“舅父怎么说起我了?"魏明斐不禁失笑。“你也该被人催一催了,"太后顺势转向他:“又不是浪荡子没玩够,不肯成家。”

魏明斐连忙摆手:“母后,长幼有序,皇兄尚未立后,我岂能越在前头?”

太后一想是这个理,不过她着急的倒不是皇后位置,而是后宫充盈,开枝散叶。

当即一手抚上心口,道:“皇帝离京,哀家夜里都睡不好,听说你们还遇着山匪拦路了?可真是胆战心惊!幸而萸蔓贴心,到宫中陪伴哀家。”

“姑母别这么说……”“王萸蔓摇头。

太后朝魏鄞修道:“还不谢谢你表妹?”

魏鄞修倒是从善如流:“有劳表妹,是文筝不懂事了。”

文筝莫名就被扎了一下,鼓起脸颊道:“我也想日日来景明宫给母后请安,母后嫌我烦呢。”

太后确实嫌她:“你不好好读书做功课,就想到哀家这里来躲懒。”

皇子公主都得去学堂,魏明斐出宫立府后才减少了功课,不过夫子还是会定期安排文章给他。

至于文筝,她统共也没读几年书,边学边玩的,在及笄之前太后都不会放任她。

“我又不去考科举,怎么能日日困在书房?“文筝自有一套道理:“若我能出宫去见见世面,那当然要好生学习。”皇兄去江东,她其实很想跟着去,但他们肯定不同意,最终她也没提。

方才见着那笋壳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魏鄞修道:“正是因为不方便出远门,才要多读书。”“皇兄也来教训我?"文筝彻底不乐意了。“朕找个人伴你读书,“魏鄞修扭头朝一侧的焉闻玉道:“祝妃在宫中颇为无聊,正好可以作伴。”焉闻玉突然被点名,不由一愣:“我也要读书?”“以前可曾读过?"魏鄞修问道。

桌上这么多人看着呢,焉闻玉稍稍低头,回道:“只略学过一点……

她在刘家是和庶长子一块被送去郑家学堂,嘉邑县统共就那么几个大户人家,其中称得上书香门第的就是郑家,祖辈都在朝为官。

而郑家的学堂是几个富户统共资助筹办的,像是刘家冉家这样的商户孩子,都能送去启蒙。

焉闻玉学过几年,定亲之后才被约束在家。不过,她可称不上有什么学识,充其量就是能流畅自如看账本和家丁名册那些。

用冉月棠的话说:旁的可以不会,商户女必须会算账。焉闻玉的算法倒是敏捷迅速,读书人可能觉得商户上不得台面,一心钻进铜板里,她却认为这个很实用,起码出嫁掌家不容易被底下人蒙骗。

文筝不由摇头:“皇兄太狠心了吧,居然把祝妃送去学堂。”

“胡说,读书难不成是在折磨你么?“太后忍不住瞪她一眼,笑道:“祝妃年纪小,趁此机会学一下也是不错,至于皇帝身边,可多抬个人…”

她寻思着,是否要挑个美貌的宫女过去伺候,就被魏鄞修截断了:“母后不必张罗,朕自有分寸。”“你这孩子……“太后不无郁闷,她还能强硬的给他房里塞人不成?

况且话题被文筝一打岔,也不好继续绕着王萸蔓说事了。

吃过饭,令恩侯便说要带回女儿,家中老太太颇为挂念。

太后处处被堵,心中不虞:“娘亲当真挂念萸蔓了?不若一起接到宫中小住。”

令恩侯一摆手:“改日吧,有些努力做过就行了。”他暗暗劝导。

令恩侯知道长姐中意他闺女,这当然是女儿的福气,不过,王家已经集富贵荣耀于一身,并不缺这一点。陛下既然无意,何苦再三强求。

倒是太后的性子过于执拗,非要把王氏女塞进后宫。当初皇帝驾崩,他同样也拦不住她要给办冥婚。晚宴过后,令恩侯带着王萸蔓家去了。

太后的盘算打了水漂,兴致全无,当即打发几个孩子各回各处,少来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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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闻玉跟在魏鄞修身后,从景明宫出来。

恰逢十五,月色明媚,廊下的宫灯与月色交相争辉。魏鄞修走在前头,“朕让你陪文筝一起读书,有意见么?”

焉闻玉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回道:“臣妾没有意见。”

方才都没问她,现在问也太迟了。

他倏地停下步伐:“你倒是好说话,事事皆无意见。”后头的焉闻玉没料到他突然停下,一个刹车不急,直直撞了上去,脑袋磕着他后背。

魏鄞修转过身来,低头看她捂着额头的模样,在他跟前这么娇小一团,“笨手笨脚的。”

“陛下恕罪。”焉闻玉后撤两步,一脸老实。魏鄞修居高临下望着她,目光着重落在她唇畔,软嘟嘟的红唇,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痕迹,即将痊愈。“看来嘴巴没事了,方才用膳没见碍着你。”焉闻玉小嘴微张,不知该作何回答,似乎感觉尴尬的只有她一人,显然,魏鄞修这厮脸皮比她厚。能够坦然与她讨论自己咬出来的伤口。

“太后同你说要纳妃,你就答应了?"魏鄞修的语气颇有些凉飕飕。

焉闻玉眨着圆溜溜的水润眼眸,与他四目相对,那、那不然呢?

人家是太后呀,是你娘。

“祝妃不能替朕分忧,当真是失职,你可知罪?”他一开口,就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了,焉闻玉不明白自己哪里惹着他了,又来找茬。

“臣妾知……

然而她态度软和也没什么用,魏鄞修并不满意:“朕赐你火纹鞭,还不如安在马屁股上,还能甩动听个响。”火纹鞭?“陛下希望将它用在谁身上?”

焉闻玉问完,脑子里就想到了′借刀杀人'四个大字,莫不是要借用她的手去抽谁?

她不要命了?

“朕已有祝妃,让太后歇了心思。"魏鄞修轻描淡写下达指示。

焉闻玉摇摇头,直接认错:“臣妾无能,还请陛下恕罪。”

“认错倒是越来越利索了,"魏鄞修一把拉过她,低声道:“朕要罚你。”

“这……”焉闻玉苦着脸,多少有些委屈和不服气。圣上留宿朝悦宫,吩咐备下香汤沐浴,宫女小太监们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焉闻玉被叫到了净室,所谓惩罚,就是亲手伺候他洗澡。

此前有过一次了,倒没什么难处。

只不过……

焉闻玉才被啃过嘴巴,有点害怕与他坦诚相见。“磨磨蹭蹭的做什么?"魏鄞修抬眸看向她:“过来。”焉闻玉慢吞吞走了过去,替他解开腰封,褪去中衣,一层里衣,底下便是垒块分明的劲韧腰腹,蓄含着强大力量。

魏鄞修与她对立而站,两眼不错盯着她。

忽然伸手,攀上她不盈一握的侧腰,稍一施力便叫她撞着紧贴上来,他低声道:“你说,祝妃善妒,管着不让朕纳妃,这样可好?”

焉闻玉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猛然撞上去,鼓鼓囊囊的雪团弹跳着避无可避,与他挤挤挨挨。

他的话更是吓人!她来回摇头道:“不好不好!”温i香i软i玉在怀,魏鄞修恍若不觉,牵起她的手,温热的指腹一寸寸抚过那细嫩的指缝,微痒微麻。“不会抽鞭子,那就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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