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
第28章宝珠
焉闻玉不知道魏鄞修有什么毛病,也不知他心中做何盘算。
她就像是被温水泡着的青蛙,不知不觉越来越多的肢体纠缠,逐渐习以为常。
时常一觉醒来,整个人窝在魏鄞修怀里,起初还会觉得胸腹相贴有些别扭,慢慢的适应了彼此,不仅不尴尬,白日里还可能被他抱着。
甚至……魏鄞修会无缘无故的亲吻她。
焉闻玉有些稀里糊涂,不明白他为何要亲她。凡事皆有缘由,他们既没有圆房,也不像寻常的夫妻,相敬如宾恩爱有加。
那么是因为什么呢?
焉闻玉都不知道,两人是怎么亲到一处的,魏鄞修吻了上来,用湿软的舌尖一寸寸描摹她的唇形,反复吮咬,津液交融……
人和人竞能亲昵至此,不断侵入她的地界……这样他犹嫌不够,托着她的后脑勺低声道:“闭上眼睛。”
焉闻玉圆溜溜的水润双眸,雾气弥漫,盯着近在咫尺的魏鄞修,细数他的眼睫毛。
被他说话时薄唇摩擦触碰,激起浑身颤栗。为什么要闭眼,她带着疑惑照做了,然后,在阖上眼帘时发现,那一瞬的感观似乎被放大的数倍。完全的沉浸在他给予的欢愉之中……
午后时分,秋风送爽,文筝公主到朝悦宫来玩。进门便瞧见了焉闻玉嘴巴尚未消退的嫣红,这一看就是中午皇兄过来用膳,顺便吃了一嘴花蜜。“小嫂子真是好能耐,我表姐彻底没希望了哦。”“公主何出此言?"焉闻玉抬手稍微遮了遮。“别挡了,我都看见了,“文筝径自落座,道:“母后之前还坚持让表姐入宫,现在却是死心了,还说要亲自给她挑选最好的夫婿,莫要误她芳华。”
结果可想而知,以她表姐的满腔痴情,定是在家以泪洗面了。
焉闻玉不知此事,不由纳闷:“这是为何?”太后一直说要充盈后宫,肯定是挑选她看中的姑娘,王萸蔓不仅有亲缘关系,还是太后看着长大的,情分自然不一般。
估计所有人都觉得,令恩侯之女进宫是迟早的事儿。“你还装傻?不是你让我皇兄拒绝的么?"文筝挑眉问道。
焉闻玉摆手否认:“不是我。”
“那会是谁?之前皇兄都没拒绝,"文筝还等着表姐进宫来一起玩呢,这会儿多少有些失望,况且:“表姐真心爱慕,就这样被辜负了!”
姑娘家一起长大,多多少少能知道一些彼此的秘密,尤其是王萸蔓也没有怎么掩饰住。
文筝一早就知道表姐对皇兄芳心暗许,这么些年她都看在眼里,心中自然是支持。
可惜命数多变,半点不由人,皇兄出了意外,宫里多了个祝妃娘娘,风头无两。
文筝大叹自己看走眼:“起初还以为你真的单纯无心机,如今不费吹灰之力就断了表姐进宫之路,皇兄还允你出宫游玩?”
这等偏爱,谁人能享呢?
果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嘴边的活色生香,最能笼络住人心。
文筝在宫里见多了表里不一之人,便是两面三刀,也无甚稀奇的。
她也不是来给表姐出头了,无非感慨两句。焉闻玉听见这话,非得论道论道。
“公主是说我坏了王姑娘的好事?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你有什么不敢认的,有皇兄给你撑腰,我又不能拿你怎么样。”
文筝一手撑着下颚,道:“此前我就说过,你比表姐更适合宫中,她那样满心恋慕,如何能接受佳丽三千,指不定是每天郁郁寡欢。”
“我也可以郁郁寡欢,“焉闻玉道:“王姑娘是自寻烦恼,而我是被强塞的烦恼。”
文筝扭头看她:“这话就过分了吧,竟说我表姐自寻烦恼。”
“纠结于男子的情爱,不是自寻烦恼是什么,他们都不在乎这个。“焉闻玉一脸认真。
说的是魏鄞修,也不只是他。
还有刘坤致。
幼时她在孟氏身边,那时孟氏也年轻,为着丈夫的妾室伤怀。他们有儿子,完整的一家三口,她得不到,夜夜锥心。
年少时的情愫,或许被日常渐渐磨平了,孟氏才不再纠结于刘坤致的心在哪,她开始防守属于自己的财物。这世间夫妻,焉闻玉接触的不多,但好似都是女子更看重那颗心。
男子为何不在乎心意?他们能那般潇洒,女子为何不能?
焉闻玉和王萸蔓也不相熟,不过…“太后娘娘关爱于她,我接触过令恩侯,稳重识礼,想来也是个不错的父亲,王姑娘出身高贵,她的人生已是许多人艳羡不来的。”文筝听不得这番谬论,气呼呼道:“我皇兄那样优秀,爱慕他不是理所当然的么?表姐若能进宫,那岂不是更加美满?”
“人生哪有那么多美满,"焉闻玉皱皱鼻子,道:“按你那样说,陛下钟情于王姑娘,与她成双成对,就没我什么事儿了,再给我一批银两打发了,不就人人皆美满了么?”
到时候她性命无忧,得了自由,就去和祯儿一起做买卖。
光是想想也挺好的。
“你不想做祝妃?"文筝张大了嘴巴,站起身来回看她:“未免有些不识好歹了!”
“我没有那样说。“焉闻玉矢口否认,她别开脸道:“公主若是为王姑娘鸣不平,就不必来了,此事与我无关。”在外人看来,她是受到万千宠爱的祝妃,也难怪公主会说她′不识好歹。
他们又不知道真相,也不知内里的凶险。
更不知道一个帝王的心能有多冷硬。
焉闻玉和魏鄞修同床共枕,枕过他的手臂,知道他怀抱的温度,清楚他的胸膛有多炙热,甚至就在中午,他们还唇齿相接,密不可分。
可是然后呢?
他就能不把她推出去么?
即便得到过保她不死的承诺,焉闻玉心底还是害怕的,他什么都没告诉她,一切充满了未知。焉闻玉不知道皇帝的敌人具体是谁,有多少人想杀掉她,也不知道身边的宫人背后有没有另一个主子,会不会在某一日突然冒出来对她下死手。
都说未知才是最恐怖的,脑子会自动补上各种可能性。焉闻玉一边害怕,一边开解自己,去相信魏鄞修的诺言,她不会死。
倘若这个情况下,她还能爱上这个男人,如同王姑娘那样,那真是……无可救药了。
文筝公主来了又走,颇有点不欢而散的意味,就连在黎沽堂上课,都不搭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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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文抄写的进度很不错,太后吩咐给菩萨塑金身,也将近完工。
让钦天监测了个良辰吉日,便定在十月底,于白马寺由诸位大师开坛供奉。
太后把焉闻玉叫到景明宫说话,到时要斋戒七天,以示诚心。
太后拉着她的手道:“你是个好孩子,哀家知道,这两日文筝因为萸蔓在跟你闹脾气,她太任性了。”焉闻玉一摇头:“公主只是和表姐感情好,并不任性。”
文筝的脾气还算不错,说话也直率,便是误会了她,其实没有闹大。
不过小公主故意板着脸给人看,叫大家以为事态严重。不仅田太傅察觉,就连太后都过问了。
“文筝她有许多事情不知道,这件事不能怪你,“太后摇头道:“哀家不能耽误萸蔓的婚事,才安排让她另嫁。”焉闻玉两个眼睛看着她,至今都没搞明白,太后为何突然转变了注意。
太后叹了口气,道:“你如今已是祝妃,便是嫁作人妇了,与大姑娘不一样,行事要大胆些,主动些。”“臣妾不太明白,请太后明示。"焉闻玉没听懂。太后这几天忧虑重重,一时担忧儿子,一时恨那残害之人。
她当然知道不宜打草惊蛇,若是大张旗鼓寻医诊治,背后贼人自知露馅就会万分小心。
她不能坏了皇帝大事。
因此再怎么渴望皇室血脉开枝散叶,也只能先指望焉闻玉了。
太后一招手,房嬷嬷捧着几分精美的小册子入内。“这秘戏图你带回去专研,兴许能帮上忙。”图册?焉闻玉有些头大:“臣妾已经有不少功课了”该不会还要学绘画?
要知道她的骑装很快被赶制出来,魏鄞修那时三两天就把她揪起来晨练。
平时又要停课书写,日子不可谓不充实。
“这功课你是非学不可,"太后笑了笑,道:“哀家知道你强吻了皇帝,做得很好。”
焉闻玉只以为自己幻听了,她知道染菊被叫去问话了,可是太后怎么是这个态度?
居然赞扬她做得好!
太后看她这稀里糊涂的老实模样,心知她对皇帝的身体状况不知情,她也不会明说。
只道:“皇帝向来冷淡,所以要你主动一些,你放心,有哀家在,绝不会往外嚷嚷,没有人会知道,也没人敢多嘴。
焉闻玉不无惊讶,听到这里才明白太后的意思,竟然让她给魏鄞修主动献媚?
这不仅突然,还很奇怪,分明之前太后还不是这种态度……
秘戏图被推到她手边,太后吩咐:“要熟读此画。”………臣妾知道了。“焉闻玉心情复杂,乖乖点头,不过还是如实道:“臣妾不善丹青,恐会叫太后失望……”“什么丹青?“太后一愣,继而啼笑皆非:“这册子可不是让你学画画的,是教你怎么伺候陛下。”一句话,叫焉闻玉伸长了脖子重新打量画册,“竞有这种书?谁人所写?”
伺候陛下的,该不会是后宫哪位娘娘……她的视线缓缓挪到太后脸上。
四目相对。太后轻咳一声,摆手解释:“是男女成婚后的房中术,通常都是娘家人陪嫁一本,你的爹娘远在嘉邑县,估计也不懂,哀家才特意给你寻来。”“原来如此。”焉闻玉一开始还以为这是特别针对皇帝的呢,原是男子皆看得?莫不是都阅览过这种书?太后打量她一眼,道:“你不必不好意思,哀家当初进宫,也是娘亲叫我带着,必要时总能用到,知道越多越有用。”
焉闻玉一点头:“臣妾多谢太后。”
虽然她没懂其中缘由,但很多事情不容过问。只能带着这本画册返回朝悦宫。
太后一番用心良苦,是为了子嗣么?
焉闻玉唤来周嬷嬷询问,得知最近后宫风平浪静,似乎没有纳妃的动静。
原先放出风声,时不时会有某位贵夫人携带女儿来给太后请安,说是请安,实则是让太后掌掌眼。可见不仅是王萸蔓不进宫了,其他人也一样?焉闻玉抱着疑惑翻开画册,才看了两页就无法进行下去了。
这般赤条条相对,还、还……实在是难为她!她两手捧住脸蛋想着,魏鄞修莫不是看过这些?要不然怎么知道亲嘴时要伸舌头呢?
寻常人哪会想到舌头还能跑到对方嘴里去?真是,好i色i之徒!
二话不说,当即将此书给层层封印进箱底深处。大大大大大大大
没过几日,三年一次的乡试开始了。
京城中各大客栈热火朝天地下注,猜一手最热门的解元人选,每日新鲜事不断。
冉月棠也给焉闻玉递了信,说在京城里看到刘静花,她被打了板子一连几日下不了地,没想到竞是让人抬着都要赶到京城来给郑慕远′陪考。
陪考一说只是遮羞布,实际上郑慕远去刘家退了亲,刘家上下愁云惨淡,哪里还敢强留人。
谢姨娘交由郭县令的衙门关押,刘坤致和刘静花挨了板子,躺了两个伤员,奴仆无不战战兢兢。主家不仁,潘奶娘那么大岁数被发卖,甚至自己亲手养大的假千金都能一怒之下卖了五百金。
这等铁石心肠,谁不惊不怕呢。
事情早已传遍了整个嘉邑县,都知道焉闻玉成了祝妃,如今后宫里唯一一人,刘家大祸临头了!有冉月棠帮忙宣扬,无人不知他们的丑事,尤其是刘静花,她本是引人同情的受害者,可偏要把事情做绝了。不认养恩,把乡下的焉淮山给打断了腿,又不是焉淮山害的她,人好歹给辛苦拉扯大了,这样的姑娘,谁家敢要!
刘家风评极差,生意也是一落千丈,人人都精,哪个敢跟他们打交道。
虽说祝妃没有怎么发落他们,除了谢姨娘被抓,其余人都好好的,那也叫旁人避之不及。
郑家本就不会履行婚约,经此一遭更是强硬退亲。刘静花偏激且偏执,都这般田地了还不死心,在床上养了几日皮肉伤,稍稍能动弹了就命人用马车抬她入京。她非郑慕远不嫁!
不是多喜欢这个人,或许初时有几分藤胧好感,来回扯皮也磨灭了。
她纯粹是自知婚事困难,说什么也不能放过眼前这个,退亲又怎么样,搅和掉对方的好事,她就还有希望。于是很有毅力的追到京城,哪怕行动不便,也要来给郑慕远陪考。
这个消息,不说焉闻玉目瞪口呆,冉月棠都难以置信。也不是每个乡间长大的姑娘都这样没脸没皮,只刘静花自己性子不一般,听说她在南丘村从小就很霸道。时常埋怨双亲无用,拿别人家的女儿来比较,而焉淮山夫妇老实,自己苦一点也要去满足她。
虽说没能给她穿金戴银,但在态度上是纵容的。焉闻玉看到这里,忽然生出羡慕来。
人人都说刘静花遭了罪,是她占了富贵便宜,可过日子又不仅仅是吃饭喝水这般简单。
她乖巧听话,喜欢娘亲能开心点顺心点,也希望爹爹可以多喜欢她一点,即便不是儿子……
然而实际上,刘老爷还是更喜欢庶子,而孟氏待她好,是因为别无选择。
倘若她有了儿子,焉闻玉毫不怀疑自己会被挤到一旁。刘静花对焉家怀着怨怼,得知不是亲生父母后很是畅快得意,她都这样了,受罚那日,徐金兰还是给她求情,不忍心看着她被打断腿。
可见,这世上有许多孩子,不需要乖巧,不需要懂事,甚至不必优秀,父母也会很爱她。
焉闻玉不禁红了眼睛,她刚得知真相那时,天都塌了,几乎想求着孟氏爱她。
她不想失去一直以来认下的娘亲,她很难接受,现在回头一看,已经云淡风轻了。
孟氏对刘静花心怀愧疚,包括那份悔恨,让她无比迁就,最终毁了刘家。
人生在世,活着没有那么容易,刘家名声扫地,她这个主母以前的贤良也被扯了下来,有人说她糊涂,也有人说她活该。
绝情之人,她的孩子和她一样自私。
刘静花根本不管刘家的死活,她只想带着丰厚嫁妆,寻找一个好郎婿,好好争一口气,让以前瞧不起她的人看看。
没有人相互体谅对方的处境,自然是乌烟瘴气。焉闻玉忽然有点想见见焉淮山和徐金兰,她的父母。他们接触时间很短,要说有什么感情,那是不存在的,甚至不如祯儿那般惦记。
她半点都不了解他们的脾性,以及日常喜好。…可是没有机会了,嘉邑县说远不远,但她去不了。未来也不见得有多少相处的时光,她有父母,却如同无父母。
那日魏鄞修说要在京城安置他们,焉闻玉率先拒绝了,因为有自己的盘算。
但是她不曾跟爹娘解释,就连称呼都没喊出.……他们会胡乱揣测她的为人么?
莫不是以为她不想认双亲?
倘若有一天她在宫里没了生息,就没人给二老送终了,她真是,半点女儿的责任都未尽到。
焉闻玉偷偷哭了一场,哪还有心情去管郑慕远考试如何。
她怕自己做错了,应该让爹娘到京城来,好歹还能多见几面。
哭鼻子总是瞒不过魏鄞修,那厮仿佛开了天眼,朝悦宫内外之事,无所不知。
更何况,她那桃粉色的眼皮,根本遮掩不住。“又在哭什么?"他把人拉到近前,弯腰俯身,细细端详。
小姑娘肤如凝脂,雪堆玉砌的,近看更是鲜嫩可口。“臣妾恭迎陛下。”焉闻玉给他行礼。
如今日口迎接圣驾,朝悦宫已经易主了,他自己的重昭殿,龙床都没人睡。
魏鄞修伸手一搂,把人竖着抱起,道:“朕说过,不要看见你哭。”
焉闻玉被掐住了腰,晃晃小腿:“陛下,我没……”“绵绵如今说谎真是张口就来,越发熟稔了。"他眉梢微扬,突然扬起手掌,'啪'的盖在那翘i臀上。焉闻玉愣住了,后知后觉的捂住身后,难以置信:“你、…”
竞然打她屁i股!
虽然并不用力,也不疼,但是属实太过分了!玉白色的耳肉染上浮红,色泽艳丽,被魏鄞修瞧见了,他当即不客气地偏头凑了过去,启唇抿上一口。“恩.…”
焉闻玉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就像炸毛的小猫,浑身颤栗,从头到脚都窜了一遍。
她从不知,耳朵上有这么厉害的六位。
在魏鄞修眼中,近在咫尺的雪白天鹅颈,因为他一个举动就红透了,粉嫩嫩的,无不可口。
“这样就受不了了?朕只是轻轻触碰。"他低声轻笑。焉闻玉瞧不见他此刻神色,印象中也不怎么看他笑,多半是笑得极为狡猾可恶!
“陛下何苦作弄人……”
魏鄞修不语,薄唇在那晶莹胜雪的肌肤上一寸寸流连,香气和柔i软,触手可得。
不期然,他想起江东之行,客栈那个从良的风尘女。虽是口出狂言,想必有所依据,她是名器。魏鄞修不重女色,这些个噱头他不屑一顾,本该早就忘却,偏偏这会儿从角落里冒了出来。
他仿佛拾到了一颗宝珠,无人有幸见识它的光芒,他要自己藏起来慢慢品尝。
焉闻玉忽然被扛到了桌案上,他把她放上去坐着,蛮横挤在她跟前,两只臂膀撑在她左右,禁锢笼罩,低头吻下。
没亲她的嘴,反而顺着耳根蜿蜒而下,反复啄i吻那细长颈项。
“好痒……焉闻玉整个人蜷缩着往后躲,可背后就是博古架,没有退路。
而跟前,魏鄞修狭长的眸子黑沉沉的,极为可怕。她不期然想到′虎视眈眈'四个字。
随时要来冒犯她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