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夫人与我一同睡吧
“夫人这是怎么了,还不进来吗?”
秦淮靠在门边,杵着拐杖,微微笑着看向她。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他就只是那微微一笑,就让人看着便只觉那是世间所有的美好。
方太初微微转头朝他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很颓废的坐着,她闻了闻自己袖子上,臭烘烘的差点没给隔夜饭吐出来。
嫌弃的甩了甩衣袖,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跳进河里去洗洗,不然这么臭烘烘的,好像刚从粪坑里爬出来的一样。
泪眼汪汪的看向秦淮,他穿得很是干净,干净得与她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秦淮杵着拐杖,难掩腿上的疼痛,但还是朝她走过去,温柔的抚了抚她的头发,“夫人这是怎么了?”
方太初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脸上难掩的悲伤表情暴露了她的情绪,一滴一滴晶莹的泪水划过脸颊。
她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倒霉的事情要发生在她的身上。如果她没有出车祸,现在这个时候她一定在屋里吹着空调,美美的睡上一个好觉。
而不是现在这样浑身恶臭难忍,她感觉自己快要死在这里了。
老天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她以为自己现在可以做到既来之则安之,可是现在她高估了自己,她做不到。
秦淮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身从屋里拿出一块帕子来,那帕子就和他一样干净。白白净净的帕子,像是新的一般。
“方才我已经烧好了热水,夫人洗洗,与我一同睡吧。”
方太初晃了一下神,她以为他已经回屋里歇息去了,这个软绵绵的天气最适合睡觉。他居然默默的去给她烧好了洗澡水,这让方太初有些许惊讶。
简单的洗了澡,换了一身衣裳,这衣裳是秦淮的,原主没有干净的衣裳。
“这都是洗过的,夫人别嫌弃。”秦淮有些不好意思,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件看起来比较好的衣裳。他本来有很多衣裳的,但是自从遇见了原主,他的衣裳就都被她给偷了个干净。
“没事,等过些日子我出去挣钱,给你买新衣裳穿。”
秦淮屋子他平日里都在收拾,很是干净整洁,屋子里也没有什么怪味。窗户是临着外头的院子的,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微微透过外头的阳光。
这种老式的房子,屋里总是很凉快的。
方太初不喜欢睡里面,秦淮就很自然的睡在了里面去,秋老虎还在的天气,虽然炎热,但是屋里凉快,每到了晚上总还是要盖一床薄棉被的。
秦淮将被子整整齐齐的放在了中间,里头只留下一个勉强能睡人的地方。
“夫人睡吧,今日你太累了,是应该好好的睡上一会儿。”
他躺得笔直,眼睛闭上,安安静静的,便显得更加好看了。
方太初忽然没了睡意,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一张白嫩嫩的脸,棱角分明的侧颜,闭上眼看不见那一双狐狸似的眸子,倒是显得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
他似乎一直都是这般温柔。
脑海里断断续续的记忆告诉她,秦淮这个人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他总是很冷淡,冷淡到好似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当然,也或许是他娘亲过世,心中不宁,好不容易找到的爹,也很快就病死了。娶了个媳妇吧,又是为了家产来的,将屋里给他偷了个干净,什么都没有剩下。
说起苦来,好像人人都很苦。
“夫人这是在看我吗?要不要我起来,让夫人好好看清楚?”
秦淮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的眼眸没有睁开,但方太初似乎能从他眼角的褶皱看出点情绪来。
“谁……谁在看你,想什么呢。”
被戳中了心事,方太初挠了挠头,立马倒回去睡着。
可没有在看他,又也不承认。
闭上了眼睛,但是她现在睡不着,这种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日子,她可不想再体验一次了,她必须得找点什么活计去做,这样才能保证不在这里被饿死。
听着身旁传来的微微弱弱的呼吸声,她此刻觉得有些许安心。
“秦淮,你睡着了吗?”她小心翼翼的问,生怕身旁的人睡着了被她吵醒。
秦淮摇了摇头,淡淡应道:“夫人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若是夫人实在想走的话,就回去吧。”
他不瞎,他看得出来,她并不喜欢这里的。
“说什么傻话呢,我当然是会留在这里的啊。”
除了这里她其实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方家那个地方,养几个孩子还不够,好不容易她嫁了人,收了王家好些聘礼,怕是再过一段时间就被方广玉这个赌徒给败光了吧,哪里还有能还给他的。
她也只能留在这里,至少现在只能。
“我就知道,夫人最好了,定然不会抛弃我的。”
秦淮的手紧紧抓着床沿,将床单抓出了一个褶皱,腿上一阵阵的疼痛感袭来,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这条腿也不知何时才能好了,既然现在方太初摔坏了脑子,变了性情,他也好利用她好好的养伤。
“我一会要去集市上买点东西回来,你就在屋里等着我吧。”
“外头好些葡萄,我得去将葡萄都摘下来,然后做糖葫芦去卖,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到时候我还能多买点米回来,给你买一身衣裳,要是能有多余的钱,我就买点肉买点菜,给你好好做一顿饭。绝不会像今日这样,连盐都没有了。”
秦淮愣了愣,“什么是糖葫芦?”
“糖葫芦啊,就是……很好吃很好吃的东西。以前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的,说了你也不懂,反正就是很好吃。”
“我跟你讲啊……”
讲着讲着,她便沉沉的睡着了。
“吱呀!”
堂屋的大门被人从外头打开,门口出现一个人影,越来越近,直到进了屋内。
那人穿着一身藏蓝色的麻布衣裳,头发用同色的绑带给绑了起来,一身地里的农夫一般的打扮,可是他眉眼间透出来的气质,却一点都不像是普通的农夫。
他穆阳冷峻非常,身上有一股戾气。
“郎君。”
一声清冷的语调说着话,他只是静静的站在外面,没有进屋里去。
听见声音,秦淮麻利的起了床来,因为杵拐杖的声音有些大,秦淮怕弄醒了方太初,便只能轻轻的扶着墙走。
“月十三,可查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