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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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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辞序的视线依旧泛着冷意,只是同之前相比,多了几分温度,如果人与人之间的好感度有具体数值的话,她在他那里的值应该是从负数归正了。

鉴于脑子里的东西根本见不得光,岑稚许有些不自在,“我怕打扰你。”

倒也算不上说谎。

要不是他发现了她的存在,她可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还能多欣赏一阵。枪法干净利落,颜值和身材也没话说,全网无代餐,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不是受他身份地位的限制,她都想打造一个综艺将他捧起来,有没有热度都是其次。

她就想随时都能看到他。

岑稚许及时止住发散的思绪,视线巴巴地朝他探过去。

好听的话没诚意,真心话倒是时常惹人不悦。

左右都没有能让她安分的。

早知道她就是这个性,谢辞序也没多意外,撩起眼皮扫过去,“刚认识那会都不怕,现在反倒怕了?”

岑稚许颤了下眼睫,没搭腔。

她今天画了一点淡妆,自从发现谢辞序总爱盯着那颗泪痣后,没有再做刻意遮挡。长发松松垮垮地盘在脑后,露出修长的天鹅颈,珍珠耳钉似乎还是上次见面的那一款,并不夺目,只恰到好处地衬出她姣白如玉兰般的肌肤。

谢辞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在他心底留下印象太过深刻,竟连这样的细节都没能遗漏。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岑稚许磨磨蹭蹭好半晌才挪动,堪堪在距离他几步路远的地方停下,像是在避嫌。

欲擒故纵的把戏不要太明显。

谢辞序佯装未察,轻笑了声:“我是什么豺狼虎豹?”

岑稚许却好似没听出他话语中的不虞,垂睫指向散落一地的弹壳,他这人玩起枪子来丝毫不心疼,让她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好不容易挑了处干净的地方,她才不想冒着滑倒的风向走过去。

“辞哥,你总该考虑考虑我。”

谢辞序不习惯有人在旁边,都是等弹夹空了,彻底尽兴后才让人来打扫,头一回碰到岑稚许这样的不速之客,的确忘了这一点。

她这话说得一语双关,红唇挽起清落的笑,意味明显,乌眸倒是显得无辜,好似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些话。

谢辞序没有再深入往下想,情绪闪过一丝不耐。自从她出现之后,总能扰乱他自以为已然沉敛平静的心绪。他烦躁地用拇指压住枪柄。

岑稚许一手捂住胸口的位置,边弯腰去拾地面的子弹壳。

“呀——”她惊呼一声,匆忙抽回指尖,秀眉下意识蹙紧,想要后退,却不慎踩到了弹壳,身体霎时因为惯性向后仰倒。

谢辞序这次没有再作壁上观,沉着脸扶稳了她的腰。熟悉的香味再度缠上来,她几乎是以依偎的姿势,靠在他紧实有力的胸膛上。他身上的肌肉因她的贴近而绷紧、僵硬,一切变得不受控起来。

从他开口的那刻起。

岑稚许抻直了指尖,顶端缀着一抹花蕊般的红,同她白玉般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过敏吗?”

谢辞序平静道:“烫伤。”

岑稚许沉默片刻,贡献出了毕生的演技,“怎么会?”

“刚出膛的弹壳温度极高,连发的情况下,最高能达到两百多度。”

谢辞序稍瞬一顿,乌暗的眸子擒住她,“别告诉我你连这点常识都不懂,就敢跟着庄缚青他妹妹四处鬼混。”

“晗景的世界丰富多彩,什么都爱涉猎一点,活动邀请、派对party、户外运动哪一样都很吸引人,跟着她明明就是在拓宽眼界。”

岑稚许忍不住为庄晗景叫冤,要说鬼混,也是庄晗景被她带坏,无缘无故背这口黑锅,实在是让她良心过意不去。

她正欲展开辩驳,对上谢辞序那双泛着一点薄怒的凤眸,冷不丁地哑了声,话到嘴边悉数咽了回去。

“辞哥。”岑稚许注视着他的眼睛,“你这是对庄缚青有偏见。”

谢辞序那么敏锐,不会听不出这其中的绝妙。

差点忘了,庄缚青才是那场局的组织者,又是她闺蜜的亲哥哥,论亲疏远近,到底是比他这个‘朋友’更值得维护。

“我对他没偏见。”谢辞序眼底的黑仿佛能将她整个吸入其中,幽暗,深冷,探不到底。

“对你有。”他冷漠地补充。

平白被骂了一通。

岑稚许倒也没受挫,反倒觉察出逗他生气的乐趣,扬唇道:

“可是偏见就是用来打破的,既然我们都已经是朋友了,辞哥难道不应该试着对我改观吗?”

谢辞序松开掌锢她身体的手,将步枪扔回枪架上,抬眼扫过去,她立即作出几分乖巧的模样,眼里却酝出几分狡黠,他隐约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

“你跟安保也是这么说的,对吗。”谢辞序微顿,“朋友。”

“辞哥包了场,他们恪尽职守,当然不会放陌生人进来叨扰。”岑稚许说,“辞哥的朋友除外。”

谢辞序没有责怪她打探自己的行程,也没有斥责她自作主张地溜进来,只轻讽似的评价:“投机取巧。”

何止投机取巧,她还近水楼台,从他兄弟那抄近道呢。

这些话岑稚许可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她眸光一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通话前,辞哥亲口答应了,要跟我做朋友。”

谢辞序抬起半边眉梢,似是想看看她能编出什么花来。

“你说,我知道了,岑小姐。”

“我说的并不是指这件事。”谢辞序极有耐心的纠正。

岑稚许没有张冠李戴被拆穿后的心虚,思忖片刻后,面上多了几分领悟般的恍然,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二选一之下的答案显而易见。

不是默许同她做朋友。

那就是默许了关于称谓的回答。

她步步越界,跟着那群发小一起叫他辞哥,也就意味着,他亦可以迈出这一步,唤她阿稚。

亲昵的称呼,意味不明的朋友。

谢辞序周身的气压莫名有些低,不愿再同她玩这种无聊幼稚的文字游戏。他绕过她,径直往固定靶场的方向走。纯黑休闲裤束脚扎进软皮长筒靴里,将他本就绝佳的身形比例勾勒得愈发禁欲矜贵。

纵然不知道哪句话惹了他,岑稚许倒是觉得,高高在上的太子爷似乎也有冷脸洗内裤的潜质——路过她身侧之际,碍眼的子弹壳都被散漫的步伐踢开,给她划了一条干净的道来。

-

“辞哥刚才去哪了?一声不响地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岑稚许正把玩端详着桌上的步枪,德国研制的,火力比同类型的步枪猛上不少,被好些发烧友称为硬货。

手感重,后坐力也强,新手很少选择,哪怕它只是一把仿制枪。

她还以为谢辞序真准备就这么走了。

视线下移,谢辞序手里多了个小瓷罐,白釉青花,样式仿着明永乐那个时期做的,还挺雅致。

见岑稚许盯着药罐目不转睛地看,谢辞序顺手扔给她,她动作倒也灵巧,轻松接住,垂着眼睫琢磨。

“假的。”谢辞序说。

还愿意理她,至少证明他没有真的生气。瓷罐上还沾着他的余温,若有似无的中草药味飘逸而出。

岑稚许嗅了嗅,“这东西乍一看,是挺唬人的,烧窑的老师傅手艺不错,几乎能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将小物件在掌心中转了个圈,她漫不经心地说:“不过我见过真品,可不在外边。”

谢辞序想起在京北大学的雨夜,神情松泛稍许,他没有过问有关她的太多细节,即便是在师资背景丰富的高校,她作为普通学生,也能接触到这么多资源吗?他不太确定。

“你在哪见过?”

她随手抛了个诱饵,没想着猎物能咬钩,哪知他自己撞了上来。这让她怎么办呢。

他这么好钓,还会主动咬上来,很难让她克制住顽劣的心思不去逗他。

“京城博物院。”岑稚许故意掀眸睨他,唇角弧度明显,“辞哥要是喜欢,下次我请客带你去看。”

她的表情太过灵动,像是冬日里斑斓缤纷的蝴蝶,有着不该出现在这个季节的明媚,谢辞序见惯了尔虞我诈、浮花浪蕊,此时难得受感染,神情温和不少,耐着性子拆穿她,“博物院门票免费。”

“免费也不能随时进去,要提前预约,也许在旺季抢不到票,还要准备好身份证。忙完这一通也挺费时间的。我说算我请客,也不过分。”

她的歪理实在太多,且每次都能自圆其说,谢辞序默了几息的功夫,岑稚许就已经拧开了瓷罐,自顾自地用指甲盖的背部勾了点乳白色的药膏,仔细地在指腹上涂抹。

上次见面,她还涂着色泽艳丽的颜色,这会跟转了性似的,只余干净规整的甲床,修剪成圆润的弧度。她的手生得很好看,指节纤细、瓷白,却并不是那种仿佛一碰即折的柔,依稀能看见皮下淡青色的血管。

“谢谢辞哥的药,很好用。”岑稚许说,“已经不怎么疼了。”

谢辞序声音依旧是冷淡的,“你不先问问我里面是什么,就拿来用——”

他该避嫌的,就如往常一样,只一眼便移开。此刻却将视线置于她的指尖,垂敛的眼睫遮住了情绪,也掩不住泄出来的幽冷,侵占欲极强。

被他扫视过的每一寸肌肤,都仿佛泛起细微的痒意。

岑稚许下意识舔了下唇,明明并不干燥,却让她无端觉得紧绷,她承认,男人对于女人而言也有很强的性吸引力,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也足以让她生出更多妄念。

“咦,不是烫伤药的话。”

“还能是什么?”

她佯装不明白,求知般望着他。

谢辞序:“比如,毒药,砒霜。”

“又或者,一块带有辐射性石头磨成的粉。”谢辞序眼眸温淡,平和地叙述着听起来无尽荒唐的可能,这些都是他所亲身经历过的,“一切足以致命的,都有可能。”

岑稚许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一点警醒的意味,仿佛是在敲打她,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一个随时随地都需要提防谨慎,一个则随心所欲,不需要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

“这还不简单。”

谢辞序挑眉看她。

岑稚许在他的注视下,攀缠上那双筋络分明的手,缠着指尖同他相触,指腹处的药膏沾上他滚烫的体温后,很快便化开,将他们彼此包裹、牵连。

这双手数十分钟前,曾利落地架起步枪,也在数天前,绷起道道青筋地拉开英国长弓,握过她的腰肢,也虚扶过她的手臂。

却独独没有,同她十指相扣。

换作别人,一定会反手压制扣住她,这场较量的钟声敲响,将以她的胜利而告终。但谢辞序不会,他只是用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攥住她,什么都不做,就已叫她呼吸微乱。

她掩下眸中的遗憾,收回手。

谢辞序同她静静对望,乌黑的瞳孔里倒映着她漂亮到可以当作武器的脸,或许比这里任何一把步枪的威力都要强。

从无败绩。

他只想到了这个词。

岑稚许拉开两人的距离,“我今天是来还晚礼服的,已经在干洗店护理过了,辞哥放心。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了,第一次来这的时候,遗落了一支箭。”

“我收藏了很久,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还给你。”

她每说一个字,谢辞序的脸色就越来越黑,直到她终于抛完所有的钩子,正欲抬步离开。

谢辞序簇然冷声,下颔微紧,“就这样?”

岑稚许的目光不受控落在他的喉结上,明明只不过是一块软骨,却会随着低醇磁哑的声音而轻轻滚动,很性感,也很欲。

她睁眼看着他,不明所以。

还能怎样,她想亲他,总不能现在不管不顾地吻上去。温水煮青蛙,需要足够的耐心。

不急于这一时。

可谢辞序似乎却不是这么想的。

空气的寂静与危险弥漫,让她心惊。

“你费尽心机接近我,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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