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谁

尸体，到处是尸体。一个精瘦汉子微微颤颤在尸堆中不停翻找着。老树上时不时的几声鸦叫也会引得他四处警觉。他四处观望，确认安全后又继续翻找。他扒拉着尸堆，不停在尸体的口袋上摸索，背后背着几把残剑。

这里是一处战场，前天晚上他亲眼目睹了这股军队被袭击剿灭。他本是一名山野村庄的的一个铁匠，前几天去城里采购，返程时碰巧遇到了这场战斗。他安置驴车，静伏在草丛中等待战争的结束。他害怕自己的出现引得祸端，直到士兵打扫战场完全退去后，他才悄悄出来。

他攥着驴车的缰绳，来到这片尸横遍野的战场前。这位生长在大山的荒野刁民注视着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残旗，心中萌生了一股扒尸的念头。

残旗上的字是一个“白”字，这个字他不陌生，正是白离国的标志。而这个“白”字也是白离国国主白宗恒的姓氏，而这里正是白离国的边界。敢袭击白离国军队的人马肯定不是什么山贼盗寇。这其中缘由也不是他这个草莽之夫所能知晓的。

这个黑瘦汉子蹑着脚走在尸堆上，时不时在尸体身上扒扒下几块断裂的残甲。他手上摩挲着手上的一把断剑，眼中止不住的贪婪之色。

他是位铁匠，十分清楚这把断剑材料的珍贵，用它重新打一把斧头可以用好几年不会出现磨损。扒尸发财的兴奋让他几乎忘记了面对满地尸体的恐惧。很快，他的驴车堆了不少残甲断剑，甚至他的腰间还多出了几块碎银子。这汉子几乎被这天降横财冲昏了头，在尸体间摸索地越来越快，全然不顾衣服上沾满了血迹。

这汉子摸索到一个很高的尸堆，被他拉扯的尸体也不断从上面滚下来。当他把这个尸堆扒拉到一半的时候，他猛地停接了下来，随后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快速收回手。“热…热的？！！”汉子背后已经惊得一身冷汗。

这汉子刚刚从尸堆中拉拽出一个尸体，这个尸体相比于其他尸体体型都相对较小。起初他也没在意，在他掏这个尸体怀里时，他愣住了，这尸体怀里面和其他尸体相比并不是冰冷的，还有些温热。

“活的…活的！！”这汉子心中在狂叫，双腿在不断打颤，脸上已完全没有刚才那兴奋的狂热。汉子脸色很难看，他虽是一介草莽，几乎没出过几次大山，算是一个土生土长刁民，对于利益这方面他十分清楚。扒尸本就是在行苟且之事，更何况是战场上的尸体，这是触犯律法的！这个人还活着，他不敢保证他有没有看见自己的行为，他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醒。

这个汉子紧张地注视这个人，手心已经浸出了汗。看着这个“尸体”没有一点反应，汉子心中萌生出一个邪恶的念头:杀了他！杀了他！不管他有没有看见！

这汉子摸出腰间的一把残剑，咽了咽口水，握紧剑柄慢慢向“尸体”的脖颈靠近。这“尸体”的脸上有很多血污，看面相似乎就十六七岁的样子，脖颈处白皙细腻，好像还挂着一个护身符之类的吊坠，看着不像一个军旅之人。

就在那残剑逼近脖颈之刻，昏暗的天空忽见得一条雷霆炸开，好像撕开了天穹一般。雷霆的光亮刹那间照彻这一整片山林，刹时黑鸦四起。这般变故已经惊得那汉子坐在地上，这时他看到了他这一生难忘的恐怖:那具尸体睁开了眼，眼中紫光流转，头顶着一轮血月，空中黑鸦四起。

那汉子惊得一声怪叫，立马俯身跪地:“军爷饶命，草民无意冒犯，是草民利欲熏心，我罪该万死！”汉子连忙磕了几个头，但仍然紧握着残剑暗暗观察着那人，似乎在随时准备暴起。

空中乱舞的黑鸦与那人眼中闪烁的紫光，于这暗夜中显得格外诡异。那汉子见他毫无动静，只得硬着头皮道：“不知军爷尊名讳，草民有辆驴车，可供军爷进城之用。”

“名讳……我是谁？……”那人口中轻声呢喃，眼中紫光骤然明灭，整个人瞬间瘫软，头也垂了下去。

四周黑鸦瞬间消散，血月被黑云遮蔽，山林霎时陷入一片漆黑与静谧。那汉子惶恐不安地站起身来，警觉地环顾四周，这才发觉后背已被汗水浸湿，衣服紧紧贴在背上。那汉子凝视着那垂首之人，脸上的惊惧之色仍未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