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打听
罗家男主人笑了笑,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对眼下的孩子也有了很大的改观。
他先前还以为徐鹿儿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少爷,平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存在,所以在答应仙师大人时还略带犹豫,怕他吃不了乡下孩子的苦。如今得知孩子会做饭,会照顾师傅后哪有不欣喜的道理?
即便手上没有老茧,不曾下地做过农活,但勤快懂事的孩子,乡下老人一般都是喜欢的!
他拍了拍自己跟前的那张凳子,笑道:“那……小鹿儿呀,过来坐坐,咱们聊聊?”
徐鹿儿闻言近了前,将心态放平,欣然坐下。
凳子是村里人家自己做的,所以从凳身到凳腿,看上去都比较粗糙,不过坐在上面倒也还好,不怎么疙屁股。
一抹阳光透过树梢斜射而至,在房墙上印下金黄的一撇。
接下来的话题男主人稍有试探,不过也就是:仙师大人平时的喜好之类的话语,徐鹿儿也一一解答,不曾隐瞒。
籍贯不能问,一些隐晦的话题也不能提,毕竟是黎庶之家,不敢亵渎仙师,亦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即便小鹿儿表现得比较亲和,与一般的孩童无异,男主人也不敢真就把他当做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来看。
毕竟他的身后那可是立着一位仙师。
因此对于孩童的简单作答,男主人也不会全然相信,如若不然,那仙师大人于他们心中所建立起来的高大形象,多多少少会受些影响。
……
不久后,两个半大的孩子驱赶着牛儿,放牧去了。
“小仙师?”罗刚子问。
他也见过这小子很多次,就跟在一个邋遢男人身旁。而那个邋遢男人无论他怎么去看,都不像是传说中拥有着大神通手段的修行者。
“我叫徐鹿儿。”小鹿儿出言提醒:“我也知道你叫罗刚子。”
罗刚子摆了摆手,轻轻挥动牛鞭,敲打着比较健壮的那头棕牛后背,说道:“嗨,称呼什么的不打紧,你的事父亲也和我说过了,我家的牛,以后可能就得麻烦你照看着了。”
牧童腰间的挎包微微鼓起,明显是比平时多准备了一些东西。
徐鹿儿笑了笑,他突然感到自己与这家伙其实并不怎么陌生:“嗯,我会好好看着的!”
罗刚子也是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门牙:“待会儿出了村,到了空处,就让你骑牛。”
……
到了村头,勤劳的村民也陆续下地。山间的鸟儿叽叽喳喳,春风袭来,田间地头禾浪顿起,形成一波又一波的浪潮,甚是漂亮。
至村中牧童汇合的路口,本就不算宽敞的小道一下子变得拥挤了起来。
几家牛儿牟牟叫,几个牧童哇哇赶,有些嘈杂,颇为热闹。
这便是世俗的气息。
徐鹿儿看着色彩斑斓的牛儿,看着那些与自己差不多高矮的孩子,露出一抹微笑。
从今儿个开始,自己便是他们这些小鬼头之中的一员了。对于接下来的事,他无比的期待。
“小刚耶,那是你亲戚家的孩子呀?”有牧童问。
罗刚子道:“你没有瞧见过他吗?”
问话的牧童闻言细细一看,随后说道:“倒是见过几次,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是在干啥!我差点就拿石子扔他了!”
小鹿儿听闻突然觉得有些尴尬,话说自己什么时候鬼鬼祟祟过?有种你拿出证据来!
罗刚子吓唬道:“这是小仙师,不是许强子家的大白鹅,你要是真敢拿石子扔他,到时候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众人“哦”了一声,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小仙师,话说这大清早的,他来干嘛?
一个有着明显雀斑脸的孩童好奇问道:“那小仙师是跟着我们去玩的吗?小仙师你会仙法不?需不需要什么祭品?我把秦河丫家的小黄献祭给你,你让我们开开眼成不?”
这话一出,所有的牧童都将目光看向了他。一时间竟都没有觉得献祭秦河丫家的小黄有什么不妥。
徐鹿儿也感受到了一定的压力,他微微有些紧张。
这位小“仙师”大人倒是不知道秦河丫家的小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从名字上来看,应该是一只小狗。
秦河丫此刻就走在人潮的最后面,她家并没有牛,却有三只黑山羊,所以小丫头片子自然是去牧羊的。
“石头,你找死不是?你要是敢再欺负我家小黄,看我不弄死你。”走在最后面的牧羊女说。
她的嗓门很大,所以声音显得有些粗犷。
她穿着一席褐色的麻衣,看上去还有些脏乱,头发不太长,却也有打结的迹象。
乡下的野丫头年岁不大,对自己的形象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可她的个头明显是此间孩童中最高的那位,甚至比罗家刚子还要高上几分。
那位被人唤作石头的雀斑脸牧童闻言驱赶着自家老水牛微微加快了脚步,跟上了前面的小仙师与罗刚子。并凑到小仙师身前,轻声说道:“那丫头片子力气大得很,不好惹,小仙师以后和谁打架都成,就是别和那丫头片子打架,晦气。”
君子好惹,小女子难养,估摸着就是这么个道理。你与她开玩笑时,她却与你来真的,说说笑笑间说扇你就真能上前来扇你两个耳光。
徐鹿儿闻言微微回眸,随即认真的点了点头,并心道兄台高见。
……
队伍浩浩荡荡,有说有笑的向前,很快便出了村口,跨过灌溉稻田的溪水,向着理想中的牧场而去了。
神山之上,在山顶看着这一幕的徐奈何会心一笑,他学着高人模样轻抚了一把自己本就不算长的胡须,“唉”了一声。随后回身越过鸡笼杂乱,如今早已没有半只鸡剩下的养鸡所,径直来到书房。
书房内的藏书其实并不多,但对于几个山匪而言,已是不少。其中,还只有李老四识字,其余的不是文盲就是半文盲状态。
书桌案前有一张椅子,书案上则是一方砚台。没有笔枕,一支粗糙的毛笔就那般很不讲究的搁在砚台之上。
徐奈何就这样在房中翻找了起来,也不知道翻找了多久,这才找到一捆空白的竹书。
他吹了吹竹书上覆盖着的尘土,随后拿至案上铺排开来,待取来水碗后,将粗糙毛笔握于手中,并开始研墨。
待墨水研成,他坐了下去,提笔蘸墨,思索片刻,而后运笔而书。
其上言道:
师兄在上,弟奈何礼拜。
我与小徒此番已在夜国清泉辖下的鱼塘村处安顿了下来,此间民风淳朴,景色颇佳,万愿能够……
……
阳城为阳国都城,距夜国万里之遥。
当天明的第一抹阳光照耀城墙之时,徐客便进入了这座不大的城邦。这离他在夜国游历,经历那场诡异后已然过去了一段时间。现如今,夜国孟氏之子孟桑启失踪的消息已经传通巴蜀,甚至请求修行者帮助寻人的书简也已经摆放在了周天子的神案之前。
徐客也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这位在诡异之中只见过有两面之缘的“兄弟”在那之后到底又经历了什么,如今身在何处!
他说过会去寻他,不能食言。
徐客,字炎凉。世态炎凉的炎凉。剑道造诣颇高,武艺出类拔萃,然而却与这世间大多数人一样,天生无法修行,是个地地道道的“寻常”人。
对于修行之上的事,就连教会他剑术的师傅也帮不到他哪怕是一星半点。
所以他为了寻求机缘,毅然决然的告别了师傅与父母,远遁家乡,离开了晋国。
晋国乃当世大国,莫不是自己的本土之上并没有修行者的存在?
答案当然不是,然而那些世家贵胄,那些神秘莫测的修者又如何能够愿意见他?
无奈之下,他只得游历世俗,访遍仙山,寻梦追缘。
自那诡异之事后,为了能够破局,他从夜国一路东进北上,打听一个叫做夜集镇的地方,寻找孟桑启的下落。
数月一无所获,而后辗转至齐国临淄,寻得山水君,打听到了徐清峡这个人的存在。
听闻此人所知甚广,其本身又是修行者,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像自己这样的人也能够跻身于修行者行列。
所以他来了阳城。
他身上的貂皮大氅淋过雨,受过风,已然变得皱皱巴巴的了,其价值明显已是直线下降。
不过他不在乎,他相信那位传闻不凡的修行者应该也不会在乎才对。
……
作为一国之都城,国公阳氏亲自坐镇中枢,按理来说这座城不应该会有城主存在。然而凡事总有例外,好巧不巧的是,那徐清峡在两年前游历归来后便被阳公亲自任命为阳城的城主,其府邸却不在中枢,也不靠近城墙,而是在比较偏远的离山一带。
这位城主大人平时很少进城,然城中居民却几乎都清楚他住在什么地方。
徐客随便寻了个地吃了一碗馄饨,而后便向店家打听这个事情。
毕竟他初来此地,对这些方方面面都不太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