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梅山
“神山”之上，房内的徐奈何独自吃着早饭。
他先是将自己的午饭放到另外一张桌子上，再用稍大一些的碗罩起来，以此来隔绝蚊虫苍蝇的侵害。
小鹿儿随村中孩子去放牧的头一日他过得无比艰难，想来是因为午饭被几人给吃干净了的缘故，懒惰的老家伙整整饿了一日。
待徐鹿儿归来之时，他早就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两眼昏花了！
第二日抽空去了趟郡城，寻到“远信斋”后，填明地址，付了路钱，让人家给送了一封竹信。
其路途虽有万里之遥，然而只要金钱到位，也总归会有送到的那一日。
他今日一早就让小鹿儿扛了一麻袋米面去罗家，并提上食盒，说是今后罗母做晚饭时，可以麻烦她连自己的那份也一起做，由小鹿儿顺路带回来，也免得累了一日的小家伙回来后还要专门去为自己做晚饭了。
徐鹿儿悻悻然而去，路过那对夫妻的屋子时，早就知道他会在这个时候从自家门前经过的老夫妻送了他两个煮熟了的鸡蛋。
小鹿儿收下鸡蛋，并连连致谢。
渐行渐远后，他将热乎乎的鸡蛋放到衣兜里面，并没有着急下肚。到了罗家时，罗家人看到他肩上扛着的麻袋，手里提着的食盒，一脸的疑惑。
“小仙师这是……”
“这是米面，师傅说今儿个起他的晚饭可能得麻烦嬢嬢一道做了，让我给顺便带回去。”徐鹿儿开口解释。
待将肩上扛着的麻袋放下，小家伙挠了挠头，看上去有些不太好意思。毕竟，这原本就是他自己的工作。
罗母见状笑了笑，说道：“那也不用特意背米面过来吧！就顺带多做一份而已。也该孝敬孝敬仙师。”
小鹿儿完全听不出来这是客套话，道：“要的要的，师傅他并没有做些什么，也享受不来那些个“孝敬”。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让嬢嬢多做一份晚饭就已经很麻烦了，食材这些东西该提供的还是得提供。少的会补，多了就算是师傅他老人家的伙食费了。”
话已经说得如此明白了，罗家夫妇也不再多言，欣然接受。不过是晚食多做一份而已，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眼下，罗母接过小鹿儿手中的食盒，罗父接过他放在地上的麻袋，便双双往厨房去了。
一个大麻袋，里面有两个小袋子。一个装米，一个装面。
放好东西后，罗父又提着一张凳子走了出来，自己依旧是坐在高高的门槛上，再次确认小家伙的确是吃过早饭才过来的情况后，又邀请他坐下来与自己交谈。
小鹿儿欣然坐下，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兜里的鸡蛋留着待会儿路上吃，刚好与罗刚子一人一个。
罗父率先说道：“小鹿儿呀，咱家虽然与仙师大人约定好了说是只提供你一顿伙食，但你来得那么早，又那么勤快，我与你嬢嬢都很喜欢你。所以呀，你是可以来我家和刚子一道吃早饭的，明白不？”
徐鹿儿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又猛地摇头，道：“不行的，我还没有正式接手，吃一顿就很不好意思了！而且无论如何我也得给师傅做早饭不是？就随着吃了的好。”
罗父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徐鹿儿觉着有些别扭，不太自在，却也没有躲避。
“真是个好孩子呀。对了，仙师大人今儿个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忙？”
徐鹿儿闻言微微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昨天师傅倒是去郡城的“远信斋”送了信，说是要给远处的朋友。我除了给他做饭，对于他自己的时间安排也懒得去了解。”
罗父点了点头，并将手中的烟斗在门槛边上敲了敲，敲出来一烟斗的烟灰。
“远信斋啊！”
对于天下的百姓来说，“远信斋”的过往与由来，他们自然是了解的。
那是民间商行组织所成立的一个镖局，在各国的郡县及大城市都能够寻找到它的踪迹，其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方便传递信息。
诸侯国之间有烽火台，有军士快马加鞭，民间也有独特的机构，为了离乡万里的游子也能够送信回到家乡从而忙碌着。
传闻墨家是幕后股东，跑腿的也几乎都是墨门弟子。
只是运行起来比较麻烦，费用也比较高，所以若不是什么值得细说的要事，一般人不会想到这么个地方。
……
片刻后，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便牧牛去了。小鹿儿掏出兜里的鸡蛋，递给罗刚子一个。
半大的少年挠了挠头，最终也是接下。
罗刚子比小鹿儿年长三岁，今年的他马上就要十四岁了，然而村中孩子吃得并不怎么好，从小就营养不良，导致面黄肌瘦。个子虽然不算矮，但看上去整体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刚刚满十岁的孩童，和小鹿儿差不了多少。
村里的牧童也不是天天都会聚在一处放牧，有时候会意见不合，导致分道扬镳，行走于不同的方向。
这两个向东，那两个往西。这一个走南，那一位闯北。
鱼塘村的正后方便是神山所在，神山的右上位置是通往郡城方向的道路，其后则是连绵不断的山峦，高矮不一，树木众多，进山中放牧难免有些危险，草儿也不怎么肥美。
村子的正前方，不远处亦是一座山脉绵延，海拔近千米的高山，上山的小道蜿蜒曲折，碎石遍地。然而半山腰处有一个隘口。过了隘口，可见一片绵延数里的山中之田。由于山中不存在可以灌溉的溪流，山中之田内亦不乏石块裸露。平时无人耕种，也不知所属，所以荒废的田地中自然长满了杂草，是一处绝佳的放牧场所。
村子的左边，是村头所在。相隔千米之距，有两条小溪，靠近村头的那条自然被村民们引入田中灌溉，而远处的那条则是连贯着一片枝叶繁茂的针叶林，在之后便是另外一个村子，名唤“大冢”。
而大冢村的村前是稻田，村后是低矮的土山，亦不乏是绝佳的放牧场所。再往前，又过一山，便又是另外一个村子，唤作“小冢”。
鱼塘村的正右边除了稻田还是稻田，除了山体还是山体。而再走远一点，则是一些不为人知的所在。只知道那处田间地头还坐落着一个不算大的村子，名唤“群象”。
村中牧童在放牧时，有时候为了能够寻找到一片草儿比较肥美的地方，会翻山越岭，去往离村子很远很远的地方。甚至有的会直接去到郡城边上。
郡城之内也有牧童，周遭亦不乏草儿绵延的肥美之所。北方的山林间就有一处水潭，无根无萍，据说乃是地下水溢出而就。其水深不见底，碧蓝一片，胆大一些的家伙会在浅滩处洗澡游玩。到了夏时，一眼望去，皆是一片光着屁股的人儿。
曾因大旱干涸过，人们在水潭的中心处看到两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巨石扔下去半晌后也听不见声响。
很多年前也淹死过人，很多年后事情淡了，又一如既往。
这便是清泉郡辖下鱼塘村所在，四周的地理环境，当然，有很多地方难以言明。若说是世外桃源，却也差了些得天独厚的气运。
吃了鸡蛋，出了村子，罗刚子让徐鹿儿骑上了牛背。棕色的年轻公牛身体强健，体力也是极好，驮行车马都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是屁大点的孩子？
新生的小牛犊围着母牛打转，偶尔还会摔倒，不过很快便会自行站起，很是倔强及坚强。
“咱今天要去哪儿？”小鹿儿问。
罗刚子道：“去郡城方向，若是得空，带你去堵水洗澡。”
群山之间不乏一些流势极为可观的小溪，溪水的石缝间不仅能够摸到螃蟹，还有田鸡与黄鳝，一路走下来，收获可不小。
若是天气炎热，一些调皮捣蛋的孩童会就地收集泥巴与石头，堵水洗澡。难能可贵的是，若是觉着口渴，上游的流水可以直接饮用，不用去担心其它。
这时，村中牧童也才陆续赶来，相较前两日来说，少了秦河丫与许强子。那名雀斑脸男孩驱赶着自家水牛，与几人一道在此间相遇，不过由于放牧地点选择的山头不同，很快便又会分开。
徐鹿儿随罗刚子一路前行，到了熟悉的梅山地带。一眼望去，却都是杂树，毛榛子树居多，杨梅树并不多见。
徐鹿儿有些好奇，问道：“这山名叫梅山，可山上为啥都是一些杂树呢？”
罗刚子解释道：“梅山上也并不是没有杨梅树，只是极少。不过即便全部都是杨梅树，那应该也不是梅山之名的由来。”
“这是为何？”
“梅山以前是叫煤山的，啊，煤炭的煤。山中富有煤矿，早年各村合作挖掘，自家挖，自家烧，便取名煤山。后来被纳入公氏财产，封了挖洞，村民之间不得擅自开采，而后才被唤作梅山的。原本的确是想全部都换种杨梅树，觉得比较麻烦，也就作罢了！”
“原来如此。”徐鹿儿算是听明白了。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若是这座山真被种满了杨梅树，估摸着到时候也不会再被叫这个名字了！
很有可能会被叫做“梅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