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融入
小鹿儿将思绪彻底放飞，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道门的羽化与飞升，佛家的圆寂与涅槃，这样的字眼直观且直白。与其说这是一种境界，那还不如说是达到这一境界的人肉身都已经死掉了。
毕竟无论是羽化飞升还是圆寂涅槃，这就是死亡的意思。若是还活着，似自己师傅那般数十年如一日的修行下去，等到达这一境界后只怕是就连自己体内的那颗心也都给修没了。
没有心的活着，那还算得上是活着吗？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这一路之上看到过的风景。不远处，一只松鼠下了地，它吃着小爪子上捧着的果子，好奇的看着发呆中的人儿。
小鹿儿回神过来，也看向毛茸茸的它。
他很想问：你在吃什么？
最终也只得作罢，毕竟他知道，小家伙不可能会听得懂人话，更不可能会真的做出回答。
那毛茸茸的小东西与他对视了一阵，最后一溜烟跑没影了。
山下，小径之上有动静传来，好像是有人在登山。待来者即将到达山顶时，小鹿儿借助月光，看清楚了人影。
来者是几位少年孩童，罗刚子在其中，丫头片子秦河丫也在其内。许强子，雀斑脸石头，石小凤，齐天骄，戚香香，江桃，许涛。都是鱼塘村中时常一起牧牛的孩童。
跟随着牧了几日的牛，这些人小鹿儿多多少少是见过几次的，所以对他们并不陌生，问道：“你们……来做什么？”
众人向他招了招手，石小凤奶声奶气的道：“小仙师，我们来找你玩啊。”
罗刚子则是比较坦然，说道：“小鹿儿，睡不着的话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耍。”
“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圆唉！”
月光照耀下的万物，月影难免带有丝丝凉意，风儿轻起，令人痴迷。
徐鹿儿想了想，最终点头道：“好啊，不过，要去做什么？”
小小的人影，迎上了一群同样小小的人。众人尚未爬到山顶，就又结伴着向山下行去。
行途中，许强子炫耀着说：“唉我跟你们说，今天我耶耶坎了几斤猪肉，炖了一只鸡，可香了。”
“哼，我就知道，你小子不老实，刚刚跑得可快了。”
对于农家孩子来说，最快乐的时光无异于长辈喝酒，他们吃肉。
肉乃奢侈品，一年到头，除却逢年过节，很少能够吃得到。家里养的鸡鸭除却突然病死者，其余的都是要拿到郡城里去换钱，是富贵人家饭桌上的食物，他们平时就连想都不敢去想。能有个鸡蛋吃吃就算是不错的了！
“给你个表现的机会，明天早起牧牛时，趁你爹娘不注意，多弄些肉出来给我们几个解解馋。”雀斑脸石头怂恿道。
其余人等并没有发表意见，心里却也是期盼着的！石小凤听完就连嘴角的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
石头并不是雀斑脸男孩的绰号，而是他的名字，他姓石，单名就一个“头”字。而时常在他身边打转的石小凤则是他的亲妹妹。
小女孩换牙的年岁，粉雕玉琢，很是可爱，也拥有着一个比较正常的名字。
齐天骄与戚香香是年岁相仿的两个女孩子，身高也都差不多，就连头发的长度也差不了多少。相较于秦河丫而言，体格是单薄了些，声音也并不粗犷，是普通女孩子该有的模样。
至于江桃和许涛，这两个男孩子前者的个头比较高大，人看上去也是憨憨的。后者则是比较矮小，左鼻处挂有一条鼻涕虫，不时被他吸溜进鼻孔之中，不过很快就又流了出来，看上去……有些可爱……
许强子闻言连连摇头推诿，说道：“太危险了，被发现了我非得被我耶打死不可。”
雀斑脸石头为了口吃的不依不饶，出谋划策道：“真被发现了，你就把责任推到你二叔那边去，有现成的背锅侠不是？”
许强子的二叔有个比较文雅的名，唤作安之，年岁在三十出头，尚未成家，或者说是没法成家！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人却是个半痴半傻，一般人与之无法交流，无从沟通。
传闻是因为小时候遭了难，失踪了一段时间，寻到的时候人就那样了。在老一辈人去世以后，作为安之亲哥的许父便一直将他养在身边，即便是成了家，有了孩子，依旧给他在小院中留出一个房间来。
平时也不怎么去管，随他村里村外四处浪荡，早晚给口吃的让他活着就行。
不下地，不劳作，一年到头无所事事，不过好在人并没有彻底疯掉，不会偷盗，也不会强抢，对于其它村民也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许强子听闻认真的想了想，也觉得此计可行，最终说道：“那……我就试试看看？”
小鹿儿在一旁听着，心想那现在咱到底是要去干啥？
行至半山腰的凉亭处时，一众人接连进入亭中落座。
罗刚子推动桌上的棋子，问道：“小鹿小鹿，你会不会走棋啊！”
小鹿儿站在一旁，说道：“口诀我知道，但并没有真正的下过，不是太会，而且这里的棋子也不全啊！”
“哦？那口诀是什么？”罗刚子问。
小鹿儿道：“马踏斜日砲翻山，車走直路象飞田……”
听着口诀，罗刚子看了一眼桌面，最终道：“呃，好吧，这些都没有了！没啥意思。”
秦河丫看着小鹿儿，好奇的问道：“对了，小仙师，你认得字吗？”
小鹿儿点了点头，道：“师傅教过，不过夜国的文字有些麻烦，我认得还不是很全。”
众人顿时投去敬佩的目光：“已经很厉害了，有师父就是好啊，也不知仙师大人还收徒不。”
小鹿儿笑道：“这我不知道，有时间我帮你问问？”
“还是算了！就算是收，应该也是不需要女弟子的吧！”
小鹿儿并没有回应这句话，按理来说师傅那么懒，即便是还想收徒，只怕是也没有什么值得别人去学习的地方。除了识很多字，懂很多道理以外，简直是一无是处。
当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是徐奈何在小鹿儿心里深深烙下的印象，他会觉得自家师傅一无是处，也是因为现如今的徐奈何的确是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他的东西。可对于别人来说，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毕竟这个世界除他之外，不可能会有另外一个天生神秀境的怪胎。
凉亭处视线极佳，四周并没有高大的树干枝丫，所以可以清楚的看到隔壁山头新砌的屋子，那颗老槐树甚是显眼，是除了神树以外此间树干最大的树了！
屋外的灯火还亮着，几个山匪在与那新来的家伙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奇怪的是，新来的那厮似乎是始终都躺在一把竹椅之上，很少动作。
“所以，咱现在到底要去哪里？又要做啥？”小鹿儿问。
罗刚子回答道：“耍就是单纯的耍而已，夜里结伴走走看看，游游村子，并不一定要有目的啊！”
小鹿儿闻言明显是被噎了一下，他这才坐了下来，道：“是嘛！”
几个大小女孩子围在一处，不知道是在玩什么游戏，不时一个打一下另外一个人的手板。在别人眼中，这或许极为无趣，然而此刻的她们无疑是快乐的。
江桃与许涛就着月色抓着石子，许强子作为裁判，也不知裁决的是什么。鼻涕虫人小手小，所以着实是有些吃亏，憨憨的江桃五大三粗，手掌宽大，所以自然是占尽了便宜。
凤抚凉亭，越过山野。此间有些吵闹，又难得的安宁，让看着这一幕的人能够很好的静下心来，感受到莫名其妙的安乐。
罗刚子将脚耷拉在石桌之上，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似乎便睡着了，独留小鹿儿坐在一处发呆。
在山顶时只有他一个人，于是他看着天穹的云海发呆，此刻在半山腰处有一群人，于是，他便看着这群人发呆。
“所以自己跟着他们干啥来了？”小鹿儿不禁心想！
戚香香吆喝了一声，道：“小仙师，你也过来一起玩啊！”
“啊？”徐鹿儿听闻一脸的懵懂，说道：“可我看不懂，我不会啊！”
“没事，我们可以教你。”
“哦，那好吧！”
想要融入这群孩子，其实并不需要花费多大的气力，他们的接受能力很强，即便是陌生的事物，陌生的人，也能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被很好的接受。
相处片刻，说说聊聊，也便完全熟悉了。
这便是农家的孩子。
不多时，小鹿儿便学会了很多东西。
打手板是猜拳决定的，剪刀石头布，虚虚实实，看谁倒霉。递手指也可以。
抓石子的玩法则不太一样，一种玩法是四颗石子，另外一种玩法却有五颗。先是将所有的石子握紧在一只手掌间，将其中一颗用拇指和食指拈着，当那颗石子被抛向空中时，又将手中的三四颗石子全部放在地面，在一一抓起，其间每抓一次石子，手中原本留有的那颗就得被抛向空中一次，快速的抓了石子，再将抛出去的那颗稳稳接住，不允许掉落。且在抓取其中的一枚或者两枚石子时，也不允许触碰到其它的石子，犯规者轮到下一位，一切推倒重来。
轮回一次需要进行几个步骤，每个步骤所要求抓取的石子数量也都有所变化，而后经过：接背召。随后便完成了一次轮回，计数一等。再来便是二等三等，以此类推，直到抓满规定的计数为止。
简简单单的游戏，其间不乏失误。先抓满规定计数者为胜，对此最好的方法就是尽量减少失误。
对于小孩子来说，这的确是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