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游村闲谈
戌时已过，亥时初显。宁静的村落不时响起狗吠，传来鸡鸣。那是串门闲谈的村民所引发起来的骚乱。
晚饭过后，有不少村民会去到邻居家中拜访，亦或是从村头去往村尾，从村尾来的村头。进入到居民的院落后，熟门熟路的拉来凳子坐下，与主家或是主家老人闲谈一些琐碎的事情。
访者无需带礼，却被主家以瓜子招待，若是能有闲酒，有棋牌开设赌局，闻声而来的村民则是会不断的增多。
赌资也不是金钱贝币，而是……一些所谓男人的尊严。若是酒水不够，输家还可以饮水。只要世道太平，民间百姓有的是闲情逸致打发闲暇时间。
浅睡中的罗刚子不久后便被狗吠声给惊醒，他揉了揉略带眼屎的眼睛。看着已经和其它孩子打闹成一片的身影，会心一笑。
心道小仙师就是小仙师，人人都喜欢，和怎样的人也都玩得来。
“哟，小鹿儿，你还学会抓石子了？”他道。
众人并没有理会他，只有小鹿儿微微抬头，嘿嘿笑道：“还挺有意思的，虽然到现在我还一把都没有赢过。”
结果有些出乎意料，每一把计数下来，几乎都是人小手小的鼻涕虫许涛在赢，手掌宽大的江桃与小“仙师”本尊则是一直都在吃瘪。
看来玩这东西还需要些许技巧，并不是看谁的手掌宽大就能够完全包得住的！
罗刚子走了过来，说道：“显而易见，你一个初学者，和鼻涕虫玩抓石子的游戏肯定输啊！”
“为什么？”小鹿儿问。
罗刚子摊了摊手，道：“这家伙专门练过，我有好几次都看到他独自一个人坐在他家门前练这东西，就像是在练武功一样。”
小鹿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小鼻涕虫许涛咧开嘴角，嘿嘿一笑，差点就让鼻涕流进了口中。
“咦，恶心死了，再来。”不服输的江桃换了个身姿，义正言辞。
“你为啥不玩？”罗刚子问许强子。
“我，是裁判。”许强子很认真的说。
罗刚子开始揭短，说道：“瞎扯，耍这东西要啥裁判？自己菜就菜了，还找什么理由。”
雀斑脸石头则是和几个女孩子玩得不亦乐乎，一会儿用红绳套手，一会儿被抽手心……小鹿儿觉得这家伙长大以后应该会非常的有前途，小小年岁，便懂得如何讨女孩子喜欢。人小鬼大的，鬼点子也有不少。
不服输的半大孩子又开启了厮杀模式，小鹿儿起身，坐到亭中的木头椅子上，问道：“唉，涛子和强子都是许姓，莫不是……”
罗刚子伸了个懒腰，未待小鹿儿把话说完，便回话道：“没错，他们算是表兄表弟关系，涛子家中还有个穿开裆裤的弟弟，叫做许蝉。”
话风一转，罗刚子吆喝道：“好了各位，今儿个就不玩躲猫猫和揪人玩的游戏了，该回家睡觉的回家睡觉，明天还得早起放牛。而这最后一站，有没有人想和我去隔壁山头找那几个山匪大叔聊聊？”
山匪山匪，就是要有“匪”气才行。能够做到村民见着不慌，孩童见了不怕的山匪，只怕是不能再被称之为“匪”了！
匪若有仁有义，那便应该被称之为“侠”。
……
山头某处有斑鸠鸟飞过，发出咕咕咕咕的叫声。
一行人下了神山，在岔路口分道扬镳，女孩子几乎都选择回家睡觉，雀斑脸石头由于带了个小拖油瓶，没得选，最终也只能随着女子部队而去。剩下的除了罗刚子与小鹿儿以外，江桃，许涛与许强子都上了隔壁山头。
一路向上，月色下，可见山道两旁香椿树上的香椿菜长势极好，只是已然过了能够食用的最佳时间，不乏花椒树相杂，带刺的枝干向着山道处伸举，由于无人打理，所以行路时需得小心一些，以免被长刺刮到。
临近屋舍时，借助月华的光亮，还可以清楚的看到不远处的林中生长着长长的魔芋块茎，周遭是长势不太茂盛的小型胡麻，还有不少的山药藤蔓。
山药之属，被当地人称之为“粘胶”，盖因其茎长成以后粘性极好，方被如此叫唤。
蜀将赵子远早早的就察觉到了有人前来，他坐躺在竹椅之上，身上盖着被子，一脸的惬意。
山匪六兄弟中马老大就坐在赵子远的一侧，与他闲谈。老二赵海林，老三张殷钾，老四李子苏和老五王乾路则是围绕着一张不大的桌子推着牌九，紧张兮兮的看着自己手中牌的点数。只有小六子范稲夫提着油灯，就在一旁干干地看着。
在这般明亮的月色之下，视物观点并不是难事，所以他手中的油灯就多多少少显得有些浪费与多余。
几个孩子上了山顶，就犹如土匪进了山林，江桃与许强子甚至都想爬到那棵老槐树上去耍耍。
“这大晚上的，你们几个小屁孩来土匪窝是要做什么？一点儿也不知道害怕。”马老大说。
孩童闻言皆对他做了个鬼脸，示意你有什么好怕的？小爷们会怕你那才有鬼叫。
马老大随后看到了五个孩子中的小鹿儿，微微一惊，继而又道：“哟，小仙师，稀客呀！”
打牌看牌的土匪几人闻言皆将目光看向了这边，在这个过程中，赵老二不忘搞了搞小动作。
“二哥，你丫的别乱搞啊，地儿就这么点大，我们又不是瞎子。”王老五说。
即将得手的赵和尚闻言只得作罢，嚷嚷道：“给你给你，通通给你，谁稀罕。”
……
“话说现在的小孩子胆子也忒大了吧！大半夜的到处溜达不说，还特意往土匪窝子里赶。咱这山匪做得，也忒么的没有面子了！”张老三忍不住感慨。
人不怕你，那是因为人们都知道你无害，这应该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情，可对于打家劫舍的匪寇来说，多少是有些挂不住面子。
即便这面子明眼人都清楚并没有什么鸟用。
马老大起身，任由其它孩子瞎逛，自己则是招呼小鹿儿入座。小鹿儿连忙摇头，双手摆动得就像是鸟儿煽动的翅膀，好似下一个瞬间他的人就会飞将起来。
“不了马老大，你别那么客气，我就是随着刚子他们上来瞧瞧，并没有别的意思。”
即便你丫的就算是有了别的意思还能咋滴？赵子远心想。
随着马老大的动作，他自然注意到了月色之下小小的人影。这孩子看上去与其他的孩童少年并无不同，唯一好运的是，他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师傅，正是拜他所赐，如今的自己才会躺在这里。
几个山匪继续打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孩子几个也凑了上去，却是看不明白其中乾坤。
“他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小仙师？”赵子远却是来了精神。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干不过老的，稍微欺负一下小的应该不算过分吧！
马老大点头回应。
赵子远笑了笑，想要爬起却死活爬不起来的他微微有些吃痛，最终道：“若有机会，定当瞧瞧你丫的到底配不配得上小仙师之名。”
马老大闻言嘴角微抽，得，感情是这家伙打不过老的，就想着揍小的了！心眼也太小了些，等他好了自己等人若是将他放离，也不知道事后到底还会不会记仇。
要不？丫的还是别好了吧！
天灵灵地灵灵，求道主显灵啊！
小鹿儿闻言摆了摆手，瞎扯道：“那都是乡亲们的抬爱，因为师傅他老人家有点本事，就给了我个“小仙师”的封号。我自幼体弱多病，不适合习武，是没有武功的！”
这话说罢，小小的人儿露出可怜巴巴的模样，就好似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情况一样，惹人怜爱不说，也会让真正的仇家记恨不起来。
“我看也是。”赵子远不再动弹了，半身不遂的他此刻只想早些好转，完成自己的任务，然后回家。
夜国一行，本应风风光光的他，不料却是多灾多难，先是被一群不长眼的家伙拦截，最后又被某人的一根手指头给弄成了这副模样，还找不到人去说理。
他叹了口气，觉得有些累了。
马老大重新坐下后，小鹿儿也随着众人的步伐围了上去，人数的增多，顿时就把牌桌围得严严实实。
赵海林道：“小六子，把你的灯熄掉，这么好的月光，你整个灯火来做甚？熄了熄了。”
“哦，好的吧！”小六子闻言乖乖照做。
赵老二随之抬起了自己的腿，重重的踩踏了一下身侧江桃的影子，又道：“你们几个小鬼站远点，别挡住月光。”
当下，几个孩子果真是站远了一些，这踩踏影子的目的众人自然是知晓的，那是祖辈们传下来的一句玩笑话，说是一个人的影子是具有灵性的，是人精神气的一部分，不能随意踩踏，一但被踩踏严重，那么影子的主人，他的个头便会从此定格，永远也长不大了。
这样的传闻数不胜数，而某些地方人无法长高的玩笑传言则是被人摸头。
玩笑话终归是玩笑话，不过啊，将笑话当真的人，这世间也有不少。其中，小孩子最在意的就是这些，就怕自己真的会长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