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男女之间的事情，有些时候，说破后比之前更尴尬，有些时候，一旦跨过那个槛，就亲密自如得彷佛从来就是这样。

杜滟早就醒了，却不敢动弹。英卫的手臂搭在她的腰间，完满的把她搂在他的怀里，身体贴合得很近，他的呼吸拂动着她后颈的碎发，骚在皮肤上，有一点点的痒。

杜滟睁着眼睛，倾听周围的动静，客栈的院子里，有说笑声，然后是木门吱呀的开关声，街道上有一些人们互相招呼的声音，这里不若城市的繁忙，这些声音在干净的空气里反而显得清新悠远。

身后的英卫动了一下，杜滟忙合上双眼，他好像是醒了，却发现她还在睡，于是又躺回去。

杜滟合着眼，觉得自己好笑，只是她拿不准睁开眼睛后，她和英卫会是怎么样个情况，是尴尬，还是怎么样。

太阳渐渐高了，清早的阳光透过窗格洒进来，一道明一道暗，映在杜滟的眼皮上，也是一道暖一道凉，她想起昨晚英卫的吻，心里有一点点不安分。

好像和她有心灵感应，英卫揽着她的手臂用了点力，然后她的颈背处微微的痒，他的嘴唇贴着她的后颈，一路慢慢的吻过去。

杜滟没法再装睡，侧过一半身子去看英卫。

英卫看见她醒了，撑起手臂，半支起身体，把她固定在自己双臂之内。

杜滟有些不好意思，垂着眼睛四周看了一圈，才掉转眼光去看英卫。

英卫的眼神专注而深情，认认真真的看着她，杜滟觉得她可以从他的眼神里，找到所有的形容词，所有曾经被掩藏的感情，这时候都浮现在他的眼神里。他不会说话，可是这样的注视却比随便什么样的甜言蜜语都更有效，让人心动。

杜滟觉得自己要沉溺在他的眼神里了，她忍不住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

英卫凑下来，柔和的吻她的脸颊，她的鼻尖，她的眉眼，她的唇角。杜滟不满的哼了一声，侧过去亲吻他的唇。

都是成年人了，都有过感情经历，可是杜滟从来没有觉得曾经在一个吻里感受到那么多的宠爱和呵护。单单一个吻，她就可以完全的感受到，英卫有多喜欢她。好像是清晨刚开的花瓣上带着的露珠，像是这个古镇辽远的蓝天，这个吻干净而纯粹，温柔而没有占有的意味。他只是反复而长久的亲吻她。

杜滟的心里，在那一刻，像是三月里走到了芳草茵茵的原野，仰望着飘落下花瓣的樱花树群，美好安宁。

漫长的吻终于结束，杜滟睁开眼，望着英卫，笑意盈盈，原来他们之间，不是尴尬的开局。

起床收拾吃早饭，都是简单细微的事，可是空气里偏偏浮动着一层甜蜜。客栈供应简单的早饭，荷包蛋，白粥，酱菜，米粉。杜滟一样要了一份，看着英卫替她拭干净筷子，替她舀一点酱菜在白粥里，一切都给她一种琐碎的幸福感。

在街上闲逛，两个人也是十指紧扣，走几步路英卫就要看看杜滟，笑意荡漾在眼睛里。束河的小店虽然没有丽江多，可是店员一样的精明，看着两个人那份甜蜜，个个都招呼英卫，“店里有正宗的红珊瑚，绿松石，还有蜜蜡，给女朋友买点吧。”

都说恋爱里的女人智商为零，可是看来恋爱中的男人也差不多，钱包特别的好骗。英卫总是想拉着杜滟进店去看看，可是杜滟总是摇头，旅游多了就知道，这些地方，哪里有什么真货，就算是真的，要价也高的不行。可是英卫不放弃，最后还是把杜滟拉进一家门面颇大的店铺，只因为杜滟在门口的小摊那买了一瓶水，一眼看见店里的木柜台里三串珠子，蜜蜡珊瑚和绿松石放在一起，远远的看不出真假，颜色却在阳光下漂亮得耀目。

等到走得近了，杜滟觉得有点失望，那三串珠子并不像真货。只是既然进店来了，女人的天性就被充分调动起来，摸摸看看那些漂亮的小首饰总是免不了的。

铺子里的店员并不出声推销，懒懒的坐在一边，任由他们东挑西捡的看。杜滟本来也并不想听人渲染那些首饰的故事，多半只是做旧的假货，却要搭上所谓去哪个穷乡僻壤收来的传奇。

英卫拿着一个项坠在手里端详了很久，拿给杜滟看，是个圆形的嘎乌盒，小小的一个，银质的盒盖上是青金石绿松石和蜜蜡镶嵌的图案，背后是阴刻的六字真言。嘎乌盒在藏地不少见，只不过这一个格外的小巧，而且雕刻镶嵌的十分精致，杜滟打开盒子，里面还有很小一座不知道什么木头雕刻的佛像。

看到两个人拿着嘎乌盒研究很久，懒洋洋的店员报出了一个价格，杜滟听到价钱吓一跳，把嘎乌盒放回那一堆首饰里。英卫重新拾起来，很坚决的拉着杜滟的手往收银的柜台走。

杜滟还要推拒，坐在收银柜台的女孩子笑着说：“喜欢了就是难得的缘分。”

虽然这句话怎么样也像是促销商品的秘诀，可是让杜滟不想再拒绝买下这个嘎乌盒。

英卫付了钱，仔细的替杜滟带上，端详她半天，搂着她的肩膀在额角上吻了一下。

杜滟望着英卫，想了一下，回身在店里又拿了一个金刚杵的吊坠，是绿松石的质地，蜜蜡做的吊钮，用一根皮绳穿着，她本来很喜欢这个吊坠，只是看着有一点大，才打消了买的念头。现在重新挑出来，不问价钱，就拿到收银那里结账。然后她拖着英卫的衣领，让他低下头来带上。

挂完吊坠，杜滟才觉得有点傻，像是两个小孩子交换礼物。可是英卫笑的很开心，看着她的眼神非常满足。

吃过午饭，两个人继续闲逛，路边一家店的门口堆着几辆自行车，英卫的眼睛亮一下，牵着杜滟走过去。

老板坐在门口，看到他们过来，指着车子说：“半天10块钱。”

杜滟不太会骑车，在车堆前很犹豫，英卫却立刻挑了一辆28的男式单车，拍了拍车前的横杠，示意杜滟坐上来。

只有很小的时候才被父亲用自行车带过，杜滟有点找不到感觉，在横杠上左右晃荡，总觉得自己要摔下来。她左晃右晃，带着单车一起在土路上摇摆，她忍不住喊：“要摔跤了，要摔跤了，让我下来吧。”

英卫踩住刹车，停了下来，却没让杜滟下车，只是伸直手臂，把杜滟固定住，用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不让她晃荡，然后再度上路。杜滟安分了一会，车子终于不再扭得歪歪斜斜，笔直的在乡间的窄路上穿梭。

冬天中午的风被太阳加温，没有那么寒冷，一点的清洌，一点的阳光味道。杜滟眯着眼睛，享受在阳光下缓慢飞翔的感觉。是谁说宁可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后面笑，如果一辈子都能这样坐在自行车上笑，那才应该是求之不得的事。

只不过坐了半天单车的单杠，杜滟就觉得整个人被震得生疼，坐实木的凳子都不舒服，急着要回客栈窝起来。回了房间头一件事还是先洗澡，洗完澡出来，杜滟才觉得气氛不对。英卫靠着床板坐着，腿搁在床上，却侧着头看她，目光里说不尽的温柔和暧昧。

“骑了一天车，还不去洗澡。”杜滟克制着脸红，拿起吹风机躲到床的另一边去，床旁不远还有一个贵妃榻，她坐定在上面专心吹干头发，不去搭理英卫追随过来的眼神。

英卫安分的去洗澡，杜滟想了想，从床上拿过薄毯，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英卫洗完澡出来，一眼看到杜滟半躺在贵妃榻上，一副在此安身立命的样子。他走过去，弯下腰去看她。

“哎，这里没地方了，你坐那儿去。”杜滟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觉得不好意思，指着床边对英卫说，明明昨晚同床共枕的亲密，白天十指相扣的甜美，到了晚上，她还是觉得有点不适应。

英卫不理她的话，凑得更近，侧过头亲吻她的嘴唇。杜滟的反抗很无效，转眼就被攻城掠地，可是她还是牢牢揪着毯子，努力想把英卫推开。

英卫停下来，连人带毯子，把杜滟直接抱起来，转身放到床上。杜滟忍不住想，再怎么温柔的男人，到底还是男人。不给她继续抒发感想的机会，英卫俯身下来，再度吻她。

如果说早上的吻像晨风那样清爽，那此刻夜晚的吻，就带着晚风熏然的意味，带着无比的暧昧和一点急切。这个吻从嘴唇延伸到耳畔，到脖子，到锁骨，然后控制不住的往下滑去。

英卫的吻一点一点滑向她的胸，杜滟感觉到他的热切和渴望。她呼吸急促，咬着唇，不知道怎么办好，她渴望着和喜爱的人在一起，融为一体，可是又隐隐的觉得不安和紧张。她终于忍不住扭动了一下身体，让开他的吻。

英卫抬起头来，有一点茫然的望着杜滟。

杜滟涨红了脸，伸手去拿被抛在一边的薄毯。

英卫按住了她的手。

杜滟望着他，心里的天平摇摇晃晃，不知道要往哪边倒。他的吻又落下来，却是在她的额头。他吻了她一下，把头埋在她的肩上，半晌翻身躺到她身边，扯过薄毯来盖住自己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