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第39章第39章
晏听霁像是才发现那道视线,不紧不慢地转来看她。“阿邈为何如此看我?”
谢只南不知道他又犯了什么病,只能费力地动动被他紧握住已然泛红的手。
他惊奇地“呀"了一声,面带歉意道:“一时不察,忘了力。”
晏听霁松下些许力道,不过并未完全放开。谢只南忍着这股气,转头看向还在笑着的桑丘。“老头,这是什么意思?”
桑丘哪里知道这两人和崔九兆一行外来此处的修士是认识的,他只想着谁能将桑容给就出来,他就答谢谁,哪能想到如今的情况?
思虑再三,他笑呵呵道:“各位都是一家人,何必分你我呢?几位都是在尽心尽力地救出小女,我桑丘自然不会食言,该给的都会给的。”
崔九兆几人也没有想到,谢只南和晏听霁也是来救桑容的。
几人表面上是救崔琼玉,实际还要带走桑容。毕竟他们从东濠岛远赴此地,寻草是主要的事,但帮助凡人解决妖物也是他们分内的事。
要知道几人来见生坊的目的其实都是一致的,大家哪能都各怀心思呢?
谢只南冷哼一声,只认为此行被这桑丘老头耍的团团转。
想要离开,可又觉得不值。
只想着要拿些什么来补偿才算好。
躲在几名少年身后的桑容忽然跑到桑丘面前,扯着嗓子哭道:“阿爹!您快给我一千万两灵石,我要去救我的救命恩人!”
桑丘登时瞪大双目,“多少?”
桑容被这声喊得一愣一愣的,“,一千万两灵.……桑丘仰面抚额,望着顶上那刺目的阳光,几近晕倒。那几名少年跑来搀扶,一口一个问着桑容。“小妹,这救命恩人不都在这了吗?哪里还需要去救?″
“就是啊,就算咱们家有钱,这一千万两拿出去,怕是后半辈子都只能吃草了。”
“是啊是啊。”
桑丘被他们说得顿时清醒,挺直了老腰,苍白的面庞起了一点血色。
“对啊,阿容啊,你不是吓糊涂了吧?”
桑容急忙摇头解释:“不是的..…是名小师傅,他为了赎我将自己抵在那了。”
桑丘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未寻到这两拨人前,正坐在大街上唉声叹气。
那穿着袈裟的小师傅一下便注意到了他这个年过半百,垂头丧气的老头子。
他先是报上了自己的名号,说自己是从颍都婆罗寺来的人,叫门无渡,而后很是热心心地前来询问桑丘是否遇上了什么困难。
桑丘见他佛光满面,当即缩着身子,可片刻后,他泪流满面地看向无渡,哭天喊地地诉说着自己的女儿是怎么怎么听话,又说着桑容是怎么怎么失踪的。无渡年轻气盛,一听到他人需要自己的帮助,想也没想地就点头应了下来。
这么一想,还真是三路人。
而这三路人又都恰好走在了一处。
桑丘沉重地点了点头,桑容以为他同意了,忙拉着人就要往库房方向走,可桑丘这老头看起来老,底盘却稳得很,硬是拉了好几次都没能拉动。
桑容犹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催着:“快呀。”桑丘长叹一声,“阿容啊,不是我不想救,实在是阿爹我没有这么多钱啊!”
说罢,他不顾桑容的哭喊,忙招呼着几人。“各位也是劳累了,今夜不若便在我府上歇息,我叫底下的人去置办一桌宴席,也好算我去报答几位恩人的一点小心意。”
众人没有异议。
崔琼玉此行本就受了险,几人来时也是寻着各个驿站歇歇脚,住的吃的都不如五堰派,早就想回去了,如今看着桑丘这宅子,倒是不错,其他地方定然也不会太差。微生劲最先应下,随后是崔九兆。
崔九兆带着崔琼玉同那领路的小丫鬟去了,另两人也纷纷跟着走了。
桑容一直哭着抗议,一想到那无渡就要终生被见春困在见生坊不得自由,她就悲伤。
她的哥哥们连拖带拽地将她给带了下去。
桑丘看着迟迟未动的谢只南和晏听霁,一时犹豫。“一位.……?”
从见生坊出来的时候,才刚天亮,时候还早得很。二人本就在县夷办了一间宅子,在此歇着不如回家自在。于是谢只南说:“你之前说的是真的?”
桑丘想着自己说过的话,实在太多,不好意思道:“哪个?”
谢只南道:“稀奇灵宝。”
桑丘顿悟,“那是自然。”
谢只南:“牵洙草呢,有么?”
桑丘想了好久,似乎是有些印象,见她开口,就点头应道:“我这什么都有。”
谢只南挑眉,心想若真是有,那就可将这草交给崔九兆他们送回去,给王求谙治伤了。
桑丘见她神色微松,立即笑道:“二位不嫌,便跟着这些奴才去,我早已安排好了屋子,什么都有的。”谢只南瞥了他一眼,道:“不必了,你办晚宴的时候我会来的。”
桑丘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心中总有股莫名的不安感。他脸色渐渐冷下,定定地站在原地好片刻,才转了身,走向桑容的屋子。
桑容被关在屋子里哪也去不了,只能蜷着腿坐在那矮榻上。她那张精致可爱的脸蛋还带着几分未褪去的哭意,听着门被推开,桑丘走进屋时,她依旧没给出什么反应。桑丘关上了屋门,不知二人在里头说了些什么,听着也不像是吵闹的动静,什么声音都没有,略显诡异。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桑丘终于出去了,他面无表情地进去,出来时却是大喜过望,不过这喜色一闪而过,马上便换上了满面愁容之色。
随即,他走向了桑府的库房。
大
谢只南进了屋,晏听霁也没将手松开。
她实在不明白晏听霁为什么生气,而自己也早就憋着一肚子火,进了家门,便再也抑制不住那股气。“晏听霁!你发什么疯?”
晏听霁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随即失色垂首:“我只是想让你不要抛下我。”
谢只南气笑一声:“我哪里抛下你了?三年里我几乎跟你都是形影不离,去见生坊我带着你,进棺材我也带着你,哪里扔下你了?”
的确如此。
三年来,晏听霁愈发地黏人了些,可谢只南没生出半分的抗拒之意,反倒大多数都是由着他的性子,自己倒好了脾气。
可今日他这样说,实在是令她百思不得其解。晏听霁沉默了。
他不知该说什么了。
说的太多,怕她更生气,说少了,又像是解释不清。周身气压骤降,这间屋子里仿佛已然到了寒冬,冷意在二人之间陡升。
寂静半响,谢只南垂眼看着晏听霁的手。
她突然想起来在见生坊雾障外的时候,自己拎着桑容先一步走了。
总不能是因为这个?
谢只南简直不能理解,“你因为这个跟我生气?凭什么!”
晏听霁默默松了手,微声道:“对不起.…谢只南”
谢只南动了动那只被捏的通红的手,不禁蹙眉。晏听霁落寞地坐下,留给她一个充满悲伤的背影,像是难过到了极点。谢只南也是头一回见到他如此失态,心中顿时烦躁起来。
以往都是他来哄着自己,怎么到现在还反过来了?谢只南拉不下脸,又觉得自己实在没错,于是坐在他背面闷着气。
思来想去,自己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
她觉得定是自己太过于骄纵这妖鬼,才得以让他变得这般胆子大。自己该是得给他些教训,不然按着他这多变的性子,之后怕是要骑在自己头上了。
谢只南愤然起身,走到衣柜前翻了又翻,将近些时日买来的、以前带来的,尽数都给翻了出来,一一摆在那桌上,动静闹得一阵比一阵大。
沉浸在悲伤中的晏听霁见到这一幕,有些怔了。也没去管自己此刻落泪是否好看,起身就是阻拦她的动作。
他越拦,谢只南搬得就越快。
“滚开!你这个不听话的小狗!"谢只南边骂着,手上动作也没停,“跟我发脾气,谁还没脾气了!我长这么大,就不喜欢受别人的气!”
晏听霁当即就知道此法错了,左右不是,只能拦腰抱住人,不让她继续走,强行让她看着自己那双红肿的双眼。谢只南忙活半天,根本没注意到他在这之前哭了。现在被他这么一掰正,看得清清楚楚。
“我再不这样了。”
那双琥珀色眼被泪水润了又润,眼眶处泛着细微的红,平添了几分素日不曾有过的媚色,看得谢只南一时消下些许怒气,怔怔地看着他。
谢只南突然觉得自己好没出息。
这样就生出了原谅他的心思。
主要是这些年从未见过男人哭泣,今日这么一瞧,真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话这么说着,晏听霁又大胆凑来,蓦地吻住她的唇。那含着涩意的泪被舔舐在她唇瓣间,迫使她尝到这点热意,盈盈淡香不住勾缠着她,那双夹着气意的黑眸微睁,本想挣开骂他,可实在招架不住,整个人竟被他反客为主,最后自己倒先败了阵。
谢只南不得不承认,三年里晏听霁总是会使出这一招来制服她。
“哪在.……她喘着气,仿佛被抽光了力气,“哪有你这样的?说不过就这#…”
晏听霁唇角微漾,一手扶住她的腰,另一手掌抚着她的后脑,修长的指穿嵌在她发丝间,边调整着她的呼吸节奏,边加深这个吻,“我再不这样了。”
谁能想到一番争吵过后竞是变成了这样?
谢只南想不通。
气焰大减。
不过晏听霁却是颇为魇足地完美解决了这一场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