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带不走淼淼火焱
午时过后,窗外滴滴答答雨连成丝从乌云中坠下。放眼望去街道上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雨打乱的计划,收摊的、着急忙慌回去拿遮雨布的;霎时间乱作一团,再看楼下几个小二匆匆卸了履雪镇的牌匾,当真是宝贝的不行。
李贺轩跟虞祈之各自的房间内都安静异常,李贺轩这边跟阎老叭挨在一块儿。俩人也说不出什么你侬我侬的话来,头靠头好不惬意,雨水频频落在窗户纸上令人昏昏欲睡。
反正就俩人他也就放下心搂着李贺轩的胳膊,没一会儿老叭真就说睡就睡头缓缓下滑靠着肩膀呼呼大睡。李贺轩这下真没了辙:这样睡头发不扎眼麽?李贺轩边想边伸手给他挡在腰间的头发拨弄到一边。
这人怎么比规则还难理解?
窗外的雨停不下,李贺轩的思绪也捉不到头。想不通规则也看不透身边人纯粹的心思,哎!这能怎么办?
李贺轩这边粉色泡泡冒个不停,虞祈之这边还在无声的对质。
起初顾渊薮说一句虞祈之回怼一句,到最后俩人就这么犟着脾气面对面坐在窗边看下雨。
虞祈之望着窗外被风吹的摇曳的树枝,她在想,一切的开始似乎也是雨夜,又在想这次没有和和在等她。虞祈之悠悠叹了口气,转头觑了眼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喝完一壶茶的顾渊薮。
“生气归生气,也不能一直喝茶水啊”虞祈之顺手把他手里的茶杯拿走“这半夜还能睡得着?”
“睡不睡得着也无所谓吧?”顾渊薮本身就没生气,喝水单纯就是不知道怎么哄。每次气氛尴尬都有妹妹跳出来破冰。
虞祈之这次懒得回怼,起身走到顾渊薮身边憋着一口气伸手给他的头发一顿乱揉:“铛铛!顾渊薮鸡窝限定版!”
虞祈之满意点了点头:“我去找找魏淼在哪儿,你且在这儿等着。”说完不等回复转身就走,顾渊薮也没拦。
顾渊薮也不是天天以感情为主的人,虞祈之主动破冰这茬在他心里就算过去了。
不过他很在意为什么今夜只有魏一人露面,虽说昨儿前半夜就离开。衙役想借着油头多得些好处就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过去,不过这些暂时都想不通那就随祈之去吧。
顾渊薮这边思考的功夫,虞祈之已经探了几间房。一场雨困住了许多人,因此空房也多在门口稍做停留听听动静:房内寂静或是甜言蜜语不堪入耳,那就可以排除一二。
虞祈之的鸡皮疙瘩是起了一波又一波,但是为了避免跟人社交还是忍下了。左右逢源谁都能聊得来实在不适合她,想到这虞祈之又伸手摸了摸头上的芍药花发簪。
虞祈之认为顾和才是真正明媚热烈永不屈服的,自打抱着随时会死的信念向前看一想到顾和鼻子就酸。虞祈之正要继续往前走叹个气明志吧,就被人呛了去,隔着单薄的房门听着期期艾艾的啜泣。
虞祈之听的眼前一亮,也不是非得幸灾乐祸人家的哀伤自言自语的:“还真是顾和buff永不言弃呀!”这是顾和在末世刚开始的时候跟虞祈之开玩笑的时候说的。
虞祈之在房间门口停留,侧着脑袋想要听的更仔细。虞祈之刚想靠着门框,虚掩着的门轻而易举的打开。她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进到房间一大半,尴尬的挠着头想要找借口离开。
房间里浓浓的草药味熏的虞祈之头昏眼花,床边坐着的女子亭亭玉立。身边小凳上放着中午魏淼讨来的两碗素粥还没来得及收拾,都只是浅浅吃了几口。
一时间气氛安静的出奇,只有窗外的雨声在作证这确实不是画面卡了也不是bug。
房间里三人,不、两个半人面面相觑。青郝衣服外露出来的皮肤都被布条裹着,呼吸如玄丝,面容如枯槁险些分不出个人样来。
魏淼面露诧异,伸手把床幔放下给她那正饱受苦难的爱人留下一丝丝体面。
虞祈之随手拉着椅子坐下,并没有打算走的意思。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她见得多了更何况青郝也是受害者。
“所以民间传闻的并不准确对吗?”虞祈之的视线从床幔转移到魏淼脸上,似乎是在确认什么“昨天夜里,我们清楚见到你们在夜街。后半夜更没听到有人喊走水还是挺奇怪的,这跟说书的讲的不太一样。”
魏淼动手将残羹收拾到一边,这才又跟虞祈之面对面坐下:“隔几年这时我都会重新回到这间房内,按照计划青郝不会死在画舫里……”魏淼哽咽了一下继续说下去“我明明事前叫钰疏将那些油性颜料画作替换了的,火本不该烧的如此旺的。”
“等等等等,这个信息量就够大的了,让我挨个问问魏小姐再继续讲”虞祈之是真的有点糊涂,昨天晚上说书也听了个后半场这俩人怎么相遇相爱的都不知道,又来了个没听过的钰疏,她就该给顾渊薮一起带出来。“有时间间隔是怎么回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钰疏是说书人提到的贴身丫鬟?”
魏淼虽然想提醒虞祈之,这也不算是一个个问问题,但是出于自身教养还是徐徐图之:“说是每隔几年,实际上是这个世界要我跟青郎一起再重复一遍第一世的苦难。我也想过自救,可是我没办法走出旅馆。钰疏的确是我的贴身丫鬟,这些年里也只有她会来探望。包括她也是最后一位知道青郝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的人”。
虞祈之一边听一边罕见的开始动脑子分析,魏淼的柔声细语听的她差点分神。毕竟柔和的声音太适合一边听一边悠悠入睡了,好在理智战胜了睡意。
魏淼见她这副样子,不知道要不要自顾自说下去。床幔后被痛苦折磨的青郝呻吟时高时低,听的人抓心挠肝。
魏淼下定决心速战速决,毕竟让外人见证家事实在惭愧又继续补充:“你应该没听最后一场吧?魏家小姐见心上人惨死,心中悲痛欲绝。虽然人被家丁强制带回家隔夜却疯癫了。这等丑闻哪能外漏风声,贴身丫鬟舍命护主代嫁入府。新婚之夜主家少爷、你没听前半段我就补充一下吧。主家少爷名为陆桓,说来两家颇有渊源。父辈交好我与陆桓亦是如此,外人看来青梅竹马两小无情如此结亲早已是既定的事实。
陆桓发现端倪勃然大怒,钰疏走投无路选择自戕……
说到陆桓,我咿呀学语蹒跚学步时,每每他在我身旁就如兄长般小心翼翼的照顾我。久而久之,陆桓戴冠之年兴冲冲告诉我他终于能够娶我。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与他的感情从来不同!
咦?不好意思一时间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回来了……”
实际上刚听一半虞祈之头就想找个枕头靠着,可是眼前端坐着的魏淼的神色终于有些灵动可人。虞祈之不忍心打断魏淼,就这么细细的听着。
不过说来说去都是些儿女情长的悲剧,这似乎对怪谈并没有什么帮助。虞祈之想到顾渊薮还在等她,不好意思的再次提问:“所以青郝只是个意外?不过你们俩能脱身为什么会每次轮回都会在这儿?”
面对虞祈之的提问,魏淼终于是关了这段关于家室的话匣子:“我也认为这只是一场意外,起初每次轮回只有钰疏一个人来送药。说是对青郝的烧伤有帮助,她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只能够买的起最廉价的药材。因此每次轮回开始都会或多或少对她心生愧疚,青郝说不了话我就以为一直只有我一个人留有记忆饱受煎熬。
有一次突然有除了钰疏以外的人闯进房间,我才知道对于这个世界有着一些条条框框不可违背的东西。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陌生人,或是质问、或是控诉!最后的最后走到我第一世去世时,不再是立马进入轮回而是能够查看进入这个世界后的人的结局。这时我才逐渐明了,于是很多规则都被我改动过。
事或许因我而起,我得多负起一些责任才行。不过自那以后,钰疏隔几个轮回才会出现,譬如这一世。”
从魏淼的第一句话开始,虞祈之的脸色变得认真。她的记性很好,但是逻辑性那是真的差。所以她只得问清楚了才能离开:“所以钰疏很大概率也是同魏淼小姐一般的人,只是我们还不知道动机。再往下推……”虞祈之稍作停顿,目光盯着床幔里奄奄一息的青郝“他也有可能。”
虞祈之点到为止,她的推论有些残酷,万一大家都是无辜的受害者呢?
眼看窗外雨势逐渐变小,门外人群嘈杂声也愈演愈烈。虞祈之意识到这次谈话时间有些久,这才连忙起身入乡随俗的朝着魏淼行礼准备走出房间不叨扰人家。
出门前,魏淼神色担忧的开口提醒道:“万万不可冒险,根据规则走,游玩七天就可以回去了。”
虞祈之抓着房门的手僵住,一个呼吸间虞祈之调整好神色转头对魏淼笑了笑:“以前,我为了我的朋友们能够平安。我这个人从小就喜欢俗套的合家欢,魏小姐放心!一切!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