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凡武之意
鱼在河底，看不到外面狂风暴雨，可一旦冒头，看到整个河面时，就能感知到波涛汹涌。
此刻的陈枫就是如此。
他没有站在苍州之巅，俯瞰整个仙武格局，身在苍州内，还不知局势凶险，然而，随着左擎苍缓缓道来，局势之凶险，便呈现出来。
“叶千重可信。”左擎苍忽然说道，话语跳跃的很大，让陈枫有一瞬不解，但转瞬便明白了。
叶千重，是左擎苍的人。
问圣殿开启，邀苍州诸势力，整合资源，凡武巅峰为师，应该不是叶千重的意思，而是左擎苍授意。
“问圣殿承天运，不仅承运，还要承人，而你甘愿分享天运，足见你之品行，令人欣慰，令人放心。”
左擎苍赞赏道，深邃浑浊的眼瞳中，泛着欣慰之色。
陈枫不意外，上次溪水边相逢，他就知道左擎苍非凡，或有试探的意思，而一切，他都按照本心。
“苍州需要圣武！”
左擎苍神色坚定却又凝重的道：“原本，我还有十来年寿元，可以让叶千重整合苍州资源，聚苍州意志培养你，待你提升到一定程度，我再亲自指引你圣路。”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望魔渊神魔意志苏醒，仙阁之人降临，老头子我也不得不出手，以至于拼到重伤，寿元暴减，如今已是时日不多。”
这一战，计划完全打乱。
若是按照既定的培养计划，他看不到陈枫成圣，而那时，苍
州无圣，谁来守护，如何抵御外界窥觑。
“可幸的是，这一战换来一个机会。”
话锋一转，左擎苍继续道：“那仙阁大人念我助战有功，愿再封苍州守护人，年轻人，你可愿继承我之位，为这苍州，为这苍生，做苍州守护人？”
那一刻，左擎苍深邃浑浊的眼瞳中，闪烁着强烈的希冀。
陈枫动容。
不是因为什么苍州守护人。
而是因为左擎苍。
他守护着苍州大地，哪怕大限将至，寿元将近之际，依旧心系着苍州，这是真正的心怀苍生的圣人。
令人敬佩。
只是。
他直视着左擎苍，沉默许久后回应道：“老人家，你是真正的圣人，但我陈枫不是那种能为苍生付出所有的人，我所在意的，只有自己在意的人，有些人，我无力守护，而有些人，我不会守护，还望老人家能够理解。”
修行至今，陈枫谈不上坏人，却也绝非完美无瑕的圣人，他很自私，只想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和物，至于其他，他爱莫能助。
而且有些人，比如神火宫、天书阁等势力，就算能够守护，他也不会去做。
他们都该死。
他很感谢左擎苍让叶千重整合资源培养他，也很感谢拼到重伤消耗寿元而为他争取的机会。
然而，请原谅他的自私。
苍州守护人，他做不到。
“你可知苍州守护人意味着什么？”
左擎苍眼瞳微凝，“只要你答应，得
到仙阁认可，意味着你便是仙阁之人，即便八州圣武想动你，都必须有足够合理的理由，意味着只要你不犯错，仙武九州，无人能轻易动你。”
陈枫笑了笑。
“老人家，我是剑修，而剑修讲究心性，如果为了寻找一个靠山，而违背自己的心，我的剑道，只怕再难寸近。”陈枫笑的淡然。
左擎苍凝视着他。
许久后，忽的笑了。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左擎苍摇头一笑，“虽然你我只有一面之缘，但我能看出你的什么人，说好听点，就是剑心纯粹，说难听点，就是倔。”
或许吧。
陈枫没有反驳。
修行本就是修心，只要自己认为是对的，就应该坚定，否则一旦动摇，对的就是错的，心被质疑，修行的道都将被否决。
修行界为之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心境，他们剑修称之为剑心纯粹，但归根结底，的确就是一个倔字。
我修自己道，不被外力侵。
“世间万物分阴阳，有好就有坏，有善就有恶，苍州守护人，守护的是苍州，而非所有，你可明白？”
左擎苍看着陈枫道：“而且，你所在意的人和物，不也几乎都在苍州，就算你不是苍州守护人，难道就不会守护他们吗？”
“最重要的是，若能得到仙阁认可，以你的天赋，极有可能得到前往仙阁的资格，在那里，你能看到这世界的巅峰，对你的成长有利无害。”
陈枫想说什么。
“你且听我说完。”
左擎苍挥挥手，继续道：“圣武讲解完美无瑕，但即便是圣人，又怎会真的完美，你直面自己的心，守护该守护的，不为外在利益就改变初衷，这就是一种完美，你没有错。”
“只是，既然你注定要守护苍州在意的人，又有如此机会，能让自己成长环境更好，又何必浪费呢？”
陈枫笑着，他开口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响起剑灵的声音，要他答应。
陈枫微怔，虽不知剑灵为何要他答应，但他相信剑灵不会害他，到嘴边的话便又咽回去。
“多谢前辈。”陈枫沉默一瞬，朝左擎苍深深一拜。
左擎苍笑了，那笑容很舒心，是发自内心。
恍惚间，他佝偻的身躯都挺直了些，仿佛担负在肩上数百年的重担，此刻终于可以放下了。
伸手，左擎苍的掌中出现一块令牌，上面镌刻着一个字：苍！
“此乃苍州守护令，持此令牌，便是苍州守护人，他日，会有仙阁之人前来，若得其认可，此令便彻底归你所有，否则，仙阁会收回。”左擎苍将令牌交给陈枫。
这一次，陈枫没有拒绝。
“苍州天命所归，我相信你，一定能守护好苍州。”左擎苍看着陈枫，眼中带着笑意，还有欣赏。
“我会守护好在意的人。”陈枫道。
“你这家伙。”左擎苍摇头一笑，还要和他玩文字游戏，不过
这都无所谓了，他试探过陈枫，便也相信陈枫。
“你剑心无暇，心境无缺，对圣人意领悟应该有自己的心得，然而，你现在的境界太低，距离圣武太远，便是我也无法直接指引你圣路。”
左擎苍看着陈枫，神色很肃穆，“我能为你做的，就是引荐仙阁，还有凡武之境，以及你现在的剑道。”
“请前辈指教。”陈枫神色一正。
“你对凡武如何理解？”左擎苍问道。
“平凡。”陈枫说道，他曾在青丘山问过凡武之道，那时候差距太远，对平凡二字的领悟不深，便是现在都不深。
“你说的没错，凡武之境，意在平凡，但何为平凡？”左擎苍再问。
不待陈枫回应，他便自问自答，“平凡就是简单、普通、朴实无华，但简单普通、朴实无华又不等于平凡，真正的平凡，是一种意境。”
陈枫微微皱眉，思索着左擎苍的话。
嗡。
遽然间，左擎苍轻轻伸手，一片树叶出现在他两指间。
“你看这是什么？”他问道。
“树叶。”陈枫答道。
“没错，这就是普通的树叶。”左擎苍轻轻点头，随即，他屈指一弹。
咻的一道破空声，那树叶如剑般激荡而出，仿佛穿透了一颗星辰，直接将之粉碎掉来，其威之恐怖，令陈枫神颤。
“这就是凡武之意，你明白了吗？”左擎苍看着陈枫问道。
陈枫依旧皱眉领悟，片刻后，豁然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