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望见无期
第八章：望见无期
“世子爷言之有理，这奴才有恩于庶次女，老夫若下死手，实则对不起他往日尽心，今日您也见了这等糟心子事儿，您便给个评断吧。”端木庆丰想起当年府中无故燃起的大火，于情于理都不能过于苛责。
“在下非府中人，插手乃是逾越，一切还是交由丞相决断为好，相爷会有两全其美的方法”皇甫风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把话题推回。
“管家，你苛待嫡主子乃事实，如今杖责二十，贬为下人去厨房做粗活儿。”端木庆丰摸了摸胡须说道。“本相再重复一遍！黎儿是端木相府正经八百的嫡主子，日后再有人对她不敬，定要他尝尽刑罚，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
“奴才明白。”
一场闹剧草草收场，因端木庆丰一时心怀有愧，送了好些名贵的东西，仅一个时辰，一间正统的嫡女闺房出现。手摸着丝滑的床榻被褥，雍容华贵的牡丹花怒放在窗中，端木黎指尖滑动在如血的花瓣，回忆雪姨娘临走时咒怨的眼神。
雪无双，只是这样就受不了？端木庆丰在你心里如珠如宝，在我眼中不过粪土一堆，你的心计较你女儿差远了，未来的好戏还有很多，你可以尽情享受被疏远的味道。
端木黎回来那一刻，便要你和你的宝贝女儿尝尽心酸苦楚！
是夜，端木雅来到雪姨娘的倾雪阁，母女俩坐在烛火昏暗的偏房里。
“雅儿，端木黎那小蹄子竟然让老爷上心了。”雪无双满目阴沉的望着烛火，一闪一动的烛光好似端木黎的脸。“我们千防万防还是功亏一篑。”
“姨娘不必担心，事情还未出掌握之中，这次是皇甫世子在场，爹爹碍于脸面重罚了管家。”端木雅优雅的饮茶，眉眼平静。“只是我有些担忧，端木黎连番翻身，恐怕日后……”
“机缘巧合罢了，一个傻子翻得起什么风浪。”雪无双笑道，这些年皆打压得无力还击，一两次翻身算得了什么。“只是你父亲似是念起那小蹄子的娘了。”
“姨娘，不要对父亲投入过多心神，父亲的性子您很了解，奉上真心只会被糟蹋。”端木雅皱眉道，娘亲看得透却走不出，内宅之中最忌讳情爱，权势才是唯一。
雪无双不傻，打从他娶了辉月郡主那日就知，情爱永远比不过权势地位，如今她有雅儿这个好女儿，端木庆丰即使宠着萧姨娘也把掌家大权交给她。
“雅儿，姨娘做不到，你父亲不是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可姨娘却坚持飞蛾扑火。”雪无双捏紧手中的帕子，她对端木庆丰是一见钟情，得不到的执念让她疯狂。
“姨娘！”端木雅不赞同的开口，“做不到也要做，您必须舍弃情爱这种东西，和您透个底，女儿看中了皇甫风，不日便会和父亲说。”
“什么？你看上了皇甫世子？”雪无双没料到自幼敏捷聪慧的女儿看上了皇甫风。“你之前不是希望嫁入皇家吗？”一个外姓王怎比得上正统皇室，女儿也被皇甫风的皮相吸引了？
“不是看上，而是看中。”端木雅从绣篮中取出剪刀，将过长的烛芯剪掉。
“看中？”
“女儿琢磨过，相对于几位皇子，皇甫风潜力更大，与其期待皇子，不如选择有兵权的皇甫王府，只要不行差踏错，将来必凌驾万人之下。”指尖轻轻敲打桌面，这是端木雅习惯性思考的动作。
“这……会不会太草率了？你父亲更希望你嫁给八皇子。”雪无双走到端木雅身侧规劝道，与皇甫风相较，她更倾向皇子。“你虽是丞相府庶女，但在外名声甚好，你父亲很是看重你。”
“不，这是最好的出路，姨娘，女儿从未见过皇上，皇上的心思莫测，一个行差踏错，丞相府会万劫不复，与其被君者忌惮，不如选择他人。”端木雅轻声道。“姨娘，天色不早了，女儿先告退了，您好好休息，放心，女儿一定会成为人上人。”
说完，端木雅趁着夜色匆匆忙忙回到院子里。
一连五日各色珍品进驻碧华院，从人迹罕至到人声鼎沸不需要多久。
端木黎坐在院子里，看着端木雅和端木蕊一副姐妹深情，眯起圆圆的眼睛，“二妹妹三妹妹能来真是太好了，我正闲的好无聊哦。”
“大姐姐说的是什么话，姐妹之间不需言谢。”端木雅清浅的笑笑，手里拿着一本书籍细细品读。“如果大姐姐不嫌弃，妹妹日日都来陪伴，如何？”
“是啊，大姐姐是嫡姐姐，身份贵重，我们这些妹妹能和姐姐一起才觉得荣幸呢。”端木蕊狠狠瞪了端木雅一眼，笑着走到端木黎身边坐下，看着端木黎拿着糖果喜滋滋的吃着，心里厌弃非常。
多大的人了还吃这些下三滥的东西，真是个白痴。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很早以前就像和妹妹们一起玩儿了，妹妹妹妹，外面好玩吗？”端木黎露出满足的微笑看着端木雅，用十分渴望的神情看着她。
“很有趣。”端木黎打出生开始再没踏出相府半步，人都有好奇心，实属平常。“以后有机会了，妹妹带姐姐一起出门转转。”
“哼，虚伪。”端木蕊小声的说道。
“三妹妹慎言，先生教导过妹妹该懂礼仪尊四德，女子言行必行规导矩，这儿只有我们姐妹三人，你年纪尚小，姐姐不与你计较，切记在外不可如此莽撞。”端木雅注意到门外白衣飘过，把嘴里的嘲讽咽下，改为苦心劝慰。
“你！”端木蕊心高气傲，身份和她相当的端木雅竟然敢教训她，自然不肯罢休。“端木雅，别在我面前装好人，你是什么货色我还不知道？也就那些无知的人才相信你是真善良贤德。”
端木黎笑眯眯的坐在椅子上看两人争执，抱着糖罐子一口一颗，顶着傻子的名号也不错，因为是傻子所以不设防的在她面前吵闹，累了有如此精彩的戏缓解倦意也是美事。
“黎儿。“端木雅与端木蕊唇枪剑齿的下一刻，皇甫风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大哥哥。”端木黎放下糖罐子小跑过去，仰起头笑道。“你是来看黎儿的吗？”
皇甫风从袖子里拿出一截铃铛珠花，为端木黎插在发间，零碎的发丝缠绕在铃铛上随风摇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喜欢吗？”
“很喜欢，谢谢大哥哥。”端木黎不住的点头，大大的笑颜看的皇甫风越发柔和。“大哥哥，你带黎儿出去玩好不好？黎儿想吃小糖人、四喜果子，宛若说那些很好吃的。”
一副贪吃小鬼的模样让皇甫风哭笑不得，这丫头还真是……“黎儿是个小馋猫啊，不过大哥哥听说小姑娘吃得圆滚滚会变丑哦。”
端木黎一听赶紧捏了捏脸，一脸疑惑的看着皇甫风，伸手捏住他的脸，“大哥哥的脸比黎儿厚，大哥哥比黎儿胖，大哥哥看起来都不丑，黎儿也不丑。”说完眼睛弯成月牙儿。
“世子，我们没有时间陪端木小姐出游。”周身黑衣站在皇甫风一侧的侍卫微微低头，言辞中带着一丝不悦，世子爷遇到端木大小姐后整个人都变了。
端木黎隐晦的发现这个侍卫对她有很大的戒备心里，不似他人的厌恶鄙夷，更像是审核站在皇甫风身侧女子的感觉，当真有趣儿。
凡有半分理智，便知端木大小姐和皇甫世子绝无丝毫可能，一个天之骄子，一个半傻痴儿……
“我知道，勿需多言。”皇甫风嘴角浅笑的弧度淡了淡，看向言辞逾越的安俊，犹豫片刻，从怀里拿出一枚玉坠子放在端木黎掌中。“黎儿自然是不丑的，黎儿是最可爱的女孩子，哥哥要走了，这枚玉坠子送给黎儿可好？等哥哥空闲时再来看黎儿。”
“哥哥要走了吗？像娘亲那样丢下黎儿一个人吗？”端木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低头看着掌心的玉坠，声音低低的，像是压抑的哭腔。
“黎儿乖，哥哥会回来的，哥哥保证！”
见此，皇甫风心慌了，首次不顾及世间伦理，伸手抱住端木黎，不要这样无助，当年……不要这样，哥哥没办法再承受失去你的痛楚了。
“真的吗？”温暖的怀抱带着淡淡墨香，端木黎一时软弱的靠在皇甫风怀里，沉默良久后抬起头，晶亮的眸子死死盯住皇甫风。“不会消失不见？”
“是真的，哥哥保证，一定会再来的，所以黎儿不怕，哥哥会陪着你、保护你。”
“拉勾勾。”
皇甫风离开丞相府时，相府几乎全员出动，端木庆丰寒暄两句，话里话外无非是些谋利事儿，端木黎站在门口的角落里，看着马车逐渐变成了虚影。
皇甫风……我看不懂你，于我来说，你太危险，那种温柔是堕入黑暗人最渴望的，我不需要！
望永无再见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