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无言禅机
第十一章：无言禅机
“大小姐身子虚弱，夜里受了风寒，需好好休养几日。”府医背着药箱坐在桌前开药方，眉心紧皱，医者父母心，这女娃儿瘦骨嶙峋，状况甚不如十岁娃儿康健，“近两日大小姐必得卧床休息，按时吃药。”
“麻烦府医了。”婉君拿着药方送府医离开，随后前往药堂取药。
这一病就是四五日，碧华院日日传出咳嗽声，端木黎神情萎靡靠在床畔，一层层薄被压身，每日酉时不到，雪姨娘与萧姨娘似约定般出现，于她面前嘘寒问暖，因此，原定去寺庙求神之日亦推迟了。
小病易伤身，小半月后，端木黎身子稍稍清爽些，雪无双禀报端木庆丰，一行人乘车离府，由侍卫护送出行。
约莫走了两个时辰，马车停在城外菩提山下，坐轿上了山，奔波半日，终于到了正山腰处恢弘大气的大千寺。
“小姐，已经到了。”轿子停住，端木黎浅眠双眸微睁，此时婉君撩开帘子，探身进来。
端木黎懒散之气顿消，起身下轿，兴冲冲观望四周，“婉君，这就是寺庙吗？好漂亮啊。”确实恢弘大气，仅是寺门便如此精雕细琢，不愧远近闻名。
下轿片刻，大千寺中人突然涌出十几人，步伐有力严谨，面色冷峻，迎上寺门前停驻的轿撵，将轿子保护入寺，端木蕊站在端木黎身侧，嘟囔着。“谁这么大的架子？大千寺寺门必须徒步走入的。”
“端木蕊，这里为佛门清修地，慎言。”端木雅皱眉望着言辞不经大脑的妹妹，这般声势浩大绝非等闲之辈，轿中只怕为皇室之人，皇上登基虽不过十数年，但膝下皇嗣成年者不少，相府此时立场未定，易招惹是非。
三个灰衣僧人上前来朝端木黎作揖，“小僧会空，这位是师弟会悟，请问女施主可是相府小姐？”
雪无双带着婢女走过来，双手十合道。“正是，请问二位师傅有何事？”
“阿弥陀佛，女施主这边请，主持已为端木府几位小姐安排了幽静居所，命小僧带女施主前去。”会空师傅笑笑，侧过身示意。
端木黎因好奇在寺门前转了几圈，时而立于树下触碰枝桠，时而弯身逗弄鲜花，端木雅端木蕊二人双手合十回礼。
“大小姐，雅儿，三小姐，这一路辛苦，先去休息吧。”雪无双笑着走上前，伸手欲为端木黎整理稍稍凌乱的云髻。
端木黎一个扁嘴，后退一步，避开伸来的手臂。“不要你碰我，好讨厌。”
雪姨娘仿若没听到，浅笑收回手臂，转而给端木雅整理。“雅儿，照顾好大小姐，知道吗？姨娘先去前殿看看。”
“请姨娘放心，雅儿会看顾好大姐姐。”端木雅温婉笑笑，如水的眸子令人心醉神迷。“大姐姐，我们走吧。”
端木黎心知雪无双心下懊恼，无奈不能显出，只能憋下忍耐，让其吃瘪乃端木黎刻意为之，目的达成不需再做什么，如此才不情不愿嘟囔着走。
沿着绿意盎然的小道，端木黎玩的很开心，走了半柱香时辰，偏远的院落映入眼帘。
片叶不沾的院落坐落鲜花绿草中，时节临春，松针挺立，点点晶莹点缀树间，冷香四溢。
“好漂亮的院子。”端木雅感叹道，大千寺不愧为国寺，环境清幽，久居此处有心旷神怡之效，女子居于此处，精心凝神。“诶？会空师傅，请问隔壁院落住的是何人？”她们身为相府嫡女，怎可与外男比邻而住，且墙壁镂空明显，易被人拿住话柄。
会空回头看向隔壁院落，浅笑言道，“女施主不必担忧，对面是碧涛轩，是擎之皇子的居所。”
“五皇子凤擎之？”
“皇子？”
端木雅和端木蕊同时开口，端木黎微微侧目，从二人言辞不难发现端木雅更中意皇甫风，倒是端木蕊脸颊泛红，似乎一见钟情？
真真儿可笑，端木蕊身为庶女，竟妄图攀附皇子，真当自己红颜倾城？不过清秀而已。
“是的，擎之皇子身子虚弱，常年缠绵病榻，主持每年初春皆会邀请擎之皇子入寺修养，擎之皇子不喜走动，女施主放心千万，绝不会传出流言蜚语。”会空并非第一次接待贵女，关乎女子声明自是晓得，耐心讲解。
擎之皇子？缠绵病榻？当真有趣，若未记错，擎之皇子日后荣登摄政王之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下。
端木黎借袖掩面，抬眸朝那边看去，距离稍远，容貌隐约可见，俊美孱弱，一身淡绿色贡缎，暗纹精美绝伦，于初日光辉中若隐若现，当真是个玉做的人，可惜……收回视线，端木黎走至树下，伸手把玩半开花苞。
端木雅发觉端木蕊面色熏红，翘首以望，仰慕之情不言而喻，暗自鄙夷，不愧有青楼出身的娘，最擅长的便是芳心萌动。
等会空师傅离去后，端木雅姿态优雅走至端木蕊面前，借着甚高优势，嘲讽讥笑，“端木蕊，这里是大千寺，不是相府，我们身为千金大小姐，一言一行皆要循规蹈矩，所以望妹妹别做出格的事，连带坏了姐姐的名声。”
端木蕊被言中心思，愤然瞪向端木雅，语调微冷道。“端木雅，少和我啰嗦，怎么？害怕妹妹一日登高成了贵人，也是，那时倒是姐姐要小心了。”
“贵人？姐姐只怕妹妹得不偿失，贵人未当，反而连累相府。”端木雅讥讽道，端木蕊几斤几两重她还不知？蠢笨之人，萧月岚有此女永无出头日。
“你，端木雅，你等着瞧！”说完，端木蕊转身回房，端木雅扫了眼端木黎，款款选了间屋子，唯留端木黎一人坐于树下浅眠。
“她是何人？”凤擎之靠于软塌中，面色微白，嘴角微挑，眸中流光闪烁，满目兴味的望着树下好眠的女孩儿。
“回主子，此女乃端木府大小姐，痴女端木黎。”一道影子出现在凤擎之身侧，单膝跪地，垂首看不清面容，只感杀气肆意。
“痴女？这般灵动的人儿怎会是痴女？”凤擎之凤目微眯，饶有兴趣拖着下颚，他曾听闻，端木长女名黎，痴傻无双堪为一，端木次女唤雅，端庄贤淑无人比，端木三女称蕊，如花娇艳傲群芳。“去查查。”
“是。”随后影子消失原地，若非压弯的草只怕以为是虚影。
安顿好，三人在会空师傅带领下，向主持师傅请安，与其说请安，不如称之为加重身价，主持了悟师傅佛法精深，若能得他金口，贵女身价一跃千里。
传闻了悟师傅曾为一庶女批言，其命中大贵，旺子旺夫，后嫁与当朝侍郎，夫唱妇随，而今，侍郎荣升皇子太傅，位高权重。
大千寺正殿大雄宝殿门侧两只威武雄狮昂首，鬃前九九之数圆珠打造精细，内殿万佛神像依次座落，如来宝象庄严神圣，金衣裹身法相庄严肃穆。
身侧弟子万千，十八罗汉造型各异，香案前檀香不断，承袭大千寺寺规，香灰不失，埋于宝殿菩提树下，以供虔诚之意。
了悟主持盘膝而坐，身下一尊草席蒲团，双目慈祥和蔼，手持木鱼轻敲，节奏与钟声相符，一双清宁之目看透人心是非。
三人随会空师傅走进，婉君和其余几位婢女停驻殿门前，垂首以示恭敬，姨娘雪无双微笑示意，站在大殿一侧。
端木黎跪在佛前五软绵蒲团之一，双目紧闭，仰视佛像诚心磕三个头，历经轮回才知佛祖神威，前世她遭逢暗害、死不瞑目，唯愿今生安稳幸福、报仇雪恨。
祈愿结束，端木黎轻轻抬眸，与一双智慧眸对上，端木黎微微错愕，那双眼中，她感觉到恢宏大气，善心仁慈，似万物无法在其藏污纳垢。
“女施主，不破不灭，万法唯宗，既得万佛垂怜，望日后造福苍生。”了悟师傅手握佛珠，将其放入端木黎掌中。“此物乃大千寺寺宝，为枯荣大师之物，随老衲已久，女施主为佛祖座前灵女，自当交与女施主，阿弥陀佛。”
此言一出，殿前顿时空灵一片，贵女无不羡慕端木黎得此殊荣，浅言轻语询问此女谁家，各官宦世家夫人彼此打听，期盼娶得如斯灵女，场中唯有知晓端木黎身份的雪无双三人眼中含着愤恨。
“了悟师傅，您是否错看？”端木蕊上前一步行了个贵女礼，言辞恳切的询问道。“小女端木蕊，大姐自幼痴傻，怎可是佛前灵女？”
了悟师傅抬眼端详端木黎，眼见此女颧骨高突，性格泼辣不甘寂寞，攀比心过重，且随灵女诞生之时，运到步入衰弱阶段，日后收敛方可平安度世，奈何命中不甘，难！“佛祖座前，岂可妄言。”
“了悟师傅……”
端木蕊还欲上前说些什么，端木雅伸手拉住端木蕊，屈身行了个半蹲礼，“了悟禅师，家妹一时激动，言辞无状，请您见谅，大姐姐身为府中嫡女，为佛前灵女即是端木府之福。”
“无妨，稚儿言语，佛前灵女已觉醒，实至名归不远矣。”说完，了悟主持扶了扶袖子，转身离去，徒留人满腹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