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后悔莫及
第三十八章:后悔莫及
“适才你所言为何?”端木黎沉思片刻追问道,暂且便信了此人,此刻她更想知晓当年之事。“详细道来。”
“是。”柳妙娘显然很熟悉宫中礼节,言行举止无一不透露出大家规范。“当年韩嬷嬷不顾郡主劝诫下嫁,日后那男人染上赌瘾,韩嬷嬷无奈,恳求郡主赐下银两救济,郡主知那男人不安分,一方拒绝想借手给些教训,一方安排莫闹出人命。”
柳妙娘看着韩嬷嬷将事一一道来。“可事后,包达任死性不改,继续偷钱赌博,郡主一怒之下令人将其带来,却不想人还未到,包达任已因欠过多赌债被当场打死,韩魏丽便将责任全部算在郡主头上。”如此是非不分,生平罕见,不说郡主仁至义尽,即便不管亦是无人说。
原来如此,将事情始末知晓,端木黎垂下眼帘,母亲一心为韩嬷嬷,奈何韩嬷嬷竟因此起了背主之心,若知如此,母亲还会如此用心良苦吗?会吧,母亲为人便是如此。
“你说谎!”将一切听之入耳,韩嬷嬷不知从何处来得力气,一把扑向柳妙娘,死死拽住其衣袖,道。“你说谎,不是这般,是郡主冷血不顾我死活,你为了郡主编造谎言骗我。”郡主冷血,嫁人后便忘了以前。
柳妙娘一根根将韩嬷嬷手指掰开,痛恨道。“我柳妙娘发誓,若有一丝一毫欺瞒哄骗,不得好死,断子绝孙!”她敢如此发誓,郡主当年不止一次担忧,现下看来当真白费心。
古人信奉鬼神,柳妙娘如此说,韩嬷嬷再不信亦明了这一切乃她责,她辜负了郡主一片厚爱,将其善心视作虚伪,甚至联合雪姨娘害死郡主。“原是……我错了。”
眼前好似出现辉月郡主浅浅笑颜,那时的日子快乐温馨,每天都令人欣喜,她……究竟将双眸捂住,将一切视而不见多久,郡主……
当大雾散开,还天空一片晴好,支撑韩嬷嬷的信念瓦解,她视作仇敌之人真心关怀她,她当其善者却是真心欺骗,何其可笑,何其可笑!
思及当年三人于宫中生活,即便宫内斗争频繁,且防不胜防,却依旧快乐,因为付出真心关怀,虽为主仆却更如姐妹,这一切皆毁在她手中,为了那个男人,包达任……她竟为了一个男人伤害了郡主。
“主子!魏丽对不起你!”韩嬷嬷仰天长啸,随后深深看了端木黎一眼,猛地站起朝门柱撞去。血顺脸颊流下,韩嬷嬷满怀愧疚看着端木黎,满是褶皱的脸露出笑容,“小主子,魏丽这辈子错的太多,自知无颜再见主子,这便下去赎罪。”
至此,韩嬷嬷已然不行,强打起精神望向柳妙娘,臂膀向其伸去,声音微弱,“妙娘,对不起……小主子……小主子……”话未完,呼吸已停,唯独双眸瞪大,竟是死不瞑目。
端木黎沉默,濒死之际,倒对韩嬷嬷起了怜悯之心,若非巧合,或许母亲与韩嬷嬷之间该是亲密无间,事情便不会走至如此。
柳妙娘上前一步,眼眶微红,拉住韩嬷嬷掌心,声音哽咽道。“你且放心离去,小主子这儿我便拼尽全力必会将其护住,主子之仇失志不忘。”柳妙娘知魏丽亦是可怜人,一生为丈夫儿子做了太多,如今真相大白终究愧疚选择自杀。
话音落,韩嬷嬷好似听见,眼睛缓缓合上。
“唉,拾音,你去唤人进来,将韩嬷嬷好生安葬。”时至此,端木黎再言其他已于事无补,韩嬷嬷虽对不起母亲,却是因误会重重,她不似母亲单纯,韩嬷嬷所嫁之人绝非偶然,这当中定有雪无双手笔。“妙姨,您可知韩嬷嬷丈夫来历?”
柳妙娘能于宫中如鱼得水,自不可能是傻的,端木黎此话一出她便明其意,沉思片刻道。“知道不多,曾查过,知此人无父无母,唯有一妹不知所踪,生平简单,无任何问题,郡主可是疑惑魏丽与主子之间是有人刻意为之?”
端木黎点头,垂下眼帘,撑起身子站起,走至窗前,深吸气道。“除此之外我寻不得原因,过多巧合变成了阴谋,您知我母亲性格,凡事不喜多思一层,身为郡主下嫁本该尊贵非凡,却终究香消玉殒,妙姨,我并非胡言乱语,而有七成把握。”
柳妙娘双指紧握,看向与郡主容颜极像却更胜一筹的端木黎,恼怒疼惜却也老怀安慰,小主子不似郡主单纯,却更加知理明事,凡事不会凭借主观所看,事求铁证,养成如此性格,只怕在相府受了不少委屈。
“妙姨,你看这个。”端木黎示意拾音将梳妆台中夹层筷取出,交付柳妙娘手中。“这双筷子您看如何。”宫中阴鸷数不胜数,妙姨于内宫走出,对其阴私算计想必知晓不少,她这方面了解甚少,此刻有人在侧也是好事。
柳妙娘初拿筷时倒也未发觉什么,转动筷子时便知了,只见其神情肃穆,眼底震惊一片,看向端木黎严肃道。“郡主,这筷子你于何处得到?”这物件儿于宫中皆不常见,寻常人家更是难得,郡主怎会有?
“妙姨唤我小姐便可,郡主之位不过为方便震慑外人。”端木黎双眸清冷,神情寡淡道。“此物乃我平日所用,已用数年有余,今日取出,希望妙姨可知出处。”
言未落,柳妙娘已然大步上前,指尖放置端木黎腕中,探视脉搏,约莫一炷香时辰,柳妙娘松开手,神情莫测看向端木黎。“此物名为亡者,乃宫中一位匠师所做,将有毒药物投入颜料中,筷子成型后刷漆,毒物渗入筷子,日常使用便可入体,赠筷之人当真狠毒!”
柳妙娘未言,此物当年应一缕销毁才是,怎会再度流传?当年铸造方法亦被焚烧,究竟是何人再度令其面世。
端木黎点头,她知这物件儿有毒,却不知源起内宫。“妙姨,此物便是我会用筷时出现的,由此可见,对方一早便希望我不存在,我当真不知究竟谁人如此恨她,襁褓婴孩亦能下此狠手。”神情全然淡漠,端木黎言过去好似一无所感。
柳妙娘看的心酸,无悲无喜才是最大伤痛,因伤痕过大,早已无感,小姐究竟受了多少苦,端木丞相到底怎得照顾小姐!
“小姐脉搏确实有异,但不明显,显然有段时间未用。”小姐脉象虽不平稳,但并非中毒智深,显然好些时日不曾用,并服用解毒药材驱逐毒素。“幸而小姐未在用,此筷若是稚儿使用,症状便如痴呆,小姐当真不幸中万幸。”
端木黎笑笑,她痴傻之事都城广为流传,妙姨既然不知便隐瞒罢了,免得届时解释麻烦。“妙姨,韩嬷嬷已去,这院中事物我便交给你来可好?我身侧除了婉君、宛若与拾音外,再无可信任之人。”
“自然,有老奴在,必不准那些人欺负了郡主,郡主且等着,老奴必定让他们付出代价。”柳妙娘言之凿凿,如今郡主孤身作战,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不得,有她在郡主能稍稍歇息一下,人若紧绷太过,终究会出问题。
端木黎点头,她知妙姨此言非虚,端木府阴算较宫中全然小巫见大巫,差了几等,有妙姨在院,省了不少心思,也可寻些可用之人。
“妙姨,适才我通知老夫人前来做主,现下韩嬷嬷已故,我不希其随意丢入乱葬岗,你可有法子将人送出安葬?”端木黎端起茶盏问道,韩嬷嬷已付出代价,她不希再有人追究,母亲三分颜面她终要给。
“郡主放心,奴婢自有法子处理,您只需看着便好。”柳妙娘自信笑笑,眉眼中闪烁厉芒,雪无双雪姨娘,当年主子心善容下你,可你不知好歹,竟起了念想害得主子香消玉殒,这笔帐该好生算算。
“小姐。”婉君适时推门而入,见韩嬷嬷躺倒在地,一动不动,微蹙眉上前道。“老夫人请您去,说定为您做主。”
端木黎看向柳妙娘,不知她待如何做。
“小姐放心,万事交给妙姨即可,妙姨姓柳,日后这院子便称柳嬷嬷即可。”柳妙娘笑道,眉眼弯弯好似一切尘埃落定。
端木黎点头,看向婉君。“婉君,这是柳嬷嬷,日后便与你一同打理院子。”见婉君疑窦望去,解释道。“柳嬷嬷是母亲的人,出府嫁人,今儿正巧遇到韩嬷嬷之事,等下你取些银钱买些纸钱,替韩嬷嬷烧上。”
“奴婢晓得。”婉君欠身见礼,对柳嬷嬷无任何反感,即便不问,夜晚回房宛若这丫头势必会将事情一字不落告之,何必心急。
令人抬起韩嬷嬷尸身,拾音体贴寻了块白布为韩嬷嬷盖上,端木黎一行人前往老夫人院中,一路走来,不少奴婢惊恐万分,死人虽不少见,但如此明目张胆却是不曾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