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出逃
天和十五年，八月十一日，夜
月亮拨开云雾，照得人心惶惶。
今日依旧是小杜子守夜。
本来当值的太监犯了懒，喊他来顶班。
陛下早早便睡下了，他就在龙床边上候坐着。
夜里的空气依旧滚烫。
太监身上的衣服不像宫里贵人的那样精良，厚重的长袍很是闷热。
皇帝身边冰块多，小杜子的眼皮很快便打起了架。
小杜子赶紧用手撑起脑袋，没过多久，他的头又开始往下滑。很快他便撑不住了，趴在地上睡着了。
连续上了两个晚上的班，再大的眼睛都要眯成缝。
龙床上，祁时仗着有床帘便坐在那参悟《修炼入门手册》，他已经能感受到周身的灵气。
他照着书中所说的引气入体，可无论如何，那些满天乱跑的灵气好似故意气他般，怎么都不肯汇到他身上。一点红色的灵力跑到他面前晃了几圈，然后噗地炸了个小火花；几点绿色的灵力在他的床上弹跳着。
祁时尝试用手去抓灵力，但都被躲开了。
他也不气馁，继续尝试着。
那些灵气依旧顽皮地戏弄他，祁时看到它们朝他扮鬼脸。特别是那团火灵气，笑得花枝招展，一颤一颤地，紧接着不知被什么拍了一掌，嗖地串到了他的体内。
祁时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祁云的声音。
-对付这些不听话的玩意儿，就要以暴制暴。
祁时大悟，开始对着那堆灵气拍打起来。
龙床上，祁时疯狂拍打着。
就连小杜子都被惊醒了，房梁上的暗卫在纠结要不要禀报主子。
虽然灵气躲闪的动作敏捷，但总有一些倒霉蛋被打到，灰溜溜地跑到他的身体里游走着。随着体内的灵气越来越多，祁时的身体有些难受。
-再试试引气入体。
祁时赶紧照做，缓缓地引导这些灵气汇入丹田之中，一股暖流自丹田蔓延开来。
祁时欣喜地睁开了眼睛。
祁云不知去了干什么，带着一股寒气回来了。
路过小杜子时，一把将人劈晕扔给了祁时。
祁云上下打量起祁时：“比想象中的要慢一些。”扭头朝小杜子的方向示意，“扛着，路上也有个人干粗活。”
祁时把藏在锦被里的包裹翻了出来，麻利地甩到肩上，爬下床，费力地扶起小杜子。
“师父，我们要怎么逃出去？”
“自然是破空而行。”
祁时一脸兴奋地看向她，跃跃欲试。
祁云略显尴尬地看了眼他，心虚地抬起手在空中一划。一道泛着白光的划痕迅速张开了漆黑的大嘴，巨大的吸力瞬间将他们一口了进去。
祁云一把抓住祁时的手，见祁时那瘦削的模样怕是抓不住小杜子，赶忙提起小杜子的衣领。
耳边的风呼呼作响，四周一片黑暗。
祁时本能地闭上了眼，反手抓紧了祁云的手腕。
她的手有些湿冷。
汗水打湿了她的脸庞，祁云眉心微微动了动，没有说话。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一股湿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感受到自己的双脚再次踏在地上，祁时猛然睁开了眼睛，眼前依旧昏黑一片。不同的是，昏暗的黑夜里，树影折了腰，吹得呼呼作响；大雨瓢泼，破庙的门嘎吱嘎吱地响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来；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得庙里的石像面目狰狞。
鞋好像踩在了水里，有些湿了，黏糊糊地，不太好受。
祁云在脚着地的那一刻便将小杜子扔到了地上，反手搭在了祁时的手上，黑夜遮住了她苍白的脸庞。
“这是哪？”
祁时不安地打量着四周，似感受到祁云的虚弱，他赶紧扶住：“师父，你怎么了？”
“这里应该是江州的某处破庙。”
“我大概很久一段时间不能使用自己的法术了。”祁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祁时看她一副少女老成的样子，抿了抿嘴唇。
“你若想着回去做个衣食无忧的皇帝，我现在还能送你回去。”祁云扬起嘴角戏谑地说道。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虽然不知道祁云是真的不能使用法术了还是在考验他，但他既然已经跑出来了，断不会轻易再回京城。
祁云松开了祁时扶着的手，找了个看起来比较干净的角落一屁股坐下，寻了个舒服地坐姿。
祁时紧跟了过去，坐到了离祁云不远的位置。瞟到地上还躺着的小杜子，又站起将人也搬了过去。
“江州现在还在发大水，既然我们到了江州，自是要护这一方百姓安宁。”
“可是我们只有三个人。”祁时顿了顿，补充道：“朕……我和小杜子没什么本领，师父也使用不了法术了。”
祁云随手抓了几个火灵力点亮了这一方小天地，一脸认真地把玩着它们。
“你看这几个火灵力，庙里就这么点，揉在一起却能让庙里更亮点。”
说着，祁云将小火球扔到一边的干草堆，草堆瞬间燃了起来。
“丢在草堆里就更亮了，若是丢在其他地方又会怎样？”祁云扭头看向祁时。
火光将庙照得更亮了，也映在了她那好看的桃花眼里，流光溢彩。
祁时若有所思：“星星之火，也可以有燎原之势。”
祁云又抓了几颗水灵力就往火堆里泼去，火堆冒出呛人的熏烟，引来一阵咳嗽，光也暗了下来。
“咳咳咳……”祁云抹了把被烟熏出的眼泪，朝火堆的方向挥了挥衣袖，火堆又复光亮。
“看……咳咳咳……火不过是借了草堆的势罢了。”
祁时努力地睁眼看了眼，又抹了把眼泪：“咳咳咳……弟子懂了，可以借他人之势解我之难……咳咳……就好比这外边的雨便借着风大之势溅到了屋檐里。”
祁时顿了顿，又道：“师父下次演示之时可否提前说一声，这烟着实熏人。”
“我这是为了让你印象深刻！”祁云犟嘴说道。
地上睡死的小杜子被烟熏醒了，看着眼前陌生荒败的景象，吓得瞪大了眼睛，赶紧爬起来，寻找皇帝的身影。
小杜子看见了坐在不远处的皇帝，惶恐地喊道：“陛下！”
咱们这是在哪啊！
祁时赶忙上前捂住他的嘴：“闭嘴！这里没有什么陛下！”
小杜子瞪大眼睛，一脸茫然：那么大个的你不是陛下吗？
祁时低声将自己逃出行宫的事跟他全说了，开始画大饼：“眼下你跟了朕，便是有从龙之功！待朕重掌大权，你便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小杜子欲哭无泪，他就是在外面活不下去了，才进宫里讨生活的。
宫里虽然严苛，但好歹有口饭吃，现在的他很想问陛下管饭吗。
祁时见他还在摇摆，威胁道：“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若跑去报官，太后和摄政王也不会放过你的。”
小杜子被吓到了，赶紧表态：“小杜子誓死跟随陛下！”
祁时赶紧又捂住他的嘴：“小点声小点声，生怕别人听到是不是？以后叫我时公子。”
小杜子这才注意到一旁还坐着一个漂亮的姑娘。
他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祁时。
眼见他要想歪，祁时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胡思乱想些什么，这是我师父！”
祁云冲他点了点头，“叫我云姑娘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