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发疯
洛州城内，攻占城池的西北军并没有对大门紧闭的百姓进行烧杀抢掠。
久旱的洛州城下了足足一个时辰的大雨。
屋外电闪雷鸣，家中提心吊胆的百姓忍不住透过门窗的缝隙触摸这场秋雨的气息。
洛州城外，巨雷整整劈了一个时辰也终于平息。
鲜血顺着心口处滴落，大雨浸湿了整件衣服，染红了一身白衣。
水珠顺着青丝划过清晰的下颚滴落到地里，少女单膝跪地，双手撑在地上也不愿下跪。
有道身影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扯着沙哑的嗓子说道：“好久不见。”
俊逸非凡的男人朝她伸出手：“我好像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你。”
“抱歉，我来晚了。”
看着眼前血染红衣的人，他的心好似被人攥紧了一样，他不明白为何如此强大的人如今却被天道的雷劈伤成这样。
他从仙界偷逃下来，甚至为了不被天道发现，他刚刚没有立即出现。
如果被天道发现，他只能被送回去。
那便可能见不到她了。
祁云没有理会伸向她的手，缓了口气，强忍身上的疼痛从空间中取出一瓶药混着血水直接吞咽下去，闭眼之前恶狠狠地放下一句话：“你最好别让我醒来，否则看我不弄死你。”
……
祁云一如从前躺在冰棺那样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只不过床边一直站着个碍眼的人。
“离我远点。”
“你站在那好像个送丧的。”
祁钰一直不怎么听她的话，动都不动一下，身子羸弱的他站在那里偶尔干咳一阵子。
“你去哪了？我以为你在仙界，大圆满后升界去寻你。”可是发现你根本没上去过。
他在上边等了三年仍等不到人。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床上的人拳头都握紧了，不想理他。
“你还在怪我？”祁钰皱紧眉头，他能想到的便是最后一次见面时，他们还大吵了一架。
吵完他便后悔了。
……
彼时他还沉浸在自己将江山打理得一丝不苟时，祁云外出归来呈上的新政弊端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呼到了他的脸上。
当了十几年的皇帝，身边那些太监总是挑唆着他跟祁云一山容不得二虎，他的生母也会含沙射影地说他现在已经是皇帝，不能被一个女子压过一头。
他太急切的想要在她面前证明自己可以与她并肩，以至于这件事犹如一个导火线瞬间将他内心的愤怒点燃。
御书房里，他将呈上来的折子翻开看了几眼，然后冷声质问：“用得着你费这么大的心思把这些寻出来质疑我的决定？”
“说到底在你的眼里我还是那个需要在你眼皮子底下作出决定的孩子？祁云，你不是我的生母，凭什么让我唤你母皇！我不信你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思！”
一股寒意顺着身体直冲天灵盖，祁云一脸愤怒地大吼：“住口！”
“你是我抱过来当儿子养的，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若不是事关百姓利益，你当我愿意回这皇宫？”
祁钰破防了。
当着她的面将那堆犯事的官员惩处之后就带着人跑到行宫去住了。
他那离不开儿子的生母吴氏也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祁云很恼火。
自从发现祁钰不知道何时对自己产生爱慕之心时，祁云一见到人就犯恶心，一有空闲还将二十多年的记忆都倒放一遍。
她除了将他带在身边言传身教之外，半点儿越矩的事都没干，一切遵循着她父皇怎么养大她的操作。
渡劫在即，等她飞升就不用面对这么糟心的事情了。
只是没想到渡劫成功之后，因着她的强大独有的能力，要是她真的上天了，天上的神仙都要给她挪位置，所以天界早有准备。
借助密法将早已准备好的万年玄铁冰棺藏于湖下，再让吴氏将她引入阵中，最后布上魂钉阵让她永远困在里面。
飞升在即，吴氏邀她吃一顿团圆饭，说是要牵桥搭线让祁钰给她赔礼道歉。
吴氏是个离开儿子便活不下去的女人。
她不知从哪得来的小道消息听说皇帝要从族里抱养一个孩子，便抱着尚在襁褓之中的祁钰跪到她面前，说她的孩子聪明漂亮又没了父亲，长大以后不会被家族影响，她也可以去死。
或许那一刻她是真心的为了孩子。
她生得貌美，是祁钰生父不顾家族反对求娶的孤女。
祁云让底下的人调查清楚之后将孩子抱了过来，没杀吴氏，想着以后祁钰不会怨她还会有亲人陪着。
吴氏每个月能见上孩子两面，规规矩矩的，身边也有宫女太监守着，挑不出错来。
等祁钰长大了，接触也慢慢多了起来。
祁钰连她的话都要自己明辨一番，自是不会被一个妇人左右决定，祁云放心地让他们接触。
眼瞧着这个吴氏对儿子的占有欲越来越强烈，并且独独针对她，她率先与他们母子保持距离。
无意间看到祁钰私藏着她的画像，她决定离他们远远的，只要这江山不出错便行。
祁云一点儿也不想跟吴氏打交道，但一听是团圆饭便答应了。
只是饭桌之上，祁钰还未等到人便被困在了阵法中。
一个专门为她量身定制的困阵。
“放肆！吴氏，你这是做什么？”
祁云瘫软在桌上，浑身无力，就连法术都施展不了。
身着玄色宽袖束腰长裙头戴金色发簪的女人一脸疯笑地勾起她的下巴：“祁云，没想到你还有今天。”
“你抢走了我的儿子，还让我每个月只能见他两次。你知道我每次看到他跟在你身后唤你母皇的时候有多么嫉妒吗？”
吴氏说到此处泛红了眼角，癫狂地抚摸她的脸：“我每次见面都要想方设法的让他知道我才是他的母亲！跟你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哈哈哈哈哈……”吴氏笑出了眼泪，“你看，他自从长大以后便不肯叫你母皇了。”
“祁云，你怎么不去死啊！”
“长了这样一张媚脸让他起了歪心思！若不是我将那些发觉不对的人都杀了，你要让他身败名裂吗！”
吴氏还想着划破她的脸，又听门外有人催促，她赶紧用玄铁冰钉刺入祁云的胸口上，将人送给了外边候着的人便匆匆整理起凌乱的衣衫。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大喜的衣裳，她的儿子就要赶来陪她一起吃团圆饭了！
祁云也配跟她儿子吃团圆饭？！
一想到祁云的下场，吴氏开心地笑了出来。
……
置于被窝下的手指被握得泛白，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响声。
“所以帝王册上为什么没有我？”
面对质问，祁钰有些急切，早就准备好了一番说辞：“你若不在上边，等我去到仙界就能光明正大地追求你了！”
“可是你为什么没有在仙界里等我？我就有这么不堪吗？”
说到此处，他一脸委屈。
“你就不能给我一次……”
祁云也顾不上血流不止的伤口了，抡起拳头砸在了他脸上。
祁钰被打得倒退了几步，撞到了一旁的茶几上。
茶杯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高挺的鼻梁泛起了青紫色，鲜血从鼻孔里流出，远处的河守西听到动静冲了进来将他扶起。
“主子！”
祁云可不管他身子羸不羸弱，对着他再次举起了拳头。
河守西想替他挡下，可又被主子拦了下来。
这一拳打到了他的眼睛上，他的眼周迅速地肿起来。
祁云的拳头打得生疼，不过她可不管他痛不痛，眼角瞥见角落花瓶里的枝条，她抽出一根便往他身上打。
“老娘这辈子栽过的跟头都在你这栽了！老娘这辈子吃过的苦都在你这吃了！你们母子头一次让我对人有了新的认识，都跟神经病一样动不动发疯！”
一根树枝抽断，她又抄起另一枝，河守西挡着，她连他一起抽。
“谁疯得过你们啊！”
祁云一边发疯打人，一边将他们母子对她的精神攻击和物理攻击全都骂了一遍。
祁钰被打得浑身是血，鼻青脸肿之下面部表情五颜六色。河守西也被打得浑身是血，还要被迫吃了一个大瓜。
“去她丫的母爱，我就该把她弄死了！”
“不！就该抱养其他的孩子，碰见你们算我倒霉！”
祁云打到没什么力气，捂着伤口又给自己喂了几颗药，出去前还给他们补上一脚。
“滚！”
“给我滚得远远的，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见到你我会极度恶心！”
“有你真是我祁家家门不幸！你我就此恩断义绝！”
祁云恶狠狠地放下狠话，头也不回地冲出营帐。
河守西努力地撑起身子找到手帕去擦拭主子脸上的血和泪痕，尤是他这样的体修都招架不住，更何况他身子羸弱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