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025章

冯九珍心里一阵尴尬羞臊，似乎还有点儿别的，她分辨不出，索性也不多想，提笔就给李完写起了回信。

原本她写了满满一页信纸，解释说那本小黄书是无意间买来，又阴差阳错给他送了去。可写完自己读了一遍，又感觉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左思右想，干脆有关小黄书的话只字不提，只大致说了目前王城的形势。

想到李完在信里写了不少亲历的趣闻乐事，她便也写了些日常琐事。从许表妹最近不给她熬汤了，到常乐公主又怎么大闹了王城，絮絮叨叨竟然写了三页多。

这种互通书信的方式，冯九珍觉得十分新奇。李完不在她的面前，反而让两人的交流更加轻松惬意。

李完是一个很不错的笔友。

冯九珍写完信，肚子咕噜叫了一声，这才发觉屋里早已经点了灯，晚膳的时间也已经错过了。

估计是苏月看她写得认真，并没有让人来打扰她。

她抬头朝窗台的韭珍花看了一眼，它的叶子仍然有些打蔫儿，顶上的两朵小花儿处在暗与明的交界处，黄艳艳的，却又显得勃勃生机。她提笔在信的结尾处又加了一句：韭珍，我很喜欢。

照例又抄了首情诗，一并塞进信封里，冯九珍才叫了苏月传膳，一边又对巧云吩咐道：“这是我给王爷的回信，等会儿你给袁飞星送去。”

巧云却犹豫道：“小姐，袁侍卫今天下午才刚回府呢……”

冯九珍一愣，自己好像是有些太心急了。

她咳了一声道：“确实应该让袁侍卫多休息两天。绿绦，你先帮我把信收起来。”

绿绦接过信封，嘻嘻一笑：“小姐你不知道，巧云姐姐这是在心疼袁侍卫呢。”

“死丫头，你胡说些什么！”巧云羞得直跺脚，脸色涨红。

她本想上去捂绿绦的嘴，却被绿绦轻巧地躲开。绿绦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我才没胡说，下午那会儿我可都瞧见了，你还给袁侍卫擦汗来着。”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这两天还不是得了空就跟楼家的小公子出去厮混。”巧云一急，张嘴便把绿绦的事也给说了出来。

自打上次从贤妃宫里回来之后，除了一些必要的应酬，冯九珍几乎不怎么出府，如此一来，绿绦的空余时间便多了起来，楼翀时不时地总来找她，她被缠得无奈，就跟他一起出府了几次。

冯九珍听到这儿，却是蹙起了眉头。

“你们几个都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我们虽是主仆，但也有姐妹情谊，所以今天我便有话直说了。能觅得意中人，那是好事，有需要我操办的，尽管说，哪怕是想做个官太太，我也还有些办法。可是像楼家那样家世的，纵使你们嫁过去，也只能作个妾，倒还不如寻常夫妻过得快活……”

冯九珍话说得直白，巧云满是歉意地朝绿绦看去。

绿绦却笑笑说：“小姐宽心，我才没有看上楼家那个纨绔呢，我有分寸的。”她虽然笑着，但眼神里有难掩的落寞。

冯九珍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越是世家越看重出身，讲究门当户对。没有好的出身，即使是有幸嫁过去做了正室，同样会被人瞧不起，她的上辈子便是一个教训。

毕竟这世上，多的是赵云朗这样的负心人。

一想起这些，冯九珍就心口发闷，晚饭也没了胃口，只吃了一小碗粥，便睡下了。

当晚，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又回到了上一世，赵云朗一脸狰狞地拿剑追杀她，她一路哭着往前跑，偏生却越跑越慢，眼看就要被赵云朗给追上了，李完突然半路杀出，一招抹了他的脖子。

冯九珍大笑着从梦里醒来，擦了把脸上的眼泪，觉得心里痛快多了。

冯九珍耐着性子等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便迫不及待地把回信交给了袁飞星。几天后，袁飞星再次从尧县赶了回来，身上自然也带着王爷的回信。

如此过了将近俩月，冯九珍攒下了好几封信，还有各种各样随信一起捎来的小玩意儿。她整日拨弄着窗台上的韭珍，盼着李完的下一封信，丝毫没有发现，袁飞星这位信使在俩月内黒瘦了不少。

现下，桐花河上游已经到了雨季，因为凿运河分流引渠之故，目前还不曾发生涝灾。王城处处都在传颂平王的功德，整个平王府与有荣焉。

冯九珍心情大好，给府里的一众侍从都发了赏银，恰逢常乐公主来府里找她玩儿，她便着余福采买了好些食物，阖府欢庆了一晚。

因为喝多了酒，送走李滢之后，冯九珍草草洗漱便倒头大睡。

夜里，冯九珍突然被几声炸雷惊醒，听着外头哗啦啦瓢泼似的雨声，她的心口和着雨声越跳越快。

猛地想起那盆韭珍还在屋外的窗台上，冯九珍急忙点着油灯，推门出去把花抱进了屋里。

韭珍花的枝叶全部都被雨水打折了，萎靡地耷拉在花盆周围。

隔间里守夜的苏月被灯光唤醒，匆匆走了过来，问道：“小姐，怎么了？”

见冯九珍满身湿气，她又急忙拿了干净衣服要给冯九珍换上，转头却突然看见门上映出了一个人影。

“谁在外头？”苏月挡在冯九珍身前，朝门外大喝。

“王妃，小的余福。”余福的声音夹杂在雨声里，听不真切，似乎还带着些呜咽，“刚才宁王府上有人来传话，说，说尧县前几天暴雨，王爷视察堤坝的时候，突然被泥石给卷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宁王也是才得到消息，这会儿已经被招进了宫里，他还嘱咐王妃先别着急……”

冯九珍朝桌上的韭珍花看了一眼，耳边渐渐地连雨声都听不到了，胸中荡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懑——

怎么……又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