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056章
作者点赞了你的美貌……
礼乐声戛然而止, 谈笑的众人纷纷叩拜行礼。冯九珍也跟着跪在贤妃身后,眼前瞥见一抹浅蓝色的衣角。
大同帝李享上前扶起贤妃道:“贤妃筹办春日宴辛苦了,快快请起,其他人也都免礼吧。”
众人起身谢恩,冯九珍抬头的时候, 一眼看见了兰贵妃淡蓝色裙装上系着的玉佩——跟她腰上的那块儿一样都是红翡翠, 大小和外形远看着也并无差别。
冯九珍心里当下咯噔一声,她爹曾跟她说过,她腰上的这块儿玉佩举世无双,全世间仅此一个……
“咦?姑母,平王妃身上戴的玉佩跟您的一模一样呢。”赵云姝在冯九珍试图把玉佩藏起来之前,突然出声道。
众人循声朝冯九珍看去,兰贵妃也注意到了她腰间的玉佩,艳丽的脸庞上,神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在这种场合下,跟另外一个同样漂亮但却比自己年轻的女人佩戴同样的饰品。更何况这饰品还独一无二,两人中间必定有一个是仿冒的。
冯九珍被众人盯着,心里瞬间闪过种种可能, 最后一狠心扯下腰间的玉佩, 掷在了地上, 那玉佩登时碎成了三瓣儿,冯九珍人跟着便跪在了兰贵妃面前道:“贵妃娘娘恕罪。”
兰贵妃低头她问:“噢?你何罪之有啊?”话语虽轻, 但不难听出其中的冷意。
贤妃担忧地看向冯九珍, 围观的其他人虽然心里好奇这是唱得哪一出, 但却都大气不敢出,生怕冒犯了兰贵妃。要知道这大同的天下是皇上的,可皇上却对兰贵妃言听计从。
冯九珍垂头道:“妾身早先见过这块儿红翡莲纹玉佩,当时觉得十分漂亮罕见,便一时鬼迷心窍着人仿制了一块儿,今天得见娘娘佩戴,这才发现自己仿制的那块儿粗制滥造一文不值,故而摔碎了它,惊扰到了娘娘,所以有罪。”
边说她还边悄悄睨了眼不远处的碎玉,有些心疼,那毕竟是她爹送她的。可如果两块儿中有一块儿是假的话,那假的那个只能是她的。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兰贵妃面色稍霁,弯腰扶起冯九珍道:“你们小孩子就喜欢这些稀罕玩意儿,我本来给你准备了其他贺礼,不过你若是喜欢这个,一并送你就是了。”
兰贵妃说着就要去解身上的玉佩,冯九珍急忙拦住道:“妾身今日见了娘娘佩戴的风姿,有您珠玉在前,我若佩戴则是有损宝物风采,还是贵妃娘娘留着吧。”
顿了顿,兰贵妃突然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扭头对身旁的皇上道:“皇上你看,平王妃嘴可真甜,臣妾明知道她是在奉承我,却还是乐不可支呢。”
皇上也跟着笑了起来:“爱妃既然高兴,那等会儿便多赏平王妃些贺礼。”
一旁的冯九珍急忙谢恩。
皇上和兰贵妃朝座席的方向走去,两人刚一转身,冯九珍周围就窃窃私语了起来,多是讥讽她乡野出身,没什么见识偏又爱慕虚荣,活该在今日出丑。
贤妃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冯九珍则不甚在意地笑笑,她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会怕这些闲言碎语?可扭头却瞥见不远处的李完蹙着眉,模样看起来很不开心。
他该不会也觉得自己爱慕虚荣,还在这么多人面前落了平王府的面子吧?
冯九珍心里忽地忐忑了起来,她现在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平王府,代表着李完,刚才确实是她考虑不周……
待皇上和兰贵妃落座后,众人才按照位份依次落座。
冯九珍和李完坐在同一张席桌上,前头依次是大皇子李固夫妇和二皇子李意夫妇。
冯九珍正想着该怎么跟李完解释,就又听见上头的兰贵妃说道:“皇上,今天这宴席可是祝贺平王妃的,臣妾觉得平王妃坐得有些远了呢。”
“爱妃说得有理。”皇上亲昵地看向她,朝左右伺候的宫人吩咐道:“去把平王妃的席位挪到兰贵妃身边来。”
冯九珍跟李完互相对视一眼,两人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冯九珍就被宫人引着坐到了兰贵妃下首,一众公主娘娘的前头。
落座后,兰贵妃还冲她笑了笑,那和善的模样,丝毫也不像传言里祸乱朝纲跋扈后宫的“妖妃”。
兰贵妃突然的示好,让冯九珍有些云里雾里,不过本着礼尚往来,她还是回了兰贵妃一个微笑。
坐在一群贵女中间的赵云姝,看见两人互动,忍不住绞了绞手里的帕子——冯九珍的那块儿假玉佩已然触了姑母的霉头,姑母不应该讨厌她才对吗?怎么现在反而……
冯九珍如有所感地朝赵云姝的方向看去,见她一脸沉不住气的模样,又联想到她一早在宫门口见过自己,恐怕今天这玉佩的事,十有八九是她从中做了手脚。
上首的皇上突然轻咳一声,开口道:“今天举办这场春日宴,一是为了祝贺平王妃入府,再则也是趁春光尚在,大家热闹一番,权当是场家宴,各位不必拘束,都来与平王妃说说话。”
话音落,歌舞又起,底下的贵妇贵女们彼此对视几眼,眼里都有些不情愿。
冯九珍家里虽然有钱,但毕竟只是区区商贾,跟她们这些世家贵族不能相提并论,而且听说,平王是为了粮草钱才被迫娶的她,因此大家都有些看不上她。
可皇上发了话,纵使再不情愿,她们也一个跟着一个地上前,敷衍地跟冯九珍说了几句好话,送了一早准备好的礼物。冯九珍却全然不在意她们的态度,礼物照单全收,俱不推辞。
反正白眼也受了,总该收些补偿。
冯九珍的桌席前人来人往,很快又冷清了下来。那些送完礼的贵女们,背过身就跟其他人一起说起了她的闲话。冯九珍耳力极好,坐在一堆礼物中间听她们碎嘴。
说她出身不好,高攀了王爷的——在场那些出身好的,不一个也没攀着王爷吗?想做平王妃,家里要有钱才是正途。
说她不如某某贵女贤淑,比不过某某贵女才华的——再贤淑再会吟诗作赋又有什么用,最后嫁给李完的,还不是她这个家里有钱的。
说平王不喜欢她,娶他并非情愿的——李完喜欢她的钱就够了,有钱在,她平王妃的头衔就永远在……
就着这些闲言碎语,冯九珍一个人自斟自饮得起兴。她从不避讳自己的出身,她们说的也都是些实话,只是那些实话在冯九珍看来,却并非是什么难堪的事情,反正谁生在金银堆里谁才知道那滋味的好。
这厢大家对冯九珍爱答不理,那厢李完的桌席前却围了不少人,其中还有许多衣着鲜亮的贵女。冯九珍时不时地瞟过去一眼,感叹自家夫君实在太过招人,都成亲了依然魅力不减,家里有一个许表妹已经够叫人头疼的了,若是再招回府一堆侧妃宠妾什么的,她可招架不住。
冯九珍兀自发愁,酒添得更勤了。
周围的贵妇们瞧见,错把她认成了借酒浇愁的怨妇,又是一通窃窃私语:“看,就说平王不喜欢她,这才进府几天就遭冷落了吧。”
一想到日后极有可能要与人争风吃醋,冯九珍还真的有些哀怨了起来。李完一个转身,刚好撞上了她幽怨的目光。
赵云姝爱慕平王多年,一心想要嫁到平王府去,可惜,国公府跟平王府一向不对盘,上一世直到冯九珍死——李完也死了,赵云姝也没能如愿。
而现在,赵云姝正阴郁地看着冯九珍,眼底的厌恶和不甘十分明显。
围观的人又重新聚拢了过来,人越多,李滢越觉得自己丢脸,从小到大她还不曾这么狼狈过,怒火中烧之下她三两步走上前,顺手拔了一名侍卫的剑,就要朝冯九珍砍去。
侍卫顾忌她公主的身份,也不敢硬夺,而是拿剑鞘拦下了刺向冯九珍的剑。
长剑被剑鞘挡住,任凭李滢怎么使力都不能再近分毫,李滢冲侍卫怒声道:“你是哪家府上的?竟敢拦本公主,小心本公主连你一并治罪!”
“公主息怒,小人是平王府上的侍卫,奉命保护平王妃。”侍卫态度十分恭敬,但手下的剑鞘却分毫不让,“平王妃纵使犯了再大的错,也自有京兆尹和刑部来审问,公主此刻动用私行恐有不妥。”
“平王妃?”李滢不屑地瞥了冯九珍一眼道:“你就是我五哥的那个平民王妃?果然是乡下来的,一点儿规矩都不懂。本公主今天就来教教你,冒犯本公主是何等的大罪!”
“你给我让开!”李滢两只手都握在剑柄上,再次用力想摆脱侍卫的剑鞘。
侍卫却依然一动不动道:“公主恕罪,小人职责所在,恕难从命。”
此时,一旁的赵云姝上前,声音不大不小地劝道:“公主,要不还是算了吧,她现在是平王妃,咱们确实拿她没办法。”
李滢正是听不进劝的年纪,她听了赵云姝的话,反而更加生气。若是她此刻真的算了,岂不是让人以为,她堂堂一个公主反而怕了一个乡野来的平民吗?
她瞪着冯九珍道:“平王妃怎么了?我还是公主呢!今天我就要替五哥好好教训她!”
“要杀你就杀我好了!把你踹下马的人是我,你凭什么要砍我家小姐?”绿绦挡在冯九珍面前,强忍下心里的不快,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能动手。
“哼!你当我傻啊。”李滢讥诮地看了绿绦一眼道,“她是你家小姐,而且你是为了救她才踹了我的马,罪魁祸首当然应该是她,都怪她站在那儿挡了本公主的路!”
“公主,你误会了,平王妃是因为被我拦下才停在这儿的,她不是故意的。”那位难民妇人突然朝李滢跪了下去,不停地磕着头道:“平王妃是好人,她是为了给我银子才停下的,如果公主一定要罚,等我给孩子看过病,公主杀了我好了。”
她受了冯九珍的恩,却连累冯九珍遭了场无妄之灾,心下十分愧疚,情愿替冯九珍赴死。
那妇人额上很快见了血,冯九珍推开绿绦,上前扶起她道:“你快起来,公主绝非跋扈任性之辈,她只是想审清这其中缘由,若是我们无辜,她必不会责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