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牛员外
新民县，永安镇，韩天家中
日晒三竿，迟兰坐在屋内发呆，她已经呆愣了好一会儿了。
自从那天王寄走了，迟兰心里就开始乱了起来。
这几年她除了日常采买家用，并不离家。她总觉得天哥不在了，她要守着这个家，守着天哥。
可是迟兰也想不明白，难道她就要这么过一辈子吗？
年轻的时候，她的父亲是个赤脚医生，经常带着她走街串巷的治病救人，她也跟着学了不少。
后来爹爹早亡，她跟着天哥一家生活。
天哥也经常带她上山打猎，去城郊骑马踏青。
那时的她，才真正过的像个人。
可现在呢，她觉得她自己老了，不是面庞，而是心态。
迟兰忍不住扪心自问：“难道我真的要这么过一辈子吗？”
迟兰不再发愣，起身收拾起了包袱。
王寄是觊觎她的美色，每一次看她都像狼看见了肉，可是前天的王寄，并没有。
“咚咚咚” 院门被敲响，迟兰走到门边，打开了门，看见门外的来人。
细细端详了一阵，心里想：‘没错，还是前天的王寄。’
“怎么看见我不高兴啊？”韩天背上背个包袱，手里牵着两匹马。
“你的脸是怎么了？被人揍了？”迟兰看着面前人脸上的一块青，问他。
“确实是打了一架，不过没大碍。”韩天边说边把马牵进院子里。
“考虑的怎么样了，要不要同我一起出去见见世面？”
迟兰指着院子里的两匹马：“你都牵了两匹马过来了，还问我去不去做什么。”
迟兰回屋拿出了自己的包袱，走了出来。
韩天笑了起来，“还是我了解你才对，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
迟兰没搭话，只是问：“我们要去哪？”
韩天边说边牵着马走出院子：“极乐镇，镇上牛员外家小儿子有痴傻之症，我们过去瞧瞧。”
迟兰牵着剩下的一匹马跟上：“你从哪来的钱买马？现在的马可不便宜。”
“这话说的，我这几年实在是混的不错。两匹马还是买得起的。”韩天美滋滋的，掂了掂钱袋里剩下的钱。
迟兰看着他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个人越发怪异。
新民县，极乐镇
韩天迟兰赶了半天的路，口干舌燥，望着前方有个茶寮，
“我们去喝杯茶水吧。口渴的很，天黑之前到镇上就行了。”
“好。”
二人打马上前，就有小二过来招呼，“二位客官要点什么？”
“一壶茶水。”韩天拴好了马，迟兰已经挑好位置坐下了。
茶寮除了他们，还有一桌四人，看着都穿着绸缎衣裳，想必是富人家仆。
“吴管家，我们这趟无功而返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啊？老爷不会追究吧？”
被叫吴管家的男人，留着山羊胡，眼冒精光。
“不要紧，少爷的病不是一天两天了，老爷不过是病急乱投医罢了，我们出来帮着找了人，老爷也就安心了。”
边上立刻有人附和：“还得是吴管家你啊，了解老爷。我等今后还要靠吴管家多多提携才是。”
“好说好说。”
韩天和迟兰背对着他们，将他们的话听的是一清二楚，想必刚刚的四人就是牛员外家的人了。
二人喝完了茶，又骑着马继续赶路。
赶到极乐镇时，已是傍晚时分，进了客栈，要了两间房，简单收拾了一下。
两人出门吃饭,找了一家馄饨摊，要了两碗馄饨，本就饥肠辘辘，吃起馄饨也是格外的香。
还未吃完，就听见一阵喧哗声响起，一众家丁护卫冲到人群中把路上人群散开，留出了空荡的道路。
“镗镗……牛府出殡，闲杂人等退避。镗镗……”
一队穿着白色孝衫的人群陆续走来，迟兰踮着脚从人群中向外张望。
“这天都黑了，谁家大晚上的出灵啊。怪吓人的。”
迟兰忍住浑身的鸡皮疙瘩，看着眼前的送葬队伍，每个人都如行尸走肉一般，面无表情。
最关键的是，竟然没有牌位，棺材前面连个捧着牌位的人都没有，真是让人无端觉得瘆得慌。
“人出殡，鬼挪灵。”
“你说什么？”迟兰并没有听清楚，敲锣的声音实在是太响了。
“没说什么，我们回客栈吧。明天一早就去牛员外家拜访。”
新民县，极乐镇，牛员外府
朱红色的大门高耸而立，上书“牛府”二字。
门外站着两个小厮一脸凶相的看着韩天迟兰。
“你们是何人？来我牛府做什么？”
“小哥，劳烦通禀一声，我们是来诊治你家小少爷的。”韩天作揖道。
“就你俩？”小厮上下打量两人。
韩天上道的很，从袖子里掏出几个铜板递了过去。
“好，你等着，我这就叫管家出来。”
韩天迟兰站在门外等候，不一会儿，出来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男人，正是那天在茶寮碰见的吴管家。
吴管家是暗暗打量二人，但表情上不漏分毫，分外客气：“二位有礼，不知是从何处听说牛家招人治病之事啊？”
韩天一点儿不怯场，顺嘴胡诌:“在下师从云游道人空净大师，乃是其座下俗家弟子王寄，此乃我师妹迟兰。”
吴管家其实心里是不相信的，最近来牛家行骗的人太多了，客房几乎住满了人。
不过老爷可说了，无论是谁，总归不要放弃一线希望。
他一个做管家的，一定是要听话的。
“原来是王大师和迟大师，失敬失敬，府里请。”
走进府内，但见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绿树成荫，回廊曲折蜿蜒。
吴管家把二人引到正厅坐下，丫鬟们上了茶和点心，“老爷片刻就到，还请二位大师稍候。”
韩天和迟兰对视了一眼，开始打量起牛府正厅。
正厅宽敞明亮，金碧辉煌的装饰，墙壁上挂着名家书画，屋顶的横梁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
听说这牛员外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经常施粥救济贫苦百姓，对百姓们多有帮助。
可是一路观察这牛府，却不似外面传言的那么朴实无华。
“二位大师前来，牛某未曾远迎，真是失敬失敬。”
两人收回打量的目光，看向来人。
牛员外是一个面相温厚的老者，年逾五十左右，眼睛微微眯起，眼角处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韩天迟兰作揖道：“哪里哪里，牛员外客气了。我们师兄妹二人也是听师父说起，特来看看。”
牛员外十分客气，“能来就是好的，牛某不胜感激，不胜感激啊。二位大师请坐。”
牛员外向吴管家使了个眼色，吴管家就出去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抱着七八岁的男娃娃走了进来。
男娃娃使劲揪着妇人胸前的衣襟，妇人看着也不敢躲闪，被男娃娃一把掀开，露出乳房，跟着嘴就凑了过去，吸吮了起来。
妇人的脸色通红，还有一丝苦相。
牛员外的面色也不好看，却还是对着韩天笑着说。
“这是犬子牛宝，今年已经十岁了，可是还是不会说话，经常做这些小儿形态，我遍访名医，也没人诊断出什么。这才想广寻天下有识之士诊治我儿。”
韩天还在非礼勿视的刺激中缓不过神来。
迟兰也是脸色爆红，看这情形顺势接过话头：“敢问员外，牛宝是从小就这样吗？”
牛员外摇了摇头：“并不是一直如此，三岁时还能跑能跳，出口成章。七岁的那年夏天，溺水之后就是这样了。”
“溺水？是在家中吗？”
“是在家中，家中后院有一荷花湖，我夫人很是喜欢荷花。”牛员外提起老妻语气更温柔了几分。
韩天看着那痴傻小儿，不住地摇头。
牛员外却说：“二位远道而来，不如在牛府多住几日，也好有机会好好诊治我儿。”
韩天和迟兰顺势答应下来。
迟兰怕这牛府之中多有限制，对着牛员外作揖说：“牛员外，不知贵府可有不能行走之处，我师兄妹二人也好避开一些。”
牛员外笑了笑，一脸慈爱地看着还在喝奶的儿子。
“我府并没有什么不可见人之处，只是牛宝的住处有人把手，之后会让管家给二位一个随意通行的腰牌。
二位大师，只要能治好我儿，只要牛府有的，你们尽管开口，我尽可拿出赠与二位大师修行之用。”
牛员外又爽朗的笑起来：“若没有别的事，我还有一些事要忙，二位大师自便。”
韩天和迟兰二人分别作揖，送牛员外出了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