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御阶神道
每次下斗都诈尸，我倒是习惯了。刚才我安慰大白牙，咱们这次看见棺材，不打开，那尸体就是想诈，它也诈不起。
墓主真是神机妙算，直接破了我的幻想。
百余米的御阶神道尽头，拱形天门之下，立着一方三米多高的土台。
土台上，赫然立着具狰狞的黑色古尸，正站起来，直勾勾面朝我们看！
我和大白牙吓得摔在丹阶下，迫于黑色古尸的压力，竟连腿都站不起来，膝盖直抖。
丫丫的，这墓主玩得够绝啊，修得起皇陵，给殉葬的连个棺材都不备。
别人是开棺诈尸，我们是开门诈尸，这墓主还真他娘缺德！
古尸像是被火烧过。
魁梧巨大的身躯立在土坛，居高临下俯瞰整个御阶神道，那些灯奴微微侧着脸，恰好有种群鬼朝阎罗的意境，均是股阴阳怪气的邪。
大白牙小声说：“要不，要不咱们绕个路吧，惹不起，躲得起。没棺材，搞不好过去就尸变。”
“瞎说，尸变的概率很小，和中彩票差不多。”
“你已经连续中了几十次了。”大白牙幽幽的说道，死死拽着我衣袖，让我三思。
我道：“皇陵是你家修的？你有设计图？咱们是逃洪水，跑到这甬道的，除了往前走，你还能东串西串，绕个大圈子？”
呸呸吐了两口，去掉晦气，我这话，像是给大白牙说，更多是给自己打劲：
“死人有啥好怕的，咱们两个大活人，还惧它。它有三头六臂，还是十三太保？咱们两个人四只手，真诈尸了，让它尝尝人民铁拳的滋味！”
大白牙说出倒斗行规第三条：“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你走前头。”
“胆小鬼，走就走。”
我试了试，应该没有毒箭之类的机关了。
刚踏上御阶神道，肩膀齐平
的地方，左右两盏跪坐灯奴手里的莲花灯，便自动燃起来。
火光下，灯奴那张扭曲狰狞的脸，更是阴森恐怖，好像是活人殉葬，而非工匠铸造的工艺。
再走几步，但凡肩膀齐平的地方，灯奴手中灯油，全部自动燃烧。每走一步，就燃上两盏。
巨大的绿色火焰几乎逼到人脸上。
灯奴的影子齐刷刷压在人头顶，好像在夹道欢迎人犯。
要说不怕，那是不可能，要不是大白牙在，我死要面子，刚才点灯的时候，人便瘫了。
听说过鬼吹灯，没听过鬼点灯。
墓主还是个读书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我发现，左右两侧的灯奴，都是在我经过之后，才自动燃烧。
大白牙跟过来，火就燃得更旺。头顶镶的水晶玛瑙，在火光下调和阴阳，总算使得其中多了分人气。
走了不出二十多步，大白牙想叫，又死死捂住嘴巴，瑟瑟发抖指着前面：“你，乌鸦嘴啊。”
青八子在，遇见旱魃我都不怕。
他走散了，我和大白牙搭伙，两个臭皮匠，他也不顶诸葛亮啊。
我看过去，坛上的烧焦古尸，压根不是人！
刚才隔得太远，只能看到古尸模糊的形体，站在土坛如同迎宾使者。
等我看清它的头和手，丫丫的，我牙齿抖得像竹板在打节拍。
坛上古尸，生着十三个脑袋，像肉瘤子围在脖子上三圈，仿佛戴了个煤炭项链。
它生着十三头，二十六手，蛇尾。
因为地宫常年水银侵蚀，尸体身上塌陷几十个拳头大的窟窿眼，里面积着灯油燃烧的飞灰，已不是活人模样。
大白牙瑟瑟发抖：“它，我们遇见过，千手蜈蚣观音啊。”
“你是说，之前发现视肉的，也是这种东西？”
我记得艾薇说，他们遇见千手观
音后，那东西主动跳下神坛袭击他们。神坛里，封着半罐子视肉，是贡神的祭品。
“差不多。不过咱们这个，脑袋好像比之前的多。”
我道：“应该不是尸体，你别怕，最多是按照天皇有巢氏，弄的仿真木头人。咱们过去，木头不可能自己活过来，大不了用火烧。”
大白牙指着两侧不断自燃的长明灯：“你觉不觉得，这里的火光很怪，是幽冥的绿色。”
“也许是灯油放过期了。”
“不对，时间太长，灯油应该蜡化蒸发了。你瞧瞧，咱们每次走过去，灯奴自己燃烧，好像是在用咱们的阳火来点灯芯！”
让大白牙一说，我后背生汗，真叫个肝胆俱裂，进退两难。
跨出半步的时候，灯奴还没燃烧。等我彻底迈过去，那灯奴竟真的是用我的三把阳火，地上的影子已经淡得几乎消失。
没了影子，人还是人吗，岂不是上了黄泉路！
大白牙低吼：“咱们的影子没啦！”
“是福是祸，走过去瞧瞧。”我道，现在退出去不可能，黄泉路就没回头的说法。
再看那些嬉皮笑脸的灯奴，脸上虚伪之色，眼睛瞥着古尸，又暗地扫视我们。两侧灯奴把我们夹在中间，那阵势，分明是给我们活出殡！
往前走，我们的影子越发淡薄，后来根本看不见。
这百步御阶神道，愣是走了十万八千里那么辛苦，我和大白牙终于到了神坛下。
一抬头，古尸烧焦的脸扭曲成团，凸出的筋骨脉络，上面像爬满了蚂蟥，可怕至极。
方才我数了数。
御阶神道，有三十六列，七十二盏长明灯。
走到神坛下，最后两盏灯无火自燃，照得内外毫无阴影，尽是刺眼白昼。
走到土坛前，黑面千手粽子正居高临下，一股子轻蔑劲注视
我们。
它脑袋太多，简直是个多头怪物。多出来的头颅，像佛珠围着脖子长了三圈，因此看不出什么细微表情，脸上腐化痕迹明显。
我心中暗暗惊疑，到底是人是尸。
倘若是死而不化，生得这般诡异，尸变了旱魃都得绕道走。
又觉得并非尸体，哪个尸体长着十三头的蛇身形态，吃饭不是比人快十几倍？
便问大白牙：“喂，之前袭击你们的，确定是类似的这种玩意？”
“大概，可能，也许，是吧。”
“啧。”我道，你说了等于没说。
土坛后面，是玉雕的天门，上镶整块水晶，约有七八吨重。
门上浮以饕餮玄龙，与那古尸互相映照，恐怖的气氛压得人难以启齿，便默了声音，不敢再言。
大白牙啊了声，指着那七十二盏莲花长明灯：“里面的火，没有温度！”
“只怕是鬼火。”
幽绿的火焰烧在人身上，连衣服都不能点燃，反而有股子刺骨的阴寒。
鬼火是借我们体内的阳火引燃的，落到幽冥里，自然是鬼火了。
我对大白牙道：“不管是人是鬼，总之尸变的概率不大，比中彩票还小。”
“可你刚才还说，你每次下斗，没有一次是不诈尸的。”大白牙欲哭无泪。
我道：“长得帅就是麻烦，死人看了都心动。”
“你要点脸吧。”大白牙拿手戳我：“头顶横着这么个大爷，咱们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你说说主意。”
“从土坛绕过去。不碰到尸体，问题不大。那扇玉门后头，应该是冥殿了，进去就是胜利。你要怕，在外头等着。”
“别别别。”大白牙拽着我衣服：“你走前头，我还是有底气的。”
“真麻烦。”
十三头古尸体积庞大。
死的时候站着断气，尸体便森森立在坛
上。
再加上它后背几十条手臂像花瓣散开，刷了金漆，供在大雄宝殿。不看脸的话，还真是南海观音的造型，颇有点神力。
我准备动身，顺便朝大白牙交代：“你放心，不碰到尸体，万事大吉。咱们好歹是正派，诈尸那么小的概率，肯定留给艾薇。”
“你怎么越说，我越是害怕，心里头毛骨悚然。你走的时候，念几句阿弥陀佛。”
我严肃道：“自欺欺人，秦汉时候，哪来佛祖观音。要念，你也念点祝由科的东西，形式主义要不得。”
大白牙左手掐佛，右手掐三清：“管他什么神，拜了再说。唉，走吧。”
我刚要从土坛绕过去。
坛上漆黑古尸，猛的震了震，浑身抖动起来！
大白牙吓得嘴都歪了：“哎呀呀，还没碰到尸体便诈尸了，你是粽子变的不成，太灵验了。”
“狗屁，你不是说它是木俑吗，木头怎么诈尸，别慌。”
千手怪物抖动几下，忽然又停止，脑袋略偏的，探头往脚下的我们看。
我和大白牙抖着腿，均不敢动作。
这玩意好像是活的，却又不是尸体。
僵持了几分钟，怪物的十三颗脑袋，从脖子附近抬起来，竟真的活了！
咔咔几声。
漆黑的尸嘴中，獠牙遍布，便要跳下土坛择人而噬。
我小退半步，吓过之后，人倒是不慌了。反手抽出小刀，横在胸前，便眯眼盯着怪物不动，同时盘算接下来的步骤。
大白牙揍人还行，揍鬼，借他武松的胆子都没用。
我叹了口气，还得自己上。
怪物站定土坛，脑袋动了动，又停下，好像是没电了。
忽然，它又机械的张开嘴，下巴都拖到胸前。那是一种脱臼都不可能完成的动作，嘴巴咧到后脑勺，整个牙齿鼻腔都从里面翻出来。